第35章 定窑

明月问道:“殿下,这里曾经烧制过那种花纹的砖,是吗?”

沈倚危夸道:“真聪明。没错。”看向明月时,沈倚危音色温柔,眼睛也微微弯出个弧度。

大理寺卿还一头雾水,不知道殿下和明月在说什么,他只知道殿下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他并不承认明月比他强,明月知道这些,不过是因为她和四皇子生活在一起,靠着殿下才知道罢了。

沈倚危带着众人走到里边,“这里曾经盛极一时,专为王亲贵族烧制砖瓦,其中的流水云纹更是深得贵族喜爱。可有一日,这里爆炸了。”

他走到大理寺卿和明月的中间,“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里爆炸的原因。”

大理寺卿调动自己的记忆,他想起这里来了,“殿下,这里是定窑吗?”

沈倚危点头,“不错,周大人有什么见解?”

大理寺卿道:“臣看过有关定窑的卷宗,这里发生爆炸,是因为有孩子不小心把爆竹扔到了烧着的炉子里。”

沈倚危挑眉,“周大人相信了。”

大理寺卿本来觉得他能把卷宗上记录的事拿出来说,四殿下会高看他一眼,哪里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好似责怪的陈述。

他只得说:“卷宗确实如此记载。”

其他大理寺的官员议论纷纷,都觉得四皇子太过强势,卷宗怎会有错?

明月说:“爆竹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把一串爆竹扔到普通的房屋里尚且不会发生爆炸,何况是有各种防护措施的定窑?”

有官员反驳明月,“这里本来就全是火,引起爆炸不正常吗?明月姑娘说爆竹扔到普通房屋里不会发生爆炸,可若是扔到茅草屋呢?这种地方,类比茅草屋才合适吧。”

其他官员纷纷附和,认为卷宗不会出错。而且,他们也不会愿意让一个女子看起来比他们见识广博。

明月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不屑,她慢慢吐出一口气,依旧笑着看大理寺卿,“周大人,殿下既带我们来此,便证明定窑当年爆炸一事存疑,何不用事实说话。”

她心里可以肯定是有疑点的,一座盛极一时的官窑,突然销声匿迹,而且还没人怀疑,这就很让人怀疑。

大理寺卿对明月的提议很是冷漠,甚至反问道:“你是在怀疑大理寺上下断案的能力?”

沈倚危不着痕迹的维护明月:“周大人认为本殿带你们来这里是无事生非是吧。”

大理寺卿躬身道:“臣不敢。”

沈倚危当作没看到大理寺卿脸上的不情愿,命令道:“拿出你们吃饭的本事,一寸一寸地查,告诉本殿定窑当年究竟为什么爆炸!”

“是!”

明月没有跟任何一个大理寺官员同行,她先把整个大理寺转过一遍,找到损毁最严重的地方。

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从墙上查到砖上,一寸地方都没有放过。

按照常理来说,爆炸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发生爆炸最开始的地方。其他地方只能算是被波及,所以会看着没那么严重。

明月顺着炸毁最严重的地方往回走,一路竟走到了外边。

由中心向边缘,炸毁的程度依次降低,看不出任何问题。

爆炸会控制的如此均匀吗?

明月踏入离她最近的一座窑口,外面看着有些破损,从里边却看不出爆炸过的痕迹,只有些黑痕。

甚至可以说,如果有工匠过来把这里修缮一番,还可以继续用。

这窑洞很深,明月用火把照着,仔细观察这窑洞内壁,除了因风沙雨雪损伤的部分,没有别的损伤。若是外围的窑洞损伤程度只是这样,这里也不该直接废弃。

看完最外边的窑洞,再出来时,夜色已经覆盖大地。

明月举着火把,看见殿下在不远处站着。

她走过去,沈倚危和侍卫正说着什么,交代完才回头,“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明月:“还没,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荒废了有些可惜。”见殿下没有其他要说的,明月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里巡查。

果然如她所料,每往里一些,就比上一处破损的更严重些。可爆炸这种事情,哪里会控制的这么精准。

已经夜上中天,明月手里的火把早换了一次。

炸毁的碎砖土块堆满脚底,掩盖住地面本来的颜色,墙上经年累月留下的黑色印记却与前边的有些不同。窑洞的顶子早已被炸毁,抬头便可见月光。

按说经过烟熏火燎,这些墙变黑才是正常的,可明月眼前这堵墙,倒像是被雨水冲刷去了痕迹。

仰头望向夜空,明月揉了揉眼睛,这里的墙上几乎没有黑色。而屋顶能遮住的地方,下边黑色更深些,比起刚才她已经看过的窑洞,浅的不像话。

明月用手指摸了一下,颜色蹭到了手指上。竟这么容易掉色。

她转头出了窑洞。

沈倚危刚好从旁边的窑洞出来,大理寺的官员刚才已经陆陆续续去客栈休息了,现在这里也只剩他和明月。

两人并肩走在土砖石瓦堆的废墟上,明月说:“刚才我出来的窑洞,曾经应该是储存煤炭用的。若真是爆炸,放着燃料的地方应该烧的连渣都不剩。”

脚下是一堆高些的沙石,明月脚下闪空,沈倚危右手稳稳扶住了明月,男子的声音带了丝着急,“脚疼吗?”

明月活动了一下,能走,她摇摇头,“不疼。”脚刚迈出去落在地上,钻心的疼就冲了上来,“嘶。”

沈倚危朝明月伸手,“火把给我。”

他左手拿着两个火把,在明月前面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明月还在迟疑,她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沈倚危掩住眼中的心疼,劝道:“你这脚要是走回去,肯定得肿了,后日怎么见毅王。”

他把身体蹲的更低些,“快些上来吧。”

明月把手环上殿下的脖子,这种时候,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她紧贴着殿下□□的后背,轻声道:“殿下,谢谢你。”

沈倚危笑,“嗯。”

明月想着自己的脚,靠自己怕是调查不完整个定窑,她伏在殿下肩膀上,“当年这里爆炸,有多少人伤亡?”

沈倚危:“没有伤亡,当时定窑老板过寿,办了大宴,这里没有人。所以大理寺那边才会匆匆结案。”

这样的事故,竟没伤到一个人,就算是早有预谋,也很难做到。

明月思考,“至少得有看门的人。”

“也没有。”

如果都没有的话,那场寿宴就很奇怪了。

沈倚危把明月抱到马背上,接着自己就跨了上去,“你脚不方便,我送你回去。”

明月往前挪了挪,“殿下,定窑的老板现在还在世吗?”这事情疑点颇多,她脑子里想的全是定窑炸毁的漏洞。

沈倚危轻声道:“不在了,定窑炸毁,他急火攻心,死在了过寿当日。”

他一手揽住明月的腰,“坐稳了。”

骏马疾驰,明月完全靠在殿下的胸膛上,格外的安心。

她问:“有仵作验尸吗?”在那种时候丧命,反正明月不觉得是巧合。

声音从耳后传来,伴着风声,似是吹入她心底,“因病而死,家属又没报官,自然也不会验尸。”

家属没报官。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家属怎么可能不报官?

到了客栈,沈倚危对明月说:“上去休息吧,我让人给你带了衣服,把身上这套换换。”

明月在尘土中待了几乎一日,衣服都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若是条件允许,她现在特别想在水里泡上一会儿。

她刚脱了鞋,脚已经肿起半寸高,她手心按在上面,一点一点往开揉着。明天要是这样的状态,她肯定就不能去定窑旧址了。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明月把脚放下,对外边道:“什么事?”

沈倚危手里端着托盘,“我来给你送些药。”

明月脚踩在地上,一瘸一拐去开了门,殿下却没有把药给她的意思。

明月伸手,沈倚危说:“我会消肿的手法,给你上药的时候顺便按按。”

他语气不容置疑,右脚已经迈过门槛。

明月用手抵住门框,“殿下,您早些休息,我自己来就好。”她再次伸手,去接托盘。

沈倚危低头,视线落在明月肿起来的脚踝上,“要是你不想我进屋,在这里也可以。我保证,揉完以后,明日不会再肿。”

明月无奈,她又不可能真的坐门口。

她退开两步,“有劳殿下。”

沈倚危进了屋,扶着明月坐在椅子上,手中托盘放在桌子上,先取水净手,然后用布将伤处擦过一遍。

明月低头,看着殿下认真为自己按摩,心跳越来越快,她忍不住慢慢往回挪着脚,却被殿下拽住,“别乱动。”

药膏清苦的味道已经弥漫到明月鼻尖,沈倚危手指均匀地用着力。

她有些,不想退了。

明月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垂眸便能看见殿下的指节按压在自己踝骨上,也为殿下的动作所吸引。

她俯身,一把抓住沈倚危的胳膊,“殿下!”

沈倚危抬头,“嗯?”

明月把脚从殿下膝上挪开,着急道:“我好多了,您回去休息吧。”

沈倚危笑笑,他挨近明月凑过来的脸,“可是,这按摩不做完,明天会肿的更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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