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心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明月,我想搬出去住。”
“为什么啊?是地下室的环境太差了吗?”
明月脸上闪过愧疚,说话声音低了一些:“听心,我可以让妈妈给你们安排新的房间,你能不能不要走?”
谢听心闻言眉头一松,但她还是闷闷地说了句:“……不是因为住地下室。”
“那是因为什么啊?”明月膝盖一动,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居高临下看着谢听心,一脸疑惑地问:“是不是因为你跟江姨吵架了?”
“也不是。”
“明月,高考完我想出去打暑期工,我想赚钱。”谢听心想让妈妈辞职,不要在沈家当保姆了。
“我有钱,你要多少啊?”明月快速把手心的药膏擦干净,掏出手机准备给谢听心转账。
谢听心攥紧明月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别扭地拒绝道:“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可以打工赚钱。”
明月闻言一愣,白皙的脸颊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看不上我的钱吗?”
谢听心抿唇不语。
明月心情复杂地停止了转账,她拧着两根精致的眉毛,一脸谨慎地问:“听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能不能告诉我呀?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谢听心的身份每天都在提醒她,她不配跟明月站在一起,她不想以一个保姆女儿的身份跟明月做朋友,她想以一个平等的姿态站在明月身边。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跟明月说,如果明月知道了,肯定会对她造成困扰的。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谢听心一脸坚定地说:“明月,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我赚够钱就回来找你。”
明月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一定要走吗?”
谢听心坚定点头:“嗯。”
“那好吧。”
那天晚上她们并肩躺在床上说了很多话,第二天明月醒来的时候,谢听心已经不见了,她用过的毛巾整整齐齐叠成了方块,摆放在床前的凳子上。
那天过后,明月就很少见到谢听心了,高考完她们一个填了北方的志愿,一个填了当地的院校。
谢听心外出打了两个月的暑期工,开学前夕她回来见了明月一面,当时明月正在《问剑》里跟徒弟大杀四方,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摘下耳机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一打开门就看见了谢听心风尘仆仆的脸颊。
“明月,我回来了。”
谢听心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她那漂亮的双眼睛变得很是沉静,握住明月的手也变得粗糙了不少。
“你是连夜赶回来的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明月把谢听心带进了房间,又蹬蹬蹬跑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听心回来的时候坐的是长途客车,因为晕车所以脸色才会这么差,她下车后饭都没来得及吃,马不停蹄就赶来见明月了。
明月把温水塞进谢听心手里,然后坐在她的对面仔细打量她。
她们不过才两个月没见,谢听心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原先稚嫩的脸颊现在成熟了不少,气质温润,就连声音都变得更加柔和。
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谢听心喝了一口水,然后双手捧着杯子回答明月:“今天上午的班次,一回来就想见你,我给你带了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听心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明月,盒子里是一本印着‘伟大的追光者’字样的MONET画册。
明月看见后眼睛一亮:“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谢听心由衷地笑:“庆祝你被京海美术学院录取。”
明月微微一怔,片刻后也跟着一起笑,颊边的酒窝浅浅的,多看一眼就会令人沉醉:“谢谢,我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谢听心闻言心底隐隐泛起苦涩的味道,明明这本画册跟其他人送给明月的礼物比起来一文不值,可她却当宝贝一样紧紧抱着,欣喜地说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谢听心凝视着低垂着眉眼的明月,眼神从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向下,落在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的鼻尖,明明已经整整两个月没见了,可明月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兴许是人生太过一帆风顺,明月脸上一直都是笑意盈盈的,像太阳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温暖。
此刻的谢听心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奋力顶开井盖窥见了一丝亮光,可终究还是被那道亮光灼伤了眼睛。
明月抱着画册爱不释手,她捕捉到谢听心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的视线,有些疑惑地问:“这两个月你过得好吗?”
“还好,见了很多世面。”
这是谢听心长这么大第一次独自离开沈家,她带着一腔热血走向外面的世界,两个月的时间让她更加充分地认识到了自己和明月的差距,她打暑期工赚的钱连明月的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那些可笑的离谱的想让江氏从沈家辞职的念头,被现实狠狠击碎,出去一趟,谢听心终于意识到了她们能在寸土寸金的地界有一个小小的地下室安居,已经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奢望。
她和明月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谢听心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跨过这条鸿沟,可到头来,她不仅没跨过,还摔得粉身碎骨,爬都爬不起来。
明月好奇道:“能跟我讲讲你这两个月经历了什么嘛?”
“可我不想让你知道。”
谢听心很少拒绝明月,可她这两个月的经历太过糟糕,明月是千金大小姐,是众星捧月的公主,那些肮脏的泥泞不堪的经历不应该进入她的耳朵和脑海里。
明月呼吸一滞,似乎没想到谢听心居然会拒绝她,她抬眼看向谢听心,眉心微蹙:“你困了吗?”
谢听心顺势打了个哈欠:“有点。”
“那你快去休息。”明月亲自把谢听心送到了楼下,跟她约定好明天见之后才回房间。
进门后桌面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蓝光,明月点开消息列表,果然看见【木木】在刷屏。
木木:“人呢?明月?”
木木:“不会被这人【昭昭】菜跑了吧?”
昭昭:“?”
昭昭:“我要告你诽谤。”
明月:“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离开了一下。”
木木:“没事没事,也没等多久。”
昭昭:“还打吗?”
明月:“你们玩吧,我先下了。”
木木:“okk。”
昭昭:“晚安,明月。”
明月发完消息之后就把游戏关了,她把谢听心送的那本画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地摆在了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上。
另一边,沈家老宅地下室里,谢听心洗完澡走进了狭小逼仄的储物间里,这间房子不到十平米,只放了一张一米五不到的单人床,空余的地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连摆张书桌的间隙都没有。
谢听心刚蜷缩着躺下,门就被‘嘭’的一声推开,江氏站在门口,零帧起手对着谢听心破口大骂。
“你还知道回家,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连你妈的话都不听了,离家出走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我看你是想气死你妈我¥@#&*……”
两个月前谢听心只留了封信就悄悄离开了沈家,江氏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又不敢大肆张扬,怕不经意间暴露谢听心真千金的身份。
江氏身为沈家的保姆也不能无缘无故离岗,所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谢听心别出什么岔子,安全回来。
谢听心凭空消失了两个月,回来的第一时间江氏就想狠狠教育她一顿,可她却丧心病狂地当着江氏的面避开女佣的视线,偷偷溜上了二楼,不用想江氏也知道谢听心是去找谁。
明月是她的亲女儿也是沈家的大小姐,江氏一直极力想让谢听心离明月远点,可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们就像一对年幼意外失散长大后又重逢聚到一起的双胞胎一样,即使隔着这么大的差距也能相处的亲密无间。
江氏费尽心力才来到沈家当保姆,她的本意只是想看着明月长大,并不想让她们真的换回来,可这十几年来谢听心和明月的关系越来越好,江氏怕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她们的身份会暴露,所以只能隔三岔五打压谢听心,意图让她少接近明月。
谢听心静静躺在床上,沉默地听着江氏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始终一声不吭,直到门外安静下来,谢听心才终于光着脚下地,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张凳子堵住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吗?
“哭、什、么。”
“谢、听、心。”
——
“谢听心!”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谢听心的肩膀被人急促地拍了拍。
谢听心蓦然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想攥紧手心,动作却一顿,谢听心眼睫微动,低头看去。
白净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明月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许多千金小姐都陆陆续续入场,她们穿着华贵的衣裙,颈间的项饰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光是看着她们的衣着配饰,谢听心就知道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
奇怪,都这个点了,明月怎么还没回来?
谢听心收好礼物后终于看向来人:“怎么了?”
“你快回去一趟,小姐说……想……想见你……江姨她……她没了……”
谢听心闻言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在确定她说了什么后快速向地下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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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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