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安和陆琰互相看了一眼。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以详细说说吗?”
商贩重新坐回去,舔了舔唇:“那天快到繁城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我们几个人就在路上随便找了家馆子歇息,想着第二天早再来这边。”
林季安把自己手边没动过的茶推了过去,商贩见状点头道谢,拿起喝了一口。
“我们在那里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些酒,感觉有些醉意之后我就先上楼去了。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开门发现就是这娘们。”
“她一进来就勾搭上我的脖子,我当时想着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呢。等到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走了,我也没多想,叫上兄弟几个就来黑市了。”
陆琰抱手跷着腿,哂笑道:“怎么,这么看重东西,起床之后不先检查一下吗?”
商贩的脸看起来有些羞红:“怎么没检查过,我那包袱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起来摸过了,盒子还在,就没打开……”
难怪,心这么大呢。
对此,林季安有些疑惑:“这女子怎么会知道菱毒就在你这里而不是跟你同行的几个人那?”
商贩低下头,两只脚轻微摩擦着,难为情道:“喝酒的时候说过……我们几个人掰扯这一趟谁会赚的最多,我就说我手里有这玩意儿,估摸着是被听了去了。”
两人了然,原来是自己作的。
想来碧玉恰巧也在那家馆子,也许是蹲守了不少天。
问话结束前,林季安问商贩是否向想追回这瓶菱毒,后者捣蒜般点头。
“那这段时间还需麻烦你留在这边,日后可能会需要你来一趟繁城。”
商贩答应后就推门离开了。
等到廖夫人再进来,林季安起身向她道谢:“多谢夫人相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若有将有何需要帮忙的,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廖夫人打趣笑道:“举手之劳罢了。看你们关系挺不错,是怎么认识的?”
“嗯……”林季安也不想对帮助自己的人有什么隐瞒,“招护卫的时候认识的,现在他是我的近卫,不过也是朋友了。”
“……?”
就算自己很久没有了解关于朝中的事,再怎么说他陆琰也不会沦落到谋这样的小职。廖夫人疑惑不解看向陆琰,只见他眼睛眨了几下,撇了撇嘴。
“嗯……是。他们家素来喜武,想必有陆琰做近卫很多人都不敢近你身了。”
虽不知陆琰这么做是什么原因,但还是附和了他。
“这位大人给的奉钱多嘛。”陆琰补充了句。
廖夫人倒是没想到林季安的身份:“原来是大人。听着大人声音年轻,一直以为是哪家小公子少爷呢。”
林季安摘下他的箬笠,不好意思笑道:“夫人言重了,在下不才,只是繁城的县令。”
廖夫人看见林季安隐藏在箬笠下的样貌,顿时心生不少怜爱之情,就像是如果自己有孩子也该如此一般:“我给你们准备些东西,做官的日夜操劳,该好好养养!”
林季安万般推辞也抵挡不住廖夫人的热情,看着她说着走到房门口叫住一名银色面罩的药童交代了几句。
不久后这药童拿着大包小包的进门,行完礼看见房中两位贵客的模样后,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大人!”
林季安打量着这位遮住面容的药童,看这身形也不似自己熟悉的人,一时间不清楚他的身份:“请问你是?”
药童“哎呀”一声猛地一拍大腿,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带着面具,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取下了它。
“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看着眼前这张肤色略黑的脸和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林季安霎时只觉得好生眼熟,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雨天,零嘴铺子。”陆琰低沉的声音传到林季安耳中。
想起来了,是与陆琰院中小酌那一日,下午回府时路上遇到的那个花子!
当时遇到他的时候还是灰头土脸的,现在好好梳洗后的一番穿着倒别有一股能人之风。
林季安意外于他的改变,弯起眉眼道:“记起来了,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找到工作。”
“这都要感谢大人的劝导!当然,还有廖夫人的收留!”
廖夫人没想到他们竟还有这样的缘分道:“你们原来也认识。”
药童道:“是,当时落魄的时候是大人给了我钱俩,还鼓励我重新前行,不然现在我兴许还在哪个角落里待着呢。”
几番问候过后,林季安和陆琰告别他们离开。现下的谜团逐一拨云见日,是该再加快些步伐尽早了解此事了。
次日,既然已经知晓是碧玉拿走的菱毒,想必仍在她手上,林季安迅速派人去碧玉家以及群芳楼搜寻。
毕竟这东西的危险性极高,随手丢弃后果先不说,若是转手再将其卖出,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低的价格。
得到指令的衙役分开了两批直朝目的地而去。
前去碧玉家中的那批衙役在不久后便返程了,原因无他,就是什么结果都没有。
而群芳楼这边恰恰相反。为了不引起周边百姓的惊慌,衙役并没有手持刀剑。刚去到门口,站在门口打扮秀丽的清倌人甩着手帕子招呼道:“哎呀官爷,进来放松一下?”
为首一人拿出令牌,对着清倌人道:“县衙查案。”
可能是被吓着了,不知县衙的人为何成群来查案,几个清倌人面面相觑。
“我去找大娘。”其中一人看了眼一脸严肃的衙役,攥了攥手帕开口道。
很快,一名老鸨带着满面笑意出来了。
“官爷!哎呀不好意思怠慢了各位。”老鸨细细瞅了瞅几个衙役的一身行头,马上就注意到他们没带武器这件事,看来不是来抓什么棘手的罪人的,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老鸨的笑容更开朗了:“我能帮上各位官爷什么吗?”
“你们楼里的碧玉今日可在?”
碧玉?这可是自家的头牌啊!怎么就找到她头上了?
老鸨笑容一僵,但又不敢不从:“在的在的,可是这时候她在陪一位少爷喝酒呢,那少爷……”
衙役也没那闲工夫听她磨蹭,朝楼里抬了下头:“带我们去便是。”
“哎哎,这边。”
一行人上了两层楼,老鸨将他们带至一间豪华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小心翼翼道:“少爷?朱少爷?”
听到这喊声,衙役相互之间看了看。
朱少爷?繁城中姓朱的人不多,能叫上少爷的,除了前不久去的那位,那不就剩下……
“哐当”一声,房门猛地打开了,一个微微有些醉意但还衣冠齐楚的年轻男子站在中间,随意扫了眼门口的这些人,带着怒意开口道:“干什么就来敲门坏老子心情!”
紧接着他睨着老鸨吼道:“不是说了没事别随便喊人?坤鹏呢!”
这位少爷喊的那人还不见踪影,不过门口的衙役们都认出了此人是谁。
吏部朱侍郎幺子——朱辰。
关于他的传闻,跟朱兴兆相比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辰来时兴师动众张扬跋扈,老鸨即便不清楚他是谁,但单看这阵仗,便知此人得罪不得。
“哎呀那个朱少爷,这时咱县衙的衙役,有些事需要找碧玉”
闻言,朱辰又把目光转回衙役身上,哼笑一声眼中尽是蔑视:“县衙?别说几个小小衙役,就算是你们县令来了也能管我?一个七品小官手里的人也敢来坏本少爷的事啊,滚!”
这几位衙役也不是畏惧强权的人,憋着脾气好言开口道:“朱少爷,秉公执案还望配合。”
“呵,我偏不让开呢?”
房中的碧玉仿佛注意到这动静,来到门口一看,发现竟然是衙役,一时有些心慌。
是有事需要问她,还是发现了什么……尽快弄清楚才行。
于是她哄着朱辰装作善解人意的模样道:“朱小少爷,他们既然是来找奴家的,就让奴家去吧,想来很快就回来了。”
朱辰看着刚才对自己还不算亲热的美人一下变得如此娇艳可人,心情立即好了不少。
“嗳哟还是我的美人儿贴心,但是这可是小爷头次来见你呢,可舍不得这一时半会儿。”
嘴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朱辰怎可能向几个衙役低头?别说灭了他的威风,也是不想拂了这作为侍郎之子面子。
“你们几个!”朱辰瞟着门口一行人,“等小爷玩够了再来!”
说着他就要关门进去,可林季安手底下带出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为首的班头伸出手抵住门,厉声道:“我等奉命查案,还望朱少爷配合。”
这一下朱辰是真的来气了:“哟哟哟,蹬鼻子上脸啦,还挺硬气昂?给我来人!”
“噔噔噔”声响,一溜人从群芳楼下面窜上来,个个面带凶相,看起来就不好惹,怕是朱辰常年带在身边的打手。
看着场面越来越不对劲,老鸨站也是站不住了,就怕自己楼里损失什么,眉头拧成麻花急忙道:“各位官爷各位官爷,别动手,别动手呀,咱好好说呐!”
“你们几个衙门狗腿,走还是不走?”
就在衙役犯难之际,一道敞亮的声音想起:“朱小少爷好生威风。”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陆琰负手出现在楼梯间朝他们缓缓走来。
衙役见到陆琰仿佛是见到救星一般,只觉得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松,纷纷开口道:“陆大哥!陆兄!”
陆琰朝他们看去:“你们先下去等着,这里我来解决。”
衙役下楼,朱辰打量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几公分的人,隐隐感觉这人的来历不小:“阁下又是谁?”
瞥见陆琰腰侧的环佩,朱辰这才知道:“嘿哟,原来是陆侯爷,那真是失敬失敬。”说着他摆手叫打手离开。
旁边的碧玉听到朱辰对陆琰的称谓,神色悄然动了动。
陆琰盯着朱辰,把人看得不寒而栗,缓缓开口道:“朱小少爷,要是你今日群芳楼采花的事传到你爹耳中,他会怎么限制你?还是说你阻拦衙役办案,传到皇上那边,皇上又会怎么看你爹?”
陆琰两连问直接戳到他肺管子上。
一来朱侍郎本就对朱辰到处沾花惹草的事不满,得知后免不了一顿银两克扣加禁足几日。
二来他在外面本就是凭借自己爹的身份作威作福,要是皇上对他爹有什么不满,那不就……
再想到陆琰侯爷的身份,他是没有实权,但是他能进宫啊,万一添油加醋几句,自己不就成朱氏的千古罪人。
索性立马换成一脸的谄媚样:“嗐陆侯爷,我这不是瞎玩儿呢,您就大人有大量别放心上。办案是要办的,这请吧。”
说完他回头满眼怜惜对碧玉道:“美人儿,小爷改日来看你。”
群芳楼门口,朱辰骂骂咧咧边走边道:“真他娘的晦气,仗着有个身份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不是托自己爹回不来才爬的上去。坤鹏呢,死哪去了?!”
一打手接话道:“少爷,他在按照您的要求还在给您找上好的首饰。”
“你,去找他。叫他把东西拿去春花阁,这边是送不出去了。”
说的时候正好经过一辆马车,林季安在车里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皱了皱眉,什么人把话骂这么难听,声音还像被石头磨砺过一般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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