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磨磨唧唧好一阵后,雪糕终于指挥着萨拉拿到请假条了,迅速在队内频道通知另外两人准备撤退。
没有收到回应,雪糕疑惑地看向两人,嚯,一个面如死灰,嘴里嘟囔着我为什么要来问物理,另一个面容呆滞,嘴里嘀咕着水平气压梯度力。
你们俩真是够了!喇叭催眠也就算了,那俩玩意儿就站你们面前也能发呆啊?!
雪糕咬紧牙关,但最后还是相当不满地让萨拉从地板上摸过去,刺他俩脚后跟。
在看见俩人一激灵后,雪糕满意地从大门溜出去了。
“假条是拿到了,但还需要班主任签字吧?可我们连自己是哪个班的都不知道。”洛苦恼地抓抓脑袋。
砚闻听后思索片刻,看向雪糕:“还记得你在宿舍登入时,周边物品的摆设吗?”
“广播箱,破床板,长菌毛的木头桌柜,还有什么吗?”雪糕回忆。
砚闻与洛对视一眼,俩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回忆中发现一个足够寻常、足够不起眼的东西。
突兀事件发生时,人们总会下意识去完成大脑下达的最优先指令,从而忽视、遗忘一些大脑认为不必要的行为,比如关门。
所以,在起床号响起的那一刻,很少有人会回过头去观察其他宿舍的情况,从而错过注意到每一个宿舍内一模一样的摆设的机会,包括霉斑的多少,蛛网的大小,以及,木头桌柜上一本不起眼的陈旧笔记。
一行三人在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卡着午饭时间的点,偷溜进宿舍,谁都没提吃不吃午饭的问题,毕竟谁知道食堂提供的餐食是拿哪个同学炒出来的。
看见那本笔记之后,砚闻轻轻吹去表面的灰尘,翻开表皮,是叫作轩洋的同学的日记本。
「xx年12月13号
今年的冬至还没到,可是我已经冷得打颤了。宿舍里又新长了几朵霉菌。教室不允许开暖气也就算了,那个坐窗边的人还经常看心情开关窗户,又闷又冷。我想妈妈包的饺子了」
「xx年1月14号
越来越冷了,但又只能再坚持一下。大扫除的时候,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怎么也弄不下来,索性不再管它。最近月考成绩下滑了,心里很难受,又被班主任拉去办公室骂了一顿,更难过了,但我其实害怕他跟爸爸打电话」
「xx年2月1号
开什么国际玩笑?!春节不放假,你要让我怎么活?你知道半夜睡在一个四面漏风床板又吱嘎作响的地方有多煎熬吗?我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不是为了听你给我编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谁在乎你的本科率啊?!放我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xx年3月12号
植树节,那群恶心玩意儿强迫我们种了一棵树苗,还道貌岸然地说什么今天种下一个小理想,往后收获一个大成就。我们……不在乎,我们想回家」
「xx年4月2号
卷子卷子卷子卷子卷子卷子卷子
我们不想要卷子,我们想回家。但班主任扇了我一巴掌,他劝我好好想想。
……
我想回家」
「xx年4月29号
月考成绩砸了,班主任和其他老师很生气,揪着我的耳朵问我脑袋是不是有病,到底有没有花心思在学习上。
……
我们想回家……
我只是想回家……」
「xx年5月10号
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班主任让我站在墙角面壁思过。
……
我们撑不住了……
回家……」
「xx年6月4号
明天就是芒种,我们要回家了
妈妈,爸爸……」
日记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三个人沉默,显然,体会、共情别人的生活绝对算不上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所以,我们在扮演那个叫轩洋的人。”洛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不止,”砚闻用手指了指日记本上一处,“从3月开始,他使用了‘我们’成为有时候的自称。”
“我们扮演的人不止轩洋一个,所以,我们还得在女生宿舍那边碰碰运气。”
“你要去找那边的宿管?”雪糕又开始摆弄他的游戏机,里面不时传来马什么奥顶砖块的声音。
“不,我看见熟人了。她正在向我们招手。”说完,砚闻用看好戏的眼神注视着雪糕。
“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等等,你姐怎么没跟你一块儿?”雪糕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砚闻似笑非笑的眼睛,接着似有所感,僵硬地一节一节偏过头去看。
果然是那个败家子,只知道花积分的貔貅。
“好久不见呐小甜筒,我可想死你和萨拉啦!”墨晓走进,对着砚闻和洛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笑嘻嘻地狠狠揉搓了一把雪糕的头。
“离萨拉远一点你这个只知道找物科部要装备要道具的吞金兽!!”雪糕气愤地拂开在他头发上作乱的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物科部贡献点儿积分啊?!”
“好了,寒暄到此为止。”墨晓收回笑容,开始概括女寝那边的情况,“房间布局跟你们刚才说的那一大堆差不多一样,就是日记略有出入。在那边,我们扮演的是个叫‘婉煊’的女孩子,除了内心情绪的转换外,里面还提到了「天空」。”
新因素的注入往往能给将死的结局注入新的活力,使它的心脏重新鼓动跳跃。但,午睡时间到了。
几人听见铃声后迅速闭嘴,墨晓加入队内频道后匆忙离去。
找了张还算干净的床铺躺下,顺手拉过洛。两人身体靠的极尽,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引出一点点痒意,叫人心荡神迷,抓耳挠腮不能。
「砚……砚闻……」
「整个宿舍就剩两张没有人用的床,你总不能叫我去欺负雪糕一个未成年吧」
「……喂,我还在频道里,我还听得见」
「听起来,你们那边气氛很不错」墨晓的声音突然传出。
「……你那边是什么动静?」砚闻好像听见一丝不对劲。
「哦,我跟宿管打起来了」墨晓卡着宿管攻击空隙回复。
「哦,你跟宿管打起来了」砚闻放心了。
「什么?你跟宿管打起来了?!」频道里过了几秒后迸发出两道合并在一起的爆鸣声。但很可惜,那边打的太火热了,墨晓上头之后就完全顾不上回消息了。
叹了口气,正巧听见房门处有人在敲门。不长不短,不轻不重,暗暗透出死亡的气息。
房门被从外打开,有东西正一只只从墙上四散开来,爬到每一个床板上方,丝线悬吊,:逐渐接近睡梦中的眼睛,好似在打量眼前之人是否可以成为它的储备粮。
「闭眼」
砚闻将一只覆上洛的眼睛,睫毛的颤动引得手心轻微发痒。
很快,他们听见胶状物体被咀嚼的声音,浓稠的液体顺着床板缝隙一点一滴往下坠,混杂着痛苦的嚎叫和绝望的臭骂。
「位面游戏潜规则:按时熄灯就寝是每个学员应当遵守的宿舍规则」
没有人在乎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有大把的宿管希望你睡不着,毕竟睡眠与奖金不可兼得。所以,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只为用你冰冷的一次睡眼朦胧,换回温暖的账户数字。
「放蜘蛛这招也太狠了」雪糕拼命忍住全身的颤抖,他已经察觉到宿舍门口的那个什么异端已经盯上他很久了。
眼见这里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后,那个异端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
一直到这个时候,一行三人才敢大声喘口气。
「同志们,还活着吗?我把宿管的脑袋打飞了,掉了一把钥匙」这时,墨晓雄浑有力的声音在队内频道响起,给人以十分的安全感。
野性、强大、富有生命力是墨晓始终坚持贯彻的原则。
「……感谢你给我们带来的安全感,墨姐」
「感谢墨姐」
「感谢墨姐」
「好了,今天已经不适合见面了,等明天大课间吧」
「下午怎么了?」砚闻又感到不妙
「下午我那个班课程排表被重新划分了」墨晓将宿管剩余部分用塑料袋封好,扔出宿舍门。
「还有,你们扮演的那什么轩,应该是我那个班上的,刚刚广播里还在昭告着这俩人的寻人启事」墨晓收拾完毕,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坐上床板,开始整理信息。
「等等,我们不是都在中央教室上的课吗?你怎么知道你在几班?还有我们这儿的广播箱怎么什么也不播报?」洛惊愕地看向那个老旧的广播箱。
「朋友,你谁啊」
「合着你不认识他啊,那你刚才点什么头」雪糕吐槽
「哎呀,不要在乎那些细节。而且,我还能不相信砚闻带着的人么?」
洛心里十分感动,并且感慨砚闻的面子真好使。
「婉煊在日记写到4月的时候,讲了一句‘在17班过得日子很苦’」
于是,又苦兮兮熬过了下午的“喇叭的晚上的木头人游戏后,众人终于等到了周二新生的太阳。
大课间内,齐聚一堂,共同计划下一步。
“所以17班的教室在哪?”洛依旧先行打破沉默。
“好问题,”墨晓看向走廊拐角处面壁思过的人,原来是昨天就被砚闻一行人问路的学生“问问路。”
“不敢。”没料到异口同声的拒绝回答,墨晓诧异的看向三人:“怎么,那个学生跟你们有仇?”
真是个稍不注意就会后悔终生的问题。
好在有墨晓
所以当她走向那个面壁思过的人时,其余三人都在心里为她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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