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舒的偶遇,像一颗石子投入陆明尘平静的心湖,涟漪散尽后,湖底却似乎沉淀下了一些东西。他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研究《观虚拾遗录》,但内心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期待。
他将那晚机房意外后自行运转的气息,尝试着主动引导,按照《观虚拾遗录》中那些看似荒诞的图录轨迹运行。过程并不顺利,那丝气息微弱而调皮,时断时续,常常偏离“航道”。但他很有耐心,失败了就重来,如同调试一段复杂而精密的代码。
几天下来,虽进展缓慢,却也并非全无收获。气息流转时,那种过度敏锐的感知会变得可控,精神更为专注凝练,身体的疲惫感也消除得更快。他甚至尝试在午休时,于办公椅上进入那种“似观非观”的《蛰龙眠》状态,短短十几分钟,效果竟胜过浅眠一小时。
这天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乘坐地铁,来到了位于城市另一端、毗邻镜湖的“望湖书院”。书院白墙黛瓦,隐于一片苍翠林木之中,与东部商务区的喧嚣恍如两个世界。他凭着云舒名片上的地址找到这里,却只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并未进去。他还没想好以什么理由拜访。
回到“翠竹苑”的租住处,已是华灯初上。他简单煮了碗面条,便坐在书桌前,再次翻开了《观虚拾遗录》。今晚,他决定尝试书中一幅更为复杂的行气图——图旁标注着“小周天初试”。
按照图示,需引导气息从下丹田出发,过会阴,沿督脉上行,过尾闾、夹脊、玉枕三关,至头顶百会,再沿任脉下行,过明堂、膻中,回归下丹田,完成一个循环。
他凝神静气,意守丹田,小心翼翼地催动那丝微弱的气息。起初还算顺利,气息如涓涓细流,沿着脊柱缓缓上升。但行至后背中央的“夹脊关”时,气息猛地滞涩,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剧痛传来,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是哪里不对?”他忍着痛楚,回想图录旁边的注解:“……勿忘勿助,以神驭气,冲关破碍……”
他明白了。自己太过刻意“推动”,反而失了“自然”的本意。他调整心态,不再强求,只是保持着高度的专注(“勿忘”),却不再用力驱使(“勿助”),纯粹以意念观想气息流动的路径。
说也奇怪,当他放弃强行冲关的念头,只是“看着”那气息在夹脊关前徘徊时,那丝清凉的气息仿佛自有灵性,开始缓缓旋转、凝聚,如同钻头一般,对着那滞涩之处轻轻一钻!
“轰!”
仿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捅破了,阻滞感瞬间消失,气息欢快地奔腾而上,一举越过玉枕关,直抵头顶百会!刹那间,他感觉整个头颅都清明开阔起来,似有清泉洗涤而过。
随后,气息自然地沿任脉下行,过膻中时,一股温和的暖意扩散开来,最终沉甸甸地落回下丹田。
一个循环,就此完成。
陆明尘缓缓睁开眼,世界在他感知中再度变得不同。并非更清晰或更敏锐,而是……更“真实”了。空气中流淌的微弱流光,此刻在他眼中有了更分明的层次和轨迹;远处街道传来的车马声,也变得井然有序。体内那丝气息,虽然依旧细微,却变得凝实而灵动,自行沿着方才的路径缓慢运转,不再需要他刻意引导。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拂面,带着小区里草木的清新气息。他望向东部商务区方向那片璀璨的灯火光晕,能隐约感觉到那片区域能量(或者说“气”)的聚集与高速流转,与“梧桐里”老街的沉淀古朴、“镜湖”周边的清灵生机截然不同。
《蛰龙眠》,成了。
他正式踏入了《观虚拾遗录》所描述的世界。
这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一种内在的觉醒,一种与天地万物建立起了更深刻、更直接联系的确认感。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已经找到了脚下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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