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时不时会有巡逻的士兵路过,容姝正担心着慕和能否顺利地过来,就见帘子被人掀开,而后慕和进了来。
容姝洗漱过后便一直倚在榻上,因上了药怕蹭到被褥上,于是特地找了条纱布缠在了脚踝处。
乍一看还以为伤得很重的模样。
慕和看到白纱布也是一愣,以为容姝又不小心加重了伤势,待听她说明缘由后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容姝方才一时兴起拦住了清秋的动作,说是自己想包扎一下试试,眼下见慕和目光落在纱布处许久,也觉得自己将脚踝裹成一个粽子有些夸张,便不好意思地往薄被里缩了缩。
哪知刚动了动,就被慕和握住脚踝拖了出来。
容姝见他将纱布一圈一圈拆开,忍不住道:“我方才好不容易才包好的。”
见他淡淡扫过来一眼,容姝底气弱了下去,听着像是做错了事为自己辩解一般。
慕和听她委屈巴巴地声音,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你这是扭伤,孤为你多按揉两下,好得更快些。”
闹了半天原来不是嫌她裹得难看。
但他方才说,要替她揉脚?
容姝见他有条不紊地拆开层层叠叠地纱布,捏着她的脚踝不轻不重地按压起来,这才慢半拍地拒绝道:“不用了,已经不大疼了。”
慕和却恍若未闻,手上动作轻柔细致,还抽空抬眼看她。
暖光的烛光下,他一双桃花眼中似是覆上了一层流光,带着些莫名的暖意。
容姝险些又被他眼中似有若无的柔情勾了去,堪堪回过神来,又忽而想到,这位北燕太子殿下,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傍晚来看她时就自作主张地提前为她上了药,现下进来的第一件事,又是解开纱布替她揉伤处?
她曾听闻有些男子在床/笫之间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其中一样就是会格外偏爱女子的玉足。
慕和他……不会也是这样吧?
容姝红着脸想了想,觉得这个喜好除了奇怪了些,似乎也没有别的影响?
容姝又揣摩了一下千金的心思,觉得既然“不小心”窥见了慕和的喜好,那正好可以暗加利用?
慕和丝毫不知自己被容姝扣了一顶怎样的帽子,细致着手上的动作,心里想的是明日便应当能好得差不多了。
不知为何,先前他见小姑娘包着两汪泪说疼的时候,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见不得她这种委委屈屈的难受样儿。
过了一会儿,慕和见差不多了,便松了手,起身简单清洗了一下,便掀了外袍躺在了容姝榻上。
容姝见一脸理所当然躺下来的人,不知是该先惊讶还是该先生气,一时间舌头都打了结:“你,你这是做什么!”
慕和眼也没抬:“此处简陋,既没有多余的床榻,也没有多余的被褥,孤只好勉强与长公主同塌而眠了。”
容姝听他一副理直气壮并且还好似吃了亏的模样,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过慕和说得没错,此处不比行宫,她也不能真让他裹个外袍睡在地上。
容姝在床榻上坐着,瞪了慕和许久,见他连眼皮也没掀一下,似乎只是公事公办地过来保护她,旁的心思一点儿也没有,忽然觉得只有她独自在这生气似乎一点儿也不值当。
最后在心里暗暗骂了他几句“臭不要脸”后,还是妥协地躺在了他身旁。
清甜的香气一下被放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间,慕和觉得心中忽然翻涌起来。
他想起下午在林子里时,魏帝唤了一个他从没听过的称呼,于是便循着记忆开口:“明珠?”
容姝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听他这一句话后又没了声儿,不禁侧过身去问他:“怎么?”
“明珠是你小字?”
容姝轻轻“嗯”了一声,她父皇母后自小便这么唤她,有时在宴会上也会不自觉唤出她小字,听到过的大臣命妇宫人不计其数,所以她小字为明珠,并算不得什么隐秘的事情。
“可是掌上明珠之意?”
这一点容姝还真没去探究过,不过她自小便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中长大,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容颜姝丽,掌上明珠。
她这两个名字,取得还真是恰如其分。
听到她又不解地问了一句,慕和也侧过身,与她对视:“你父皇为你取的这两个名字,当真是好。”
容姝觉得他这句话似乎还有深意,不过她直觉继续问下去会让她面红耳赤,于是并不想深究。
有月光从帐外漏进来,容姝能清晰地看到,慕和线条深邃的面庞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再近一点点,便能呼吸相缠。
容姝觉得二人距离太过近了些,正要往后退一退,就听得他开口道:“往后孤也唤你明珠,可好?”
声音平稳低沉,不带丝毫波澜,似乎只是在说“明日早膳吃粥可好”一类的事情,容姝却无端觉得有些脸热。
半晌,才低低应了声“好”。
又静默一阵,容姝觉得有些尴尬,然后没话找话道:“过两日便是容婵的生辰了,她在外人前素来与我姐妹情深,母后应当会念在我快出嫁往后难得相见的份儿上,将她这次的生日宴操办得比以往隆重些。”
说到出嫁二字,容姝到底还是有些害羞,不自然地停顿了一瞬。
她轻轻柔柔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甚是悦耳,慕和听她说完,便道:“既然如此,孤便留下来陪你。”
哎?容姝只是想起这事儿来随口一提,没想到慕和竟说要留下来陪她?
没记错的话,此番围猎过后,慕和就要动身回北燕了。
“你在大魏待了许久,不怕北燕那边有人掀起什么浪来?”
容姝这话说得隐晦,不过却也没错,他身为太子,若是长时间不在京中,只怕某些兄弟会趁机使绊子。
只是容姝却忘了,慕和十四起便离京四处征战,太子的威望是在一次接一次的胜仗中积累下来的。
更何况慕和素来铁腕,还没有什么人能在他眼皮底下翻起什么浪来。
黑暗中,慕和眸子更幽深几分,语气莫辨道:“长公主这是在担忧孤,还是在赶孤走?”
容姝被噎了一下,干巴巴道:“自然是担忧你。”
“既然如此,那还请公主快快倾心于孤,往后就指着公主为孤分忧了。”
明明假得不能再假的一句话,偏偏那双桃花眼含着笑意望着她,让容姝无端红了脸。
美人面颊带粉,星眸微闪不敢与他对视。
果然脸皮薄得很。
慕和越看越觉得容姝仿若春日园中枝上最娇艳的那朵花儿,让他忍不住想攀折。
房中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眼见二人之间越来越旖旎,容姝侧回身去,平躺好不再直视他的目光,岔开话题道:“你方才说要留下来,可是容婵的生辰,断没有留下你的道理。”
“若是长公主开口,孤便能顺理成章地留下。”
“你是说,让我开口去求父皇?”若她开口去求魏帝让慕和多留几日,魏帝定会认为她对和亲一事满意得很,只怕要高兴上天了。
容姝犹豫一阵,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应下。
而后逐渐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被慕和带着走了。
明明不用他留下来的。
容姝不禁一阵气恼,心道这人不仅臭不要脸,心思还弯弯绕绕的,将她都绕了进去。
正想着,就听得慕和道:“此次生辰宴,你小心些。”
后宫内的阴私最是多,容婵的母妃贤妃在后宫已有十余年的根基,加之宴会人多眼杂,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人使了绊子。
虽说她在宫内是千娇万宠的长公主,可也不见得时时刻刻都在保护之下,自己小心些总归是没错。
容姝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又道:“多谢。”
耳边似乎传来慕和的一声轻笑,而后容姝便听到他也侧回身去躺好,道了一句“睡吧。”
容姝原以为自己与慕和同榻而定会不习惯,谁知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午与容婵周旋而费了心力的缘故,不大一会儿便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
容姝又梦见了上一世的事情。
那时和亲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平日里她要星星要月亮都二话不说搬梯子去摘的父皇,这回铁了心要她出嫁,不论她如何哭闹如何求情都不松口,到了最后干脆不再见她,将她束在凤阳阁中,出嫁之前不得踏出殿门一步。
容姝整日整日地待在凤阳阁以泪洗面,眼泪都快哭干了,也不见谁来帮她。
出发去北燕的那一日,她早早地被嬷嬷梳洗一新,却执拗地握着李亦章托容婵偷摸送进来的扳指,坐在她的凤阳阁中等父皇母后来见她最后一面。
她不信他们会这么心狠。
没料到最后等来的居然是容婵。
容婵穿了宫女的衣服,急急忙忙地跑来见她。
进了屋后容婵握着她的手,靠在她膝上痛哭,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疼惜。
“皇姐,婵儿知道你心中有平原侯世子,世子也与你两情相悦,没想到上天如此无情,居然要你们生生分离!”容婵哭得比她还要厉害,仿佛与心上人不能相守的人是她一般。
容姝这几日哭得已经有些麻木了,现下反而轻抚容婵后背安慰起她来。
容婵没哭多久,便擦干了眼泪,直起身看着她,大义凛然道:“皇姐,婵儿替你去北燕!”
慕和:谁说孤喜欢的?
容姝伸出挂着铃铛的白嫩小脚
慕和:……那孤就勉强喜欢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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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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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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