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主任,在休假期间把你喊过来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患者很有些难办,衍性,19岁,无家族精神病史,还在服刑期,前天被送到,因为身份特殊,院长要您亲自医治此病患。”精神病科医生助理阿舟快速说道。
“明白了。”叶禅秋整理好白大褂的衣领,手指悬在电梯按钮板上,问道,“几级危险性?”
“四级。她人在六楼的PICU二号房。”
叶禅秋戳了戳六层的按键,电梯门没过多久就开了。
重症监护室内。
许念一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与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她的双手被拷住,铁链则栓着手铐固定在了泡沫墙壁的两处特定区域。其身被皮革带绑在特制椅上,动弹不得。
叶禅秋在医疗推车前站定,一边查看着药剂一边问助理阿舟:“鉴定师怎么说?”
“Ι型双相情感障碍,同时还患有心因性精神障碍,属于创伤后应激型。”
“注射过药剂吗?”
“急性躁狂症病发的缘故,在一小时前打过一针哈力多1M1。”
“那血锂浓度的检测呢?”
“病患不肯服药,所以就没有做这项检测。”
“嗯——”叶禅秋从阿舟手中要过记录病人详细报告资料的夹纸板,浏览着上面文字并轻声念道,“监狱遭轮/奸性侵……文学爱好者……深度文学病……文学病?”
叶禅秋哼了一声,问道:“这是谁做的记录?”
“一个新上任的鉴定师。”
“行吧。”叶禅秋扫看完最后一行字,呼出一口气,说道,“碳酸锂不够,你帮忙拿点过来。”
“好。”
“还有——”
“什么?”
“如果你和那个新人熟悉,就告诉她——搞清楚二番町眉子与堂吉诃德的区别与联系后再重写一份报告。”
“好……好的。”阿舟磕磕巴巴地回答了一声,就出去了。
叶禅秋走到许念一跟前蹲下身,对她笑道:“做得很好,念一。”
许念一抬起头,看着叶禅秋。那双眼睛早已经恢复清澈平静。
“水……”她的声音干涩无比。
叶禅秋倒了杯水,是温度刚刚好的红茶。
杯口贴近了许念一的唇。
许念一稍张开嘴,红茶就徐徐地灌了进去。她仰起头,喉头微微动着,饮尽了最后一滴水。
叶禅秋把空杯子放到一旁的医用推车上,轻轻笑道:“这世上估计没有谁比你还会演戏了,连骗了两个心理咨询师和一个鉴定师,还进了PICU,实在佩服。”
“那时候你应该在的吧……”
“什么?”叶禅秋回转过身,发现许念一正波澜不惊地凝视着自己。
“我被她们玩弄的时候,你看着在吧?”
“我在,或是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若是去救你,只会暴露。先前不是跟你说过这是不可避免要经过的流程么?”
许念一冷冷地诘问:“这就是你所谓的‘重新来过的契机’?”
“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方式。”
“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冷漠的人。”许念一冷嗤着,身躯微颤,铁链发出了哗哗的声响,“你刚才提到了二番町眉子了吧?我觉得你和她相比就是针尖对麦芒。”
“或许吧。”叶禅秋将嘴一瘪,“但我没有把美腿泡在福尔马林防腐液中观赏的爱好。”
“呵,是么?那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想让你寻找真正的答案。”
“你怕是别有所图吧。”
叶禅秋笑而不采。
阿舟把碳酸锂交给了叶禅秋,接着她就惊讶地目睹着那个死活不肯张嘴的病人温驯地把缓释片就水吞下肚的全过程。
那些人说的果真不错——叶主任就是一个“魔人”,在不使用任何药物的前提下,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最乖戾的病患整治得服服帖帖。
十二个小时后,许念一的血锂浓度检测单下来了,属于正常指数范围。
除了碳酸锂这种主治药物,叶禅秋又给许念一开了一系列的抗精神病、抗抑郁的药剂。
医院需要定期监测血锂浓度,所以许念一不得不去吃碳酸锂。而除此之外的全部药剂都被叶禅秋给掉了包——取而代之的是用来清爽口腔的薄荷糖片。
~·~
在针对精神病患者的整个治疗过程中,心理治疗与药物治疗同样重要。医生应该给予患者及家属全面的心理支持和疏导。到了病情巩固期,有必要采取“家庭治疗”的方案。
“现在就让她的家属参与心理治疗是不是太早了些?”阿舟困惑地问。
“病患的情绪特征大致上已经可以把握,没问题的。”
“星期二的时候有过一次轻躁狂,但近四天都挺安静的……有没有可能是过渡到了双相II型?”
“别那样武断,按我说的去安排吧。”叶禅秋回复。
这其实是许念一自己的心愿。当叶禅秋问她最后还有没有想要见的人时,许念一说出了她堂姐的名字。
叶禅秋问她为什么不想见双亲,她的回答是——阿素心理承受力差,她看到我现在的情形会晕过去的。至于阿令——她现在位极国首,公务重多,无法抽出时间处理私事。
让许念一始料未及的是,许杜笙在医院发出通知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
随后而来的是许鹿尔。
叶禅秋精简地交代了几句后便让她们分拨探望许念一。
许念一坐在泡沫地板上,静静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阿令。
对方也同样静静地看着她。
许杜笙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她缓步到许念一面前,蹲下身,用一种类似于跟老友打招呼的口吻说道:“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吧,念一。”
许念一怔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她不敢相信阿令会用如此温柔地语气跟自己说话。
转念想想——也说得过去,毕竟自己是大家眼中的病人,语气过于生硬尖刻容易激惹病患发病。许杜笙好像能猜透她的心思——
“我没有把你当成病人,念一。”
许念一再次愣住。
她楞怔怔地看了许杜笙好几秒,然后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从你小时候起,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怎么参与到你的成长中来——这点我心里还是清楚的。而且我也知道,你很厌烦我这一副姿态。”
“什么姿态?”
许杜笙极罕见地提唇一笑:“清高自傲。”
许念一听了,稍稍咧了咧嘴角。
“我总是认为,你是我的孩子,我能够很完全地了解你,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一般陌生。”许杜笙坐到泡沫地上,右腿半弯地立着,手臂随意地搁在膝盖上,语气轻松的说道。
“真是有点可笑,我对你的了解只局限于爱看书、不善言辞、喜欢思考许多事物、人际交往圈较杂这几个字眼上,其它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是局限,”许念一自嘲似地哼了一声,“这些字足以概括我的全部。”
“人哪有这么简单?认知浅薄是极大的罪过。”
“现在我才是罪人。我伤了人,坐了牢,又进了精神病院。”
许杜笙抬起手,想去摸许念一的脑袋,却被她极不适应般的躲开了。
许杜笙在心里悲叹——被那帮禽兽不如的混账把弄,这孩子的心里肯定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瘢痕。
“阿令,答应我一件事。”
“嗯?”
“跟阿素和好吧。”
“我和她……已经和好了。真是对不起——就在你服刑期内。”
许念一的脸上浮现出稍显惊喜的神色,她问:“是真事?”
“真的。”许杜笙认真的回答。
许念一轻抖了一下,忽然朝许杜笙扑去。她紧搂着她的脖子闷声哭起来。许杜笙回抱住她,脸颊贴着她的头,用右手顺抚其背。
“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许杜笙在心里默默的补充。
许念一在许杜笙的怀里哭了足足半个钟头。在她以前的人生里,她好像从来没有和阿令如此亲近过。
许杜笙的时间安排得仓促,无法过多的陪伴她,待许念一情绪平定,许杜笙与她聊了一会天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两姐妹相见。
现下在许鹿尔心里最强烈的情感只有哀伤与无奈。
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这个仿佛活在怪诞悲情剧中的堂妹。
她径直走到许念一跟前,站定,然后低低地说了声“嗨”。
侧坐在病床上的许念一没有回应。她的眉头微蹙着,目光游移恍惚,表情凝固,看上去像是在隐忍什么。
许鹿尔迟疑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许念一肩膀的那刻悬停。
如同蝉翼薄纸般的瘦削躯壳,稍触即碎。她想缩回去,不料被许念一一把抓住。
许念一紧握着她的手,轻喘着气,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她没敢转头看她,这一小小的举动要积攒太多的勇气。
“阿念……”许鹿尔上前一步,左手轻缓地搭在其肩上。
“鹿姐,”许念一鼓足气力看向鹿尔,旋即露出残破的微笑,“你来了。”
许鹿尔极轻地“嗯”了一声。
“书店的生意还好吗,有没有人乱丢垃圾?”“挺好的,那些学生的素质都很不错。”
“小瓀呢,她在学校还习惯?”“成绩优良,和同学关系都很好。”
“晨姐呢?她——”
“她也很好。”许鹿尔不想再寒暄家庭琐事了,她道,“抱歉,阿念,我这几个月都没有来看望你,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磨难……”
许念一低下头,声音哽咽:“无所谓了,这些,嗐——烟云罢了,我已经、已经无所谓了。”
她忽地怆然一笑,泪水就顺着脸庞流下来了。
“别说我了,我身上发生的事没什么值得提的。继续说家里的情况吧。”许念一叹了一口气,“你和晨姐就没有打算给小瓀添个妹妹?”
“她已经怀上了。”许鹿尔正恼着如何跟她说这事,不过既然她自己主动提到,就不必再犹疑了。
“那,恭喜你们。”许念一这么说着,握手的力道松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问:“你清楚吗——这世上最令我嫉妒的那两个人?”许念一忽地站起身,拉着鹿尔的一只手,向她靠近。
许鹿尔不自觉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挨到了软棉的墙壁才停下。“不清楚。”她实话实说。
“呵,是么。”许念一轻轻牵起她的手,脸颊贴着手掌摩蹭,随后又在其掌心和手腕内侧吻了一下,说道,“第一个——既是文学家又是数学家的人,另一个——就是陆晨雪。”
“什……”鹿尔刚发出一个字音,就被许念一封住了唇。
满嘴的薄荷糖味,混杂着泪水的咸湿涩口。
许念一纠缠了好久才放了她。
出乎意料的是,许鹿尔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震惊来,她只是有些急促的呼吸着,宛若鹿麛般的双瞳仍旧清澈无垢。
“如果你指的是这种事,那我还是清楚一点的。”许鹿尔平和地说。
“我就知道阿鹿是懂我的,所以——拜托你对我做些什么,一次就可以,求求你了……”许念一伏在她肩膀上,微幅度地扭动身子,蹭着对方的敏感地带,样子就像在三月天里没日没夜叫春的狸花猫。
“这里有电子监控器,你这样子会让她们觉得你在发病。”许鹿尔一面应付着她,一面伸手去够那个离她有些远的警报器。
许念一抓回了她的手,右腿挤进许鹿尔双腿的空隙里,娇声软糯地说:“监察室里只有叶主任,她是我的主治医师,很了解我的。”
“呃唔,阿念,不要胡言乱语,赶紧放开。”
“鹿姐,一次就好了,一次就好……”许念一把那只美手带进自己的病号服,引领着它向幽秘处探索。
滑腻的触感自指尖传来。许鹿尔想缩手,却被许念一更用力地按住并往深处刺探。
“求求你了,不会再有下次。”她哀求道。
许鹿尔叹了口气,只好按照她的意思去做。许念一半瘫在她的怀里,嘤嘤呜呜的声音时不时从嘴里溢出。
“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痛苦,”鹿尔在心中暗叹,“虽然这种希望是虚妄之谈。”
深夜十二点。医院三楼。
一条安静的长廊尽头的左侧,是精神病科叶主任的办公室,这个本该黑暗沉静的房间现在却灯火通明。
叶禅秋坐在沙发上,随意翻阅着手中的杂志,过了一阵子,便对着洗漱间扬声问道:“还没好么?”
没人回应。
四分钟后,叶禅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结果还是没人应。
叶禅秋感觉很不对劲。她来到洗漱间门前,敲了敲门:“稍微吱个声?”
里面依旧沉寂。
叶禅秋呼出一口气,退后几步,接着一个回旋踢将门踹开。
洗漱间的白瓷地板上有一大摊血。镜子被人砸碎,棱角锋利的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许念一躺倒在洗手台旁,脸色苍白,未合上的双眼显得空洞绝望,眼角处隐约悬挂着一滴泪,手腕上的裂口尚未凝结,仍有暗红的血液从内流出。
叶禅秋见此景,微微睁大眼睛,然后“啧”了一声:“忘了这门有隔音效果,这就有点伤脑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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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双眼随即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无影灯。
旁侧有人逆光站着,凝视着她,貌似在微笑。
“醒了?记得我是谁么?”
“你怎么不让我死了算了。”她费力想了好一会,才认出她是叶禅秋。
叶禅秋轻笑了声,说道:“客观来讲你已算是死过的人了,这是你的重生。”
“你就瞎扯吧。”她想从手术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四肢笨拙了许多,过了半会才能动。
“这具身体的移植排斥反应还挺强烈的,不建议做过多的肢体运动。”
她不听她的话,执拗地爬了起来,结果脑袋晕得发麻,身体作势往床外倒去。叶禅秋立即将其扶稳,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虚弱地问:“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脑神经组织激活,再加上脑移植。”
“骗人的吧……”
“你割断的是静脉,按理说不会那么快死去,可是——”叶禅秋顿了顿,笑叹一声,“我在解剖遗体时发现原身的心肌细胞已经大量死亡,据此推断,应该是由于绝望与恐惧双重意念的压迫从而导致了肾上腺素激增,进而造成心脏坏死。”
“你的意思是意念自杀?”
“没错。”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有用。”叶禅秋一手护着其腰背,一手穿过其膝弯,将她打横抱起后朝某个方向走去。
她的脚踏过虚黑边界线的那一刹那空间便迅速切换——外科手术室变成了科主任的办公室。叶禅秋将她放到了棕褐色的真皮沙发上,然后拿来了两个靠枕给她垫背。
叶禅秋拿了把椅子放在沙发旁,坐下,接着温煦地问:“想不想喝些什么?”
“不必了,你肯定会给我红茶,但是红茶不是唯一的饮品。”
“嗯哼。”叶禅秋微笑着回道,“自杀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可以直接告诉你——就算你不自杀,我也会为你做脑移植手术的。”
“你可真是厉害,既是精神病科医师,又是外科医生。怪我孤陋寡闻,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医学水平发达到了能够给人脑换宿体的地步?现在——差不多能够告诉我你特么到底是什么人了吧?”她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甚至咳嗽了几声。
“你知不知道青鹓教?”
“了解一点。”
“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被那个新教蚕食鲸吞。”叶禅秋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向办公桌走去,她边走边道,“青鹓教的创派人是天界的一个爱寻欢作乐的神仙,这个世界只是她手下的实验品而已,现在她厌倦这个荒颓的世界了,想要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来毁灭它——虽然这在她看来是一次前无古人的创举以及恩赐的救赎。我看不惯她的做法,但无法阻止她,于是在多年前的某天背弃了这个组织。”
叶禅秋在桌上拿起一面小镜子,返回到沙发前,对她说:“在天界,有两场永无止境的战争——一个是新派神仙与老派神仙的对抗,另一个则是权欲与神性的抗争。这个上神领导着新派处处与老派针锋相对,无论大事还是小事都要争个高低。”
“玄穹高上帝和西王母是东方老派中最具权威的核心统治者,在新派首领管辖的东方领域中,他们是最难啃的劲敌。两派的斗争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不过冷战期更长。可是近几个世纪,一对‘灵物’的感情实验使之矛盾激化,到如今已经攀升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老派要浪漫,希望目睹三生三世的坚贞不渝;新派要多元,希望目睹混乱交错的狂乱不羁。”
“你指的是那对鸟和树?”
“别说得这么事不关己。”叶禅秋将镜子递给她,“你的新身体就是以‘树仙’砂棠为原型打造的。新身体和旧身体的基因构成几乎不存在差别,所以脑移植才能进行的这样成功呢。”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哪寸肌肤、哪根发丝不是经过天神之手精雕细琢而出的,就连皮肤也白得过分——她已经跟那个“砂棠”的长相殊无二致了。
“这模样,正好可以做鸭去。”
“我费时费力完成的东西可不是专程给你来糟践的。你对天上的众多家伙而言很重要,因为你是重头戏中的主角之一。现在,我们来做个交易——”叶禅秋坐在了许念一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你以砂棠的身份去满足那些老派神仙对浪漫情节的终极幻想,事成以后——我让你和许鹿尔永远在一起。”
“得了吧,你别想糊弄我。你是想把我和她关在一起吗?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去死。”她面上装作硬气,其实对这诱人的条件心动了。
叶禅秋轻哼一声:“对自己坦诚些不是坏事。你觉得自己是在舍小为大,其实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将那种难以释放的压抑情愫转嫁到了夏昀焆身上,才会促成这一系列的悲剧发生。以前要是能有点魄力去告白,事态指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
“你又懂些什么?这世道还没有变得跟你所想的那样开明,近亲况且是本性,针对的是世俗伦理教条的底线。她已经成家,生活很幸福,我无法破坏这些,就算她因为同情心答应了我,这段感情也只能在阴暗之处进行,并最终夭折。”
“是呀,我不懂。”叶禅秋凑近了一些,“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的身世,念一?哦不,应该叫砂棠。”
“就叫原来的名字吧。你说,你以前经历过什么?”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出生的那个世界,人类的生理结构相差更大,一般来说,雄性的身体孔武有力,高大壮实,没有□□和配(子)宫及配(子)巢,有外茎和精囊,跟那些高级点的雄性哺乳动物差不多。至于雌性,外观而言,和你们全体人类没有任何差异。”
许念一有点讶然:“真是奇怪。”
“但是在我们看来,你们才是真正怪诞的。很多世界都存在着我刚才描述的雄性,唯独你们这没有。这个世界的人类构成,就像一根枝条上的两朵花,只是有一方向阳,一方向阴罢了。”
许念一喑默了半晌:“很可怕吧,你出生的那个世界。”
“也不是完全。不过,在那个世界,禁恋绝对不可能被包容,近亲之间,两个人类雄性不行,两个雌性更不行。”叶禅秋顿了顿,哂笑了一声,“但是我偏偏爱上了我的姐姐。你要明白,在那个世界,‘姐妹’这类词只能形容那个世界里的雌性。 ”
“很痛苦吧,你。”
“对,痛苦得想死。”叶禅秋依旧微笑着,换了个姿势接着跷二郎腿,“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爱她,那样冷淡的一个人,我却觉得她完美无瑕。”
“她很……清高?”
“不准确。我觉得她应该是内热外冷。”
“你们在一起没?”
叶禅秋发出一声干笑,那声音像是石块落进了古井里:“她没回应我,那个时候恰好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她的注意力转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我们就被那个创办青鹓教的神仙所收纳,分别以大教法和大护法的身份听其差遣。”
许念一听着耳熟,猛然想起来前几天在监狱里看中央新闻时,青鹓大教法的名字似乎被提到过多次。
“你的姐姐是叶玄初?”许念一一字一顿道。
“没错,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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