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夭,春溪潺潺,茶香徐徐,时光静静。
浅音阁前,战神同战神夫人相隔了十数步远,遥遥相望,相持不下……
墨渊瞧着对面那防贼一般防着自己的小狐狸,真是无奈又好笑,忍俊不禁的伸手唤她,“过来,不用你的九黎壶。”精致的小脸儿还是半信半疑的皱巴着,他失笑的再补一句,“过来,师父不抢。”
白浅严肃的皱着眉,怀里死死的抱着她的宝贝,兀自纠结计较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挪蹭回几案边,闷闷的腻进他怀里,方才他同她说,打算过几日便闭关,擒苍如今尚困在东皇钟内,终究是个隐患,早日除了才好,不过要解除擒苍与东皇钟相连的命数,还需将擒苍暂且换个地方,她师父说的这个暂且封印擒苍的地方便是九黎壶了……
淡香袅袅的桃花茶递到她嘴边,她恹恹的摇头躲开,只低头摩挲着怀里的九黎壶,用她的九黎壶来装擒苍,真是太便宜擒苍了,虽说九黎壶之中有无尽虚空,可承天地万物,可她还是觉着把擒苍放进去会熏臭了她的酒!唉,不愿虽不愿,却也只能如此,毕竟这是关乎苍生的大事,她心里清楚的很,哼,待禁制解除之日,她定要亲手了结了擒苍!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爱惜的抱着玉质清润的壶身摩挲了好一会儿,才万般不舍的把九黎壶搁在桌上,闷闷的嘟囔,“是十七任性了~”
他浅浅的弯起嘴角,无奈又宠溺的笑,一手揽在她肩头轻轻拍抚着,一手又执起茶盏喂到她嘴边,好笑的哄着,“不用九黎壶了,师父再想旁的法子。”
她就着他的手喝光温茶,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抬头看她,亮晶晶的黑眼睛里写满了担忧,“还有旁的法子?有危险么?”
他淡笑着将她肩头垂落的青丝拢到身后,嗓音柔和低缓,“没有危险,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听着他这样说才想起方才还未问他要闭关多久呢,爪子无意识的扯上他的袖子,撇着嘴娇气的问,“师父此番要闭关多久?”
他拉着袖口上的小爪子攥进掌心,柔声的答,“一年。”
她陡然瞪大眼睛,小嘴也微微张着,怔怔了好一会儿,才呆呆的问,“那若是先将擒苍封印到九黎壶里呢?”
他低低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柔声,“一月。”
她定定的看他半刻,软趴趴的蹭进怀里,脑袋贴在胸膛上,手紧紧的抱住劲瘦的腰身,娇软的嗓音闷声闷气的,“我同你一道去,用九黎壶。”
他垂眸瞧着胸口上的小脑袋,喜爱又动容,他们成婚已有三百年了,这三百年来他们日日夜夜黏在一处,几乎从未分开过,他的小十七却是比从前更爱黏着他了,一年,委实太久了,是以他才想了这个法子,只是没想到这傻狐狸竟是如此宝贝九黎壶,她既是舍不得,他再想旁的法子便是,唔,倒是有许久未去东华那走动走动了……
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委屈巴巴的嘟起粉嫩的唇,这还没分开呢,她便已经想他了,一年也太久了!一个月她都嫌久呢~他们成亲以来可是从未分开过呢,她可舍不得同他分开一年那么久!抬眼看向桌上的九黎壶,浅浅的牵起嘴角,眼前似有些氤氲,不是她舍不得,只是这九黎壶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她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自觉的又紧了紧手臂,软糯的轻问,“师父~当真没有凶险么?”
他低头在幽香的发顶印上一吻,含笑的嗓音低低缓缓,莫名的让人安心,“当真没有。”
她哼唧着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贪恋的听着让她心安又满足的心跳声,后背被温热的大手轻轻拍着,舒服得她都不想睁眼睛了,懒洋洋的依偎在他怀里,突然就想了话本子里的一个字眼,岁月静好,她同他如今的日子便是岁月静好了,待灭了擒苍再将东皇钟收回来,便更是岁月静好了~
怀里静悄悄的小狐狸突然咯咯地笑起来,他好笑的挑了挑眉,扶着柔弱的细肩带她起身,宠溺的抚上白里透红的小脸儿,“笑什么?”
她害羞的抿了抿唇,湿漉漉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眼里那温厚的宠爱,便觉得被塞满了一心窝子的甜蜜和美好,情不自禁缓缓寻着那好看的薄唇凑上去,忽的一阵咋咋呼呼的小奶音入耳,惊得她紧忙缩回脖子转过身坐好,唉,她这个闺女就是太会挑这破坏气氛的时机了,他们被闺女这般“惊吓”已不是一回两回了!
娇媚的小脸儿陡然黯淡,墨渊好笑的倒上盏茶递到小狐狸跟前,又倒上一盏凉着,抬眸看向远处那坏了她娘亲兴致的小家伙,粉粉嫩嫩的小身影自桃林深处朝他们跑来,怀里还抱了两个小酒坛子,他不禁摇头失笑,他们这个女儿爱酒的程度,真是同她娘亲没有分别……
软糯的小嗓音一声一声的喊着,“娘亲娘亲!桃花找到宝贝了!娘亲娘亲你快看~桃花找到宝贝了~”白浅稳了稳心神转过身,便见桃花瓣一般的粉团子,一阵风似的朝她扑过来,她忙伸手去接,软着嗓子蔼声嘱咐,“慢点,毛毛躁躁的,当心摔了!”粉嘟嘟的小团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胳膊吃力的抱着两坛酒献宝似的往她跟前送,她好笑的接下酒坛子搁在桌上,掏出帕子擦干净赃得小花猫似的小脸蛋儿,再掸去小裙子上沾的土,故作严厉的问,“你这又是打哪偷来的酒?不是说好了,想喝酒要去酒窖拿,桃林里的年份还早,不好喝的,现在取出来白白浪费你爹的辛苦了~”
墨渊挑眉瞧着那教训起闺女一点不心虚的小狐狸,沉静的眸中是数不尽的宠溺和柔情,执起温好的茶递给闺女,语气虽淡淡的却是难掩的笑意融融,“嗯,毛毛躁躁的,也不知是像了谁……”
白浅蓦地一噎,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眼下闺女在跟前,她只好娇羞的转头睨他一眼,可她夫君受了她幽怨又凶恶的小眼神竟是笑得越的迷人神魂,她受不住的红了脸,紧忙躲闪开目光,心里头暗暗的哼唧,真是越来越坏了,总是当闺女的面揭她的底,还这般不管不顾的撩拨她!
本是在桃树下打坐参禅的小梵生被妹妹吵得不得不睁开眼,小小的人儿老神在在的叹了叹,迈着小短腿也往几案边去了。
小墨黎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的往石凳上爬,并未留意到爹爹和娘亲的一番眉目传情,她阿爹的大手递过来一盏茶,她头也不抬的接下一口喝个干净,小手紧忙捞过一坛子酒往她娘亲跟前推,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娘亲,小脸儿格外的认真,“这个不是爹爹先前埋的酒,这个是老桃输给我的!老桃说这两坛酒是一个顶漂亮的美人儿带着一个顶漂亮的小娃娃埋在他那的,已经埋了好久好久好久了!久到他都记不清多久了~”两只小手抱起酒坛子往娘亲跟前举着,“娘亲你闻,可香了!桃花特意拿来孝敬娘亲的!~”
小梵生拎着茶壶给自己倒茶的手歪了一歪……
白浅失神的看着闺女天真无邪的小脸儿,只觉得脑袋里炸开了一声惊雷,顶漂亮的美人儿?还带着小娃娃?在昆仑虚?埋酒?她艰难的转头看向她师父,竟见他伸手拿了闺女手中的酒坛子,而后便一直低头盯着酒坛子看,都看得出神了,看着看着还对着酒坛子万般温柔的弯了嘴角,那若有所思的模样分明就是在想着什么人……
小墨黎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看她爹爹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再看看她娘亲那渐渐泛红的眼圈,忽然就想起一件天大的事!方才老桃同她说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她当时因着找到美酒太开心一时没反应过来,现下看着爹爹和娘亲这个样子,她突然就想起来了!
昆仑虚为何会有除了娘亲以外的美人儿?还带着小娃娃?难道,难道是爹爹背着娘亲还娶了旁的美人儿?!还生了小娃娃?!她先前听四舅舅说过,天族的男人最喜欢娶许多夫人了,娶回家又不知疼惜爱护,喜新厌旧,最是无耻!没想到,没想到她爹爹竟也是……亏得娘亲待他那么好,比待她同哥哥还要好!他怎么能做出如此对不起娘亲的事!怪不得娘亲都要伤心得哭了!
虽说平日里小墨黎是同她爹爹最亲的,但此时他竟然做出了如此对不起娘亲的事,小墨黎觉得她此时必须得大义灭亲!白嫩嫩的小胖手啪的一下拍在石案上,扯着小嗓子便朝着她爹爹凶了过去,连平日里最爱唤的爹爹都不叫了,“父君!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对不起娘亲的事!娘亲对你这么好!比对我和哥哥还要好!你怎么可以背着娘亲取旁的美人儿!竟然还生了小娃娃!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墨渊瞧着那朝自己发难的小家伙,不禁抽了抽嘴角,他何时背着她娘亲娶旁的美人了?这丫头的小脑袋真是跟她娘亲生的一个模样,他好笑的抬眸看向小狐狸,不禁又抽了抽嘴角,小狐狸苦巴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儿,澄净的大眼睛盈着水花,两弯秀丽的叶眉都要皱成毛毛虫了,他偏头再看向一直静悄悄的儿子,嗯,儿子倒是比那母女俩要淡定的多,但那眼里藏着的疑问,显然是同他娘亲和妹妹一条心了……
他哭笑不得的抬手敲上三只呆傻的小额头,低笑着轻责,“一个个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梵生被他爹敲了一下,依旧淡定着小脸儿,虽然他不相信爹爹会背着娘亲偷偷娶旁的美人,但爹爹同娘亲成亲前呢……
墨黎小小的哎呀一声,拿小嫩手揉着额头扒在石案上依旧紧紧的盯着她爹爹看,虽然她打心眼儿里不相信爹爹是那种喜新厌旧的无耻之徒,但老桃没有理由骗她呀……
白浅被她师父敲了一下,更是泪盈于睫了,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她不躲也不动,只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委屈巴巴的质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墨渊看着小狐狸眼里那摇摇欲坠的泪珠,真是又好笑又心疼,慢慢的顺着柔软的长发,微勾了嘴角,乖乖的回话,“是母神……”
白浅怔怔的忽闪一下眼睛,蓦地睁大眼睛,似是搭错了的神经倏然归了位,顶美的美人儿带着个顶漂亮的小娃娃,可不就是母神带着小时候的师父嘛!
墨黎骨碌着黑眼珠看看她娘亲,再看看她爹爹,又看看那两坛子隐隐飘着香气的美酒,伸着小脖子清脆的问,“阿奶酿的酒?”她记得两百岁生辰的时候爹爹和娘亲带着她和哥哥去祭拜过爷爷奶奶,就在后山最高的那处山顶上!
梵生也看向那桌上的两坛酒,粉嘟嘟的小嘴儿微微抿着,稚嫩的小脸蛋儿肃穆又虔诚,娘亲给他同妹妹讲过爷爷奶奶的故事,爷爷奶奶是创世之神,是这世间最伟大最了不起的神仙……
墨渊看向那转眼间又变得乖巧可人的小家伙,淡淡的勾起嘴角,“嗯。”袖边突然爬上一只细白的小爪子,他敛下笑意,执起茶盏浅抿……
白浅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瞧着她师父那含笑的俊脸在她拽上他袖子的时候蓦然变得端严板正,她不禁有些亏心又心虚,其实她方才,咳,倒也没多想,就是突然听到什么女人娃娃的,一时没缓过神来,她自然是不会相信他有什么私生子的!她讨好的挪着身子往他身边凑了凑,另一只爪子也拽上他的袖子软软的摇着,兀自斟酌了几瞬,决定岔开话题!
她殷勤的伸手为他续上盏茶,再歪着脑袋朝他绽开一个自认娇美如花的笑颜,故作不经意的问,“师父~这酒是你小的时候,母神带着你埋在桃树下的么?”
墨渊缓缓放下茶盏,抬眸看着她心虚又讨好的小样儿,不禁宠溺的失笑,微正了身子面向她,伸手拿起那坛酒交到素白的小手里,含笑的眸中晕开悠远的情愫,低低的嗓音温柔又郑重,“这酒,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
“给我的?”白浅讶然失声,澄澈的水眸里又是惊喜又是疑惑的,愣愣的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小酒坛,母神给她的见面礼?可是母神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呢呀,母神怎么知道会有她呢?还特意给她留了见面礼?
两个小团子宝石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在爹爹和娘亲脸上转着,阿奶留给娘亲的见面礼?爹爹小时候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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