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柔美,摇摇曳曳的灯火很是撩人。
小七先生拉着墨兄进了一家成衣铺,“我听隔壁王嫂说,过年都要穿新衣裳的,我本来想先给你买了,又怕买的样式你不喜欢,就想着等你回来再带你来买!”小七先生一边拿着一件湛蓝色锦衣在墨兄身上比量一边欢喜的说着。
“小公子真有眼光,这件衣裳是今年的新款式,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昨日才赶制出来的!瞧这颜色这款式,多配公子啊!这位公子是你兄长吧?你对你兄长可真好!我这还有几件别的款式,我都拿出来给您试试?”这两位公子长的忒养眼,老板娘忍不住出来热情的招呼了一番!
兄长?墨渊看着身前为自己比量衣裳的小狐狸,有些出神……
老板娘絮絮叨叨了许多,小七先生只听进了一句,这件衣裳是上好的料子新出的款式。小七先生往衣裳上抓了一把,唔,料子是不错,款式也挺好,抬起头对墨兄道,“就这件吧,你觉得可好?”
墨渊点点头,缓声道,“你觉得好便好。”抬眼在铺子里扫了一下,“那件也要了。”
“哎呀!公子,真是对不住啊,那件是县令家的千金预定的男装,只那一件,没法给您呀,真是对不住啊!”
墨渊自腰间摸出个银锭子放在柜台上。
“哎哟,公子您真是,您真是,呵呵呵,我明日再赶一件就是,这件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小七先生暗叹,老板娘这变脸的速度,这情绪的拿捏,不去唱戏委实可惜了。
……
明日便是除夕,今日街上很是热闹,已临近亥时,尚有许多小摊。墨渊手里提了大大小小十来个包裹,小七先生手里攥着个糖葫芦又往卖甜糕的小摊前去了,玉指轻点,“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帮我包起来!”这家卖的甜糕种类特别多,他前几日偶然发现这家竟然有卖茶味儿的甜糕,墨兄平日里爱饮茶,那日他见了便想着等他回来买给他尝尝!
夜色深沉,二人满载而归。推开房门,小七先生却是一惊,怔怔的看着外间墨兄的那张床,好好的一张床,何时生生从中间段成了两节?唔,仔细回想一下,似是他们出门之前这床已是坏了,他那时担心墨兄被叶兄伤着,以至于没留意到……对了,昨日叶兄醉了在那床上睡了一觉,难道也是叶兄弄坏的?这叶兄力气忒大,怪吓人的!
小七先生回过神来看向墨兄,诚恳道,“等过了年我再给你买张新床,这两日怕是要委屈你与我挤一挤了。”
墨渊不动声色的淡淡道,“嗯。”
对联,窗花,红灯笼,糕点,蜜饯,面人糖人摆了一桌子,小七先生打开那茶味糕点递到墨渊跟前,“墨兄,这糕点是茶味的,你尝尝好不好吃!”一年相处下来他已熟知墨兄的口味,饮食清淡,不喜甜食,作息规律,从不赖床。
墨渊接过糕点咬了一口,清甜的茶香,勾起唇角温声道,“嗯,好吃。”
小七先生拿起一块放进自己嘴角,含糊道,“你喜欢就好,我们明日再去买!”
墨渊抬手为她抹去嘴角的糕点渣,轻声道,“这半月,你……”默了一下,“你过的可好?”
小七先生仔细回想了一番,这半月来他除了去听听戏,也没做什么旁的事,“挺好的,就是有些睡不好,往日里睡不着能跟你聊聊天,突然一个人睡便睡不着了,今晚就好了,我可得好好睡一觉!”
……
碎星无月,偶尔有三两炮竹声,本想着今夜能好好睡一觉的小七先生此时却是睡不着。昨日账房李老和四个伙计都回家过年了,他也想回家,可却不知家在何处,不知家中是否也有兄弟姐妹……墨兄,也总有一日要离开的吧……
“墨兄,我们拜把子吧……”拜了把子他就是他的亲人,他再回家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能跟他一道回家了……
小狐狸的声音很轻很轻,染着悲凉,墨渊侧头看她,柔声道,“为何想拜把子?”
过了很久很久,小狐狸轻声道,“我想要兄弟姐妹。”
墨渊忽觉心头酸酸的疼,良久,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七先生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说,会一直陪着他,他朝那声音近了近,觉得很暖,又往那暖融融的地方蹭了蹭。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有很多哥哥,还有一抹熟悉的背影,让他觉得特别温暖……
一室寂静只有小狐狸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墨渊看着怀中熟睡的小狐狸,淡淡的苦笑……
自从傍晚回来,他便心绪不宁。外间那床是他震断的,不过是因察觉出了旁人的气息,他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赶走小婉母女俩,他可以骗自己说是怕小狐狸喜欢上女子,那今日呢?
他本不该对叶衡出手过重的,是因为小狐狸那句拜把子,还是因为叶衡的话?他,是醋了么……
自一万年前她上了昆仑虚,便将他原本平淡无波的日子搅的日日不得安。她天资极高却偏疲于修炼,最会闯祸亦最会讨巧卖乖。她胆子大的敢隐了身形藏在他的被子里,出门闯祸了却不敢报上他的名字。她迷糊的洗个澡都能将自己淹着,却记得每日为他换上一束新的桃花。她是何时闯进了他心里……
怀中的小狐狸似是做梦了,呢喃了一声师父,他只觉得心中被添的满满的,软软的,酸酸甜甜的,像小狐狸一样,他将她又往怀里带了带,鼻息间尽是幽淡的桃花香,弯着唇角闭上眼睛安心入眠……
……
炮竹声声震耳,惊的睡梦中的小七先生又朝被子里拱了拱,本想再睡,却是吵的他睡不着,幽幽睁开眼睛却见眼前一片白色,唔,他的被子明明是红色的,那时墨兄嫌他新买的被子太红艳便跟他换了被褥……
唔,墨兄?小七先生猛的惊醒!悄悄往后退了退,悄悄抬眼瞄了瞄,只见墨兄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七先生想捂脸,自己睡觉怎的如此不老实,怎的就睡到墨兄怀里去了?!丢人,委实丢人清了清嗓子,讪讪道,“呵呵,那个,墨兄睡的可好?”
墨渊看着害羞的小狐狸不忍再逗她,柔声道,“嗯,睡的很好。”
本是数九寒天,小七先生此时却觉得有些热,“咳,那就好,那就好,那个,我们,起吧,还,还要贴对子挂灯笼……”
……
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散开,一湛蓝,一淡蓝,两道身影在布置的喜庆十足的小院并肩而立,小七先生摇着墨兄的手欢喜道,“墨兄你快看,那个红色的多好看!这便是烟花么?我从未见过,真好看!我们明年再多买些好不好?”
她看着烟花,墨渊看着她,柔声道,“好。”
绚丽的烟花散尽,一时寂静无声,小七先生忽觉得有些伤感,那么美好却一瞬即逝……
小七先生转过身,看着墨兄认真道,“墨兄,趁着今日过年,我们拜把子如何?”
她眼里的伤感他看的清楚,他未答她,只将她揽进怀里,又一次轻声的在她耳边道,“不必拜把子,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七先生觉得鼻子有些酸,他怕一个人,怕他会离开他,他竟然都知道!墨兄如此善解人意,对他如此之好,真是,真是叫他如何报答才好呢?!忽的灵光一闪,有了!他从墨兄怀中退出,拉着墨兄的胳膊诚恳道,“墨兄,我听说城中最大的花楼今日有歌舞,我们去喝花酒吧!”
墨渊额角一跳,蹙眉道,“你可知,数月前请你出诊,在青湖将你吓的差点跳船的便是那家花楼的姑娘……”
小七先生惊讶的张开小嘴儿,“叶兄说那花楼的姑娘个个温柔可人,又会唱歌又会跳舞,还个顶个的善解人意,那日欲吃人的姑娘竟是那花楼的姑娘?”
墨渊蹙眉点头,暗想着昨日对叶衡出手还是轻了。
小七先生一脸失望的道,“唉,还想给墨兄你找个温柔可人的姑娘陪上一陪,如此看来还是算了……”
墨渊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陪我便好。”
小七先生思量了一番,觉得也是,抬手拍了拍墨兄肩膀,豪爽道,“墨兄说的对,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兄弟?墨渊揉了揉额角,头疼,不欲再理这小狐狸,转身去厨房了……
片刻,小七先生挽了袖子露出一节玉臂皓腕进了厨房,豪爽道,“墨兄,我来帮你!”
“叫墨渊便好。”墨渊瞥了眼小狐狸淡淡的道。
小七先生很自觉的站到案拌前一副欲切菜的架势,“墨渊?也好,我一直觉得你这名字似曾相识呢!”摆弄着一颗大白菜疑惑道,“这白菜要横着切,还是竖着切?”
墨渊掸了掸手上的面粉,拉着小狐狸的小手将她移到面板前,“你帮忙和面吧,随便揉揉面团便好。”
小七先生看着眼前光滑的面团很是新奇,伸手戳了戳,软软的,好玩,上手开始捏捏揉揉……
半个时辰过去,桌上摆了两盘散着热气玲珑小巧的水饺,小七先生望着墨兄感叹道,“这天下的事便没有你不会的是不是?也不知道什么样子女子能有这等福气嫁与你……”
墨渊含笑夹了个水饺递到小狐狸碗里,“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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