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外头,折颜瞧着那厚实得不能再厚实的仙障,不大是滋味的摇了摇头,他弟弟这仙障布得精妙,正正好的就将他三万年前在桃林另一头盖的茅屋给圈在了仙障外头,忒狠了!
白止翘着胡子瞧着摇头晃脑的老凤凰,沉闷的语气可谓甚是嫌弃,“你同墨渊的本事都是父神教的,墨渊这仙障你破不开?”
折颜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仙障他自然是知晓破解之法的,奈何这十几万年来醉心耕种荒废了修为,他如今,是有心无力啊~他像模像样的抬手往仙障上敲一敲,故作深沉的沉吟道,“这仙障,嘶,我瞅着怎这么眼生呢?”
白止老大不乐意的哼了一鼻子,他与他相交二十余万年,他那点小九九还能瞒得住他?!成日里就知道鼓捣那些个破桃树,正经时候连个忙都帮不上!他气得背着手来回踱步,抬眼间便瞧见了一直乖巧的站在一旁的,他的宝贝外孙……
讪讪的捋着袖子转回身的折颜上神也瞧见了自家的宝贝侄儿,同他弟弟生的一模一样的宝贝侄儿,打小就天资过人三万岁就飞升了上神的宝贝侄儿……
外公同大伯齐齐的看过来,还笑得颇有些吓人,梵生暗暗的抽了抽嘴角,一脸板正的淡淡道,“我也破不开。”紧紧盯着他的外公同大伯倏地收了笑容,皆威严的沉了脸,他无奈的叹了叹,再诚恳的续上一句,“我真的破不开。”
靠在一旁老树下一边揪着树叶一边看热闹的桃花瞧着外公同大伯转头朝她看过来,她不禁抖了一抖,蓦地站得端正,连连摆手抖着小嗓子表明立场,“哥哥都破不开,我就更破不开了啊!~”
老兄弟俩对望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墨渊说什么疼闺女,都是假的!
折颜不死心又伸手探上仙障,不得不说他这好弟弟近些年来这修为是着实长进的厉害,这仙障竟是布得丝毫破绽都没有,唉,也是忒不厚道,不管怎么说,也该将他这个做兄长的圈在里头才是啊~
白止吹胡子瞪眼睛的又踱了几个来回,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的青丘墨渊来去自如,到了昆仑虚他竟是被个破仙障给拦住了!这要传出去让他这老脸往哪搁,墨渊也是忒不将他这个岳……啊咳,放在眼里了!不行!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破了他这仙障将闺女领回狐狸洞,哼,再也不给他送回来了!
折颜还在眼巴巴的摸着他弟弟这仙障,忽觉身边有仙泽涌动,回头便瞧见三步远开外白止正在撸袖子!他不禁抽了抽嘴角,紧忙近前拽上老兄弟,“你做什么?这仙障要是强破免不得要两败俱伤!”
芙云见自家夫君那倔脾气又上来了,也紧忙近前拽上她家夫君的另一手臂,因着担心闺女的肚子,这语气便有些重,“白止!你这是做什么,这仙障不能强行破开你又不是不知,倘若伤到墨渊免不得要惹得浅浅担心,到时若是动了胎气我与你没完!”
与小表妹一起揪着树叶的凤九也不安的小跑过去护在仙障前头,阿爷若是同姑父动起手来姑姑定是要伤心的!
白止忿忿的哼了一鼻子,其实他方才也没想真的使蛮力去破仙障,他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想要劈上两掌出出气罢了,但现下这两边胳膊都被使劲儿拽着,他若是不用力挣上一挣,倒还显得有些尴尬了,且方才他夫人说那话,惹得他有些心酸,她竟然都没有担心他被伤到!哼,他还得再挣一挣!不行!他还得再喊一喊!“墨渊!你给我出来!躲在里头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就出来与我单打独斗!”
折颜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心说若是单打独斗你还真斗不过你这好女婿,这倔得像头牛的老兄弟是越拽他挣得越卖力,他有心松手由着他折腾,又怕这一松手他就真的一下撞到仙障上去了~他只好死死的拽着这越拉越起劲儿的老兄弟,转回头瞧向真真,故作可怜的唤,“真真啊,你快来帮我拽着点,我拽不动了~”
白真好笑的搁下手中茶盏,心道他家阿爹有他阿娘一人看着便足够了,又哪里用得着他在那卖力的拉着,虽是心中如此想,还是悠然的起了身,只怕现下若是不过去,回头他家阿爹要与他秋后算账了~
眼瞅着外公闹的越来越厉害,桃花小跑到哥哥身边抓上哥哥的袖子,担忧的小声问,“哥,外公不会真的同爹爹打起来吧?”
梵生似有若无的挑了挑眉,抬手拍上妹妹的手,柔声安抚,“不会,莫怕。”
那两个没用的闹腾了半晌也未见什么成效,坐在老树底下抿着茶水的紫袍银发施施然的起了身,一边轻飘飘的挽着袖子,一边悠哉悠哉的踱步,漫不经心的扬声道,“都让开~我来~”
那厢拉扯着的两位上古尊神蓦地一滞,不甚整齐的回头瞧着来人,半信半疑的道了一句,“你行?”
东华眉眼未抬的继续卷着袖子,心情颇好的应了一句,“嗯,我行~”
折颜抽了抽嘴角,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不用强的,你能破开?”
白止不乐意的瞪了眼睛,背着手气哼哼道,“可不能伤着墨渊!”
东华卷好了袖子抬起头,一本正经的挑了挑眉,自然而然的随口便道,“嗯,不伤他。”
凤九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她家夫君她再了解不过了,越是这般瞧着正经,实则说出来的话便越是没一句能信!她忙不迭的跑过去拽上他手臂,踮着脚尖贴在他耳边小小声的命令,“你别跟着添乱!”
东华抬手拍拍他夫人的小手,嘴角弯出个纯良无害的弧度,甚是无辜的道,“我没添乱~”
凤九眨巴眨巴眼睛,被她家夫君这俊美又乖巧的笑容晃的有些失神,呆呆的小声问,“你真能破开?”
东华委屈巴巴的抿着嘴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扒拉开小手,慢悠悠的踱步奔着仙障去,方迈出二步,五步远外却多了一袭素白,淡如风,皎若月,只单单往那里一站,便能让你忽视了万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墨渊时的感觉……
似有若无护在仙障前头的老兄弟俩瞧着身前两步远的背影,亦晃了晃神,这背影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那气度,那风骨,像,实在是太像了,有一瞬间,他们竟是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墨渊……
东华回过神来,不禁抽了抽嘴角,懒懒的瞧着前头挡路的小闷葫芦,昨日那盘棋他们下到最后也未分出胜负,他还未找他算账呢,他自个儿倒是先送上门来了~想当年他便想揍一揍这小闷葫芦,奈何娃娃太小,唔,其实是怕他夫人恼了他,如今嘛,都长得跟他爹一个德行了,他与他切磋切磋,总不为过吧~
东华抬手又慢悠悠的将卷好的袖子理顺,再抬眼瞧向小闷葫芦,微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道,“寻个宽敞的地儿~”
梵生淡淡的瞧着颇为惹人嫌的表姐夫,薄唇轻启,“苍梧之巅。”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紫一白两道身影白雾一闪已消失在眼前。
墨黎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不迭也闪身追去,清亮的小嗓音极是悦耳,“老石头!你要不要点脸!~”
凤九懵懵的眨了眨眼,猛地回味过来,念叨了一声,“坏了!”也紧忙闪身跟去。
白止与夫人对望一眼,也顷刻没了身影,白真紧随其后。
余下的折颜上神乐呵呵的道一句,“呵~有人怕是要吃亏咯~”也悠然没了身影……
一个时辰后……
苍梧之巅上空的云头上,东华帝君拽着她家夫人骂骂咧咧的逃了……
倒不是他打不过小闷葫芦,是那一家子忒不要脸!今日愁怨他算是记下了!他就算修为再高深也禁不住那一家子上神一起上手啊!哼,待来日滚滚回来他添了帮手再来与他们清算!他家夫人温柔的问了一声,“疼么?”他才留意到她夫人正泪眼汪汪的给他沾着嘴角,他煞是委屈的点点头,乖巧的应了一声,“疼~”感动得抓紧他夫人的小手,还是他们家九儿最疼他了,昆仑虚这破地方他日后再也不来了!
凤九心疼的拈着帕子再沾上她夫君的眼角,不禁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叹,让她说点什么好呢,她家夫君骨子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童,言着切磋又不好好切磋,专门挑生儿那嫩生生的小白脸上凑,也难怪阿爷阿奶和老凤凰还有四叔看不下去了~
她心疼的拈着帕子再沾上她夫君的脖颈,不禁又抽了抽嘴角,桃花这丫头下手也是忒狠了,瞧这三道血印子,这若是被旁人瞧见还得以为她挠的呢~
……
次翌日清晨,后山桃林的仙障外头,靠小路的左侧刚好能晒到太阳的一株歪脖子老桃树下布了张石案,白止同外孙对面而坐,折颜同真真对面而坐。
白止执起一枚棋子落定,抬眼瞧着乖外孙嘴角的淤青,这肚子里又窜起了一把火,昨日若不是他夫人拦着,他定要去拆了他的碧海苍灵!敢伤了他的乖孙儿,这个愁怨他是记下了,待明日,唔,待过些时日回了青丘,他定要让老二将凤九同滚滚接回来住上个万八千年!
白真心疼的端详着外甥的小白脸,真是越看越心疼,抬眼看向对面的老凤凰,不悦的皱了眉,“老凤凰,你那药到底管不管用,这淤青怎的还未消下去?”
折颜将手中的茶盏搁下,偏头瞧向自家侄儿,唔,墨渊如生儿这般大的时候,倒是没有在脸上挂过彩,他虽是瞧着侄儿有些心疼,但瞧着侄儿这张脸想象一下墨渊脸上的模样,啧,还挺有趣的~他捞起个酸甜的果子扔进嘴里,一本正经对着真真打哈哈道,“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生儿这伤的有些重,明日,唔,后日,后日准保一点痕迹都瞧不出来!”
梵生意味不明的瞥上大伯一眼,淡淡落子。
白真听着老凤凰这样说,便也放下心来,捞起茶水抿上一口,对着侄儿笑得和蔼可亲道,“生儿啊,待会陪你外公下完,再陪舅舅来两盘~”
梵生抬眼看向舅舅,想到舅舅那磕磕绊绊的还不及桃花的棋艺,艰难的应了声,“好。”
折颜再捞起个果子丟进嘴里,含糊着笑道,“然后再陪大伯下两盘,想当年你爹如你这般岁数的时候可是赢不过大伯的~”
梵生暗暗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白止啪嗒一声搁下一子,不乐意的哼哼道,“去去去,都凑什么热闹,今日生儿只陪我下!”
梵生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嘴角,执起茶壶为外公续上盏茶,“外公,喝茶。”
白止阴沉的一张脸倏然笑出了花儿,美滋滋的端起茶盏抿上一口,也更坚定了要让老二将凤九叫回来住上个万八千年的决心!
小路当中的仙障边上,桃花懒洋洋的靠在爹爹的仙障上,一手抱着个小托盘,托盘里头放着的是阿奶特意起了大早给娘亲煮的补汤,一手有气无力的搭在仙障上拍两下,转回头看向坐在树下做着小衣裳的阿奶,她阿奶笑盈盈的又朝她抬了抬下巴,温柔的吩咐她,“接着敲~”
她无奈的暗叹了一叹,阿奶这补汤她尝了,没有爹爹做的好喝呢~
她回头再瞅瞅一边做着小衣裳一边笑得开心的阿奶,终是没忍心告诉阿奶真相,软趴趴的再拍上仙障,将仙障拍得啪啪响,按着阿奶教她的说辞再扯着嗓子喊道,“爹爹~桃花来给娘亲送补汤了~”
啪啪……
“爹爹~桃花来给娘亲送补汤了~”
啪啪……
“爹爹~桃花来给娘亲送补汤了~”
啪啪……
“爹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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