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甫落云头,昆仑虚山脚下,白浅望着林麓幽深,龙气升腾的仙山,九万年前初入昆仑虚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心中几番感怀,轻叹间瞥见远处竟围了许多小神仙正朝着山上遥望,如此景象确当真少见,不免感叹道,“怎么我在昆仑虚学艺那两万年,昆仑虚一向低调,这不过才过了七万年竟变得如此高调了?”
白真了然笑道,“他们这是仰慕昆仑虚的风采,一听说墨渊上神回来了,特地过来膜拜膜拜。”
折颜仰头望着眼前的仙山,心中感慨良多,悠悠叹道,“这昆仑山本就是龙骨顶出来的仙山,或许它察觉到墨渊要回来了,振奋的以龙气相迎,所以吸引了这些小神仙。为了不打扰这半座山的小神仙看热闹,我们还是稍作隐蔽吧。”
白浅本以为今日她同师父见到的,会是如同三百年前她来时看到的那般凄凉景象。不想此时的山门外,她的十六位师兄竟都齐齐分列在丈宽的石道两旁,白衣如故,俊朗非凡,见了师父,齐齐见礼,“弟子,恭迎师父!”场景一如七万年前一般无二,生生看的她又落了泪。
墨渊沉了沉眼眸,“为师,让你们久等了。”
一众师兄弟跪在墨渊身前,皆已落泪。叠风红着眼眶,颤着声音:“前几日九师弟传来消息,道昆仑虚龙气大升,钟声长鸣,我们师兄弟便连夜赶回来,虽然我们不知道师父何时会回来,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师父要重回昆仑虚了!后来我在东海得知师父借我大哥的仙体养护元神,虽服了丹药,本想着怎么也要三个月……”
子阑挂着泪珠悲凄续道,“今日在大殿内,觉察到您在山下徘徊的仙气,我们便匆匆赶来,却终是没能够赶上去山下迎接您,师父,您走了七万年终于回来了!”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眼前一众弟子哭成一片,身后的小十七哽咽低泣,墨渊微微蹙眉,心中酸涩,轻叹道,“都起来吧。”
……
大殿中,白浅远远的倚在石柱后,静静的看着,殿前师兄们叩拜师父,师父抬了抬手,温言道了声,“都起来吧。”眼前的一幕又将她拉回七万年前,如今师父回来了,师兄们也都回来了,昆仑虚又如昔日一般,真好。
殿前师兄们却未见起身,子阑跪行了一步悲然道,“师父,子阑有事禀告,自从师父走了以后,不晓得因何十七也不见了,这些年我们不停歇的寻却毫无音讯,恐怕小师弟已是凶多吉少……”
“我没有凶多吉少。”白浅听的心中不是滋味,移步殿前,又悲又喜,“诸位师兄,我就是司音。”躬身对着师父一礼,缓步近前,跪在众师兄中间,红着眼睛,轻唤了声,“师父” 恭敬的磕了头,抬头坦白道,“师父,当年是我给诸位师兄下了药,连夜带着师父的仙体赶下昆仑虚。这些小十七本不该瞒着师父……”泪水盈满眼眶,“但方才十六师兄没有提及此事,想必也是为了保全我。”
子阑挪了一步到白浅身边,颤颤的抬手扶上她的胳膊,哭腔喊着,“十七?十七!”打量了她一眼,又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闭了闭眼睛,悲然叹道,“哎呀,十师兄说过,司音为了躲我们隐姓埋名!这些年我们师兄弟,寻遍四海找遍八荒,到处找你,都找寻不到!师兄们都知道你在躲我们,却没曾想到,你竟然为了躲我们……”激动的抖着手,指向她的一身轻纱衣裙,“穿上女装扮成了女神仙?!”
师兄们低低笑了笑,白浅摸了把鼻子,清了清嗓子,艰难开口道,“子阑师兄……”抬眼望着他,认真道,“你真的觉得我这张脸,是男扮女装么?”
令羽了悟道,“你从不与我们共浴,竟然是这个道理,你竟然是个女儿家!”
偏座几案旁,白真笑着拉长语调道,“不错啊不错,她就是个女-娇-娥-”
叠风拿着腔调的一本正经道,“我还怕你不敢坦诚,方才见你一身女装过来了我就晓得了。”忍下笑意幽幽一叹,“只是不敢替你说穿呐~”
子阑缓过神来惊讶道,“啊?原来大师兄你早就知道了,居然还躲在一旁看戏!”
叠风连连摆手,笑道,“不敢看戏,不敢!如今十七可是青丘的白浅上神,四海八荒之内都要尊称一声姑姑,论阶品啊,我还得先行礼问安,所以啊十六,我怎敢妄自给十七下定论呢,她不开口,我怎敢先说!”
大师兄的一番话说的白浅尴尬又动容,鼻子酸了又酸,抬手行礼对着端坐在首座的师父恭敬道,“师父在此我就永远都是昆仑虚的司音。”笑着望向师兄们,“诸位师兄的小十七!”
此话一出师兄们都欢喜的围在她身边,扶她起身一声声唤着十七,听的她几欲潸然泪下。
首座上,墨渊看着弟子们将小十七围在中间说笑,微微勾起唇角,眸中隐忍水雾。
…………
皓月当空,清辉如水。
白浅坐在自己睡过两万年的这张小床上,倚着床栏,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凡人常说,人月两团圆,便是现下这般吧,师父回来了……
七万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后,我便忘了一些事。折颜说,我是因着师父离去太过悲伤致使失了些记忆。我细细的回忆了一遍这两万年来的过往,还好失去的只是近期师父带我参加法会的那些记忆,其他的倒没有忘,这样便好。两万年,虽短暂,那些过往却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那时玄女被翼界扔到昆仑虚山门外,一身是血奄奄一息,大师兄好心将她抱了进来施以救治。我却觉着心里不舒服,虽说离镜是从昆仑虚带走了玄女,但玄女毕竟不是昆仑虚的人,要说扔也是该扔回青丘,那擒苍想出这个法子羞辱昆仑虚,委实牵强。玄女伤好了些便来找我哭诉,说什么同离镜那般不辞而别并非有意,说什么如今多么多么的悔恨,玄女哭的情真意切,我却看的心里越发堵得慌,只道了一句,大战在即,昆仑虚不便留个外人,你既是有力气来哭诉,想来伤也是无碍了,现在便下山回青丘去吧。
后来我常常想,若是那时我不因着自己的情绪赶走玄女,若是那时我能耐着性子听她哭诉完再好言安慰几句,许是她就不会趁着战乱变做我的模样混进天族营地盗了师父的阵法图,累的那场大战枉死了万名兵士,累的师父补救阵法损耗修为,累的九师兄重伤失了一身修为。
四哥说,那时我坐着若水河畔抱着师父的仙身,疯了一般要杀尽翼族为师父陪葬,谁都拦不住,最后还是他打晕我,才将我同师父的仙身带回昆仑虚。我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滔天的红莲业火中师父转身望着我,轻轻动了动唇。那是我仙生七万年来第一次晓得什么是绝望。七师兄说,师父祭钟前,留下了两个字,‘等我’。许是七万年的时间太漫长,让我有时会有些恍惚,恍惚的觉得师父留下的不只是‘等我’两个字。
师父既是留了话,便一定会回来,且他从前答应过我,不会留下我一个人的,他从未骗过我,那我便保住他的仙身,等着他归来。九尾白狐的心头血喂了谁就可保谁的仙体不腐,我从未如此庆幸过我是一只九尾白狐。每日一碗心头血,数日下来身子已是撑不住,只想着若是这般随他一道去了,也是痛快。
大师兄说,翼族圣物玉魂可保仙体不腐,我巴望着离镜能念着昔日我同他处的还算融洽且认了一声朋友的份上,能将玉魂借给我,可终归是我认错了朋友看错了人,他将玉魂给了他的翼后玄女,对我却说早已遗失。我因着彼时昆仑虚弟子的身份强忍下了杀了玄女的冲动。
回去后我在师兄们的饭食里下了味迷药,连夜偷偷的将师父的仙体带回青丘。师父闭关的山洞并不适宜将养仙体,青丘正北有座武夷山,半山腰有一灵气汇盛的山洞,彼时我的身子已是强撑,怕自己取血后没力气喂师父,便干脆躺倒他身边,哪次一刀下去我若是再也醒不过来,也好跟师父做个伴,这般长眠在一处,倒也甚好。
本以为命不久矣,醒来时却见阿娘红肿着眼睛。原来阿娘渡了半生修为给我。阿娘说,师父替我挡了天雷,可飞升上仙的天劫还是省不下,老天是换了个法子折磨我。是啊,确是换个了法子,不是剜心取血,而是他离我而去……
我藏在青丘守着师父,整整七万年未离开青丘半步。起初三千年等的很是心焦,后来时日久了便也习惯了。我继任了东荒的君位,守着师父,闭关修行,治理东荒,逗逗小凤九,日子过的倒也安然,只是,心中孤寂悲凉。
一晃七万年过去,师父还未醒来,当年若水河畔他教我的术法我一直勤学苦练,七万年后终是再一次封印了擒苍,护了他舍命护着的四海八荒。阿娘说我封印了擒苍后受了些伤睡了三年,而后醒来又赶上飞升上神的天劫,被劈了六道天雷后又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三百年。
我醒来后慌忙去看师父的仙体,没想到师父的仙体三百年未饮我的心头血竟也安然无恙,折颜说,师父应是快醒了。
时隔七万年我又回了昆仑虚,夜风凄凉,尘埃满地,我走过大殿,走过莲池,走过酒窖,抚上石壁,冰寒彻骨,手中空空的,竟才发现玉清昆仑扇不见了。我将昔日的老朋友召回,贴在鼻尖磕了磕,它跟了我九万年,如今除了原有的师父的气息,还添了一丝桃花香,味道越发好闻。
我正沉醉在扇子的气息间,忽闻一声低唤,“素素……”这声音听的我心头一颤,竟是像极了师父的声音。我闻声望去,只见殿前石阶下,一席玄袍,挺拔清俊,那张脸,同师父一般无二,我晃神间,他已近前,一双眼睛含着泪,悲恸的紧紧盯着我。
我垂了垂眸,他不是师父。
他抖着手欲抚我的脸,我抬手挡开他,历喝了一声“放肆!”退后一步,转身不再看他。
他不是师父。为何同师父生的如此相像……
东海水君为儿子做满月酒的请柬送到了狐狸洞,我却是躲不过去,欠了人情总要还的。我让迷谷在池塘里捞了颗最大的夜明珠,万般不愿的去赴宴。没成想此行竟是遇见了故人,两个故人,不对,确切的说是三个。
七万年前我带着师父的仙体回青丘时半路上顺手救下的一条小巴蛇,少辛,三百年前同与我订婚的天族二殿下桑籍君两情相悦,后被天君贬到了北海做水君。
我迷路在东海水晶宫的一处园子里,正巧碰上了大着肚子的少辛,彼时她不辞而别同桑籍君私奔,后桑籍退了我的婚,累的这三百年兴起不少风言风语。虽我本就没看上那桑籍君,且本上神亦是不畏人言,但薄怨却还是有几分的。我留她在青丘七万年自问待她不薄,她一声不响同桑籍私奔时却是不顾青丘与我的颜面。
此间我坐在石桌旁,方同跪在我面前的少辛“叙旧”完,那厢一位不算故人的故人却不知打哪冒了出来。此故人正是前两日夜里我在昆仑虚偶遇的,同师父相貌一般无二的,对了,那时我并未问他姓名。此时他噙着笑意一步一步近前,声音柔的似三月春风,“夜华不识,姑娘竟是青丘白浅上神。”他这一句话,惊的我抖了两抖,一抖是他自称夜华,我若没记错的话,夜华君,天族太子,正是桑籍退婚后,我阿爹和老凤凰给我定下的第二桩婚约。二抖是我知这夜华君整整小了我七万岁,被一个小了自己七万岁的毛头小子唤姑娘,委实听的我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因着席间同夜华君纠缠的心神不大安宁,回去时竟又掉进个洞穴撞上了翼君离镜正与个女仙欢好。时隔七万年,他见了我竟还说从未忘记过我,说我躲了他整整七万年,我暗道离镜这脑子是越发的不清明了。
终是摆脱了三位故人,我直奔十里桃林,那夜华君同师父生的一般无二,又恰好在师父沉睡后出生,会否同师父有何渊源……
折颜说三百年前他便知夜华与师父生的一般无二,只是若师父但凡尚有一丝残魂便定然会回昆仑虚而不是投生他处。我也知,师父若是回来断然不会投生他处。可这四海八荒突然出了个同师父长的一般无二的人,且又刚好在师父沉睡后出生,怎能让我不多想。我同折颜说让他同阿爹去将我的婚事退了,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了。
我在十里桃林住了一宿,翌日回了狐狸洞却是懵了一懵,石桌上,夜华君已摆好四菜一汤,似是知道我此时会回来一般,热情招呼我,“浅浅,过来。”我晃了晃神……
夜华君凭着一纸婚约在狐狸洞小住了数日,因着他那同师父一般无二的容貌,加之他那委实不错的厨艺,且我对于晚辈向来是大度的,是以我便也睁一眼闭一眼,只想着等婚事退了他便不会赖在这了。几日相处下来,这夜华君诸多习性竟都与师父有几分相似之处,如此相处起来倒也还算融洽。
一日我正陪着夜华君在湖边凉亭里下棋,少辛来了,那日东海我念着七万年的主仆情分允了她一个心愿,她此番前来便是来讨这一心愿。前几日天君寿宴,她的长子元贞伤了夜华君的侧妃素锦娘娘,被天君罚去了凡界历劫六十年。她算出元贞在十八岁会有个大劫让他苦了一生,她这个做娘的不忍心,便来求我。
在凡间帮元贞渡完劫,回青丘时玄女已化成我的样子偷走了师父的仙体。那是我第三次踏入大紫明宫。七万年我未去找她算账,她却还敢打上师父的主意。当真不知死活。七万年前戒备森严的大紫明宫被玄女安排了一出请君入瓮,她变化成我的样子坐在金座上倒是摆了一副好姿态。
整整半日,我血洗了大紫明宫。斩杀了她身前最后一个翼兵。我将扇子蓄满仙力朝她甩了出去,她慌张的退了退竟是招来师父的仙体挡在她身前,我急急收回扇子,不备间却是被离镜打了一掌,然他这一掌并未落在我身上,而是被赶来的夜华君一道仙力挡了回去。夜华君蹙眉看着我身上的血迹,沉沉的道了句,“是谁将你伤成这样。”我笑了一笑,他们虽仗着人多,我这七万年却也不是混日子的,这一身血却是一滴我自己的也没有。我收了昔年给了玄女的容貌,又幻出水镜立在她面前,当年便跟她说过,若是做坏事会遭反噬的。她许是受不了自己被反噬后的容貌竟是生生戳瞎了自己的眼睛。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夜华君同离镜“商讨”着是私了还是公了,当今太子夜华如何善战我是有耳闻的。我护好师父的仙体,抬手一道仙力扫向玄女,她的命我早该取了的。这半日下来,疲累的很,离镜声声唤着阿音,我却不欲再多说一句。
回了青丘招来迷谷,原来他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跑去寻折颜和四哥未寻到,正巧夜华君来青丘,他便求了夜华君去救我。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他真是太小看他家姑姑了。后几日夜华君并未问过我师父的事,如此我也安心了些。
月前,折颜来狐狸洞寻我,告诉我,找到师父的元神了。折颜说,师父的元神就在养在西海大皇子叠雍体内。叠雍是大师兄的兄长,昔年在昆仑虚学艺时我听大师兄提起过。我随折颜赶往西海,在病怏怏的叠雍体内见到了师父的元神,七万年了,我终于等到他了……
叠雍的身子太弱,想要尽早结好师父的元神,定是要用结魄灯的,我正欲上天宫借结魄灯时,夜华君突然来了西海。他说她知我想要结魄灯,说结魄灯现下不在天宫,在他手上。他又一次跟我表白,说他爱我。我再一次直言心中并无他,让他莫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他沉默半晌,黯然道了一句,“给我三百年时间,若三百年后你还是心中无我,我便再不拦你退婚。”我应了。我不喜欠人情,这三百年便全做今日借结魄灯的报酬吧。夜华君细心嘱咐了结魄灯要放在叠雍床头燃上三日三夜不可熄灭,且需仔细看护不可用法术。
翌日我燃起结魄灯,守了半日却是再也守不下去了,心中慌乱一阵胜过一阵,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只想尽快去取了灵芝草渡了修为给师父,望师父早日醒来我才能踏实。七万年来我的性子早不是年少时那般急躁,此番却是不知为何,那结魄灯窜跃的火苗我终是看不下去了,着了个小仙娥去寻来大师兄,大师兄办事向来仔细稳妥,由他看着结魄灯,定然不会出差错。
出了西海水晶宫直奔东海瀛洲,甫落瀛洲岛却是见了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夜华君说,他是奉了天君旨意来沉了瀛洲毁尽神之草的。听他这般说,我委实慌了一慌。他眸色深沉的望了我一眼后自袖子里摸出了一株神芝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未看着结魄灯?”他的衣袍上湿了好几片,应是血迹,我觉着他那沉痛的表情定是疼的。
我收了夜华君的神之草,如此便又欠下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将他送去折颜那疗伤,我便直奔昆仑虚,将自己半身修为炼成丹药后心中方踏实下来。
叠雍服了丹药折腾了数日,我日日守着。夜华君因着在瀛洲斩杀了父神留下的四头神兽要下凡历劫,他下凡前特意来与我道别,我耐着性子敷衍了他几句。
本以为师父要三月才能醒来,未曾想不过数日师父便醒来了……
……
“十七睡了么?”
白浅倚在床栏上,望着窗外的圆月,轻笑道,“已经睡了”
“睡了你还说话,我进来了啊!”子阑抱着被褥进屋放在小几旁的矮榻上,念叨着,“昆仑虚久未有这么多人,客房满了,我的房间也被几个师兄占了,今夜就在你这凑合凑合等明日再收拾新客房,”坐在榻边,动容道,“十七,这七万年为了师父,辛苦你了。”
白浅手肘倚着床栏,支着下巴看向今日有些多愁善感的子阑,调侃道,“昔日我的十六师兄但凡和我说话,一定会挑我的刺,我说东他一定说西,我说好他一定说不好,今日你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我的十六师兄么?你是子阑么?”
子阑瞥了她一眼,“你呀,活该这么多年嫁不出去!”
白浅换了个姿势倚在枕头上,一本正经的揶揄道,“也活该你这么多年娶不到妻~”又轻声道,“对了子阑师兄,你猜我方才在想什么?”
子阑坐在矮榻上往身上扒拉着被子,“在想什么?”
白浅缓缓道,“我方才在想,虽然活到了这个年纪,也经历了种种憾事,但是刚刚躺在昆仑虚这张小小的床上,我就觉得昔日的那些憾事也不算遗憾了!”
子阑一叹,“是啊,活了这么久,有些事说看开也就看开了。”眼眸里盛了些柔情,“你可还记得胭脂?”
白浅歪头想了想,兴趣道,“那个翼界的小公主?”
子阑携起一丝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
白浅回想起当日大紫明宫胭脂对她欲表白又羞怯的模样,当真是往事不可追,“若水一战后就再没有见过她,我记得这个女孩子善恶分明,挺讨人喜欢的……”
子阑幽幽一叹,带着些许甜意,“是啊,特别讨人喜欢。”
白浅疑惑道,“子阑师兄见过她?”
子阑望着数步远的书架,似是看着美景一般,出神道,“这些年在山下寻你的时候,曾有机缘见过几次……”
白浅眼睛里流转着亮晶晶的八卦神采,“听师兄的语气,大概是动情了?”探了探身子,“来聊聊!”
子阑兴致缺缺的拉了拉被子躺下身,语气中似有几分伤情,“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白浅躺下身枕上手臂,偏头望着窗外柔和的月色,真想跟师父也这样聊一聊,也不知师父此时睡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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