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三：碧空

俯视云朵，轻巧澄澈，在它们影子的戏法上，须臾不移。——辛波斯卡《云》

【L】

【统一纪元38年·初春】

战机撕破云层，在蔚蓝的天幕上留下一道漫长的、笔直的白色航迹。机场观测台的顶层，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飞。

陆止安和顾寒深并肩站着，望着那架逐渐远去的飞机融入无尽的碧蓝。这是一个罕见的、两人都有空闲的下午，顾寒深带他来了这个军事管制区内相对僻静的地方。

“小时候，”顾寒深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我以为天是有限的。以为只要飞得足够高，就能碰到一层蓝色的盖子。”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条逐渐扩散变淡的航迹，仿佛在凝视着某种遥远的、只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陆止安侧头看他。顾寒深很少谈及过去，尤其是参军之前的过去。此刻的他，褪去了指挥官惯有的冷硬，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怀念的柔和。

“后来呢？”陆止安问。

“后来，”他顿了顿，“后来习惯了从舱门跳出去，或者悬在索具上看地面，才知道天是没有盖子的。”

他的话语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却重重地落在陆止安心上。他们都深知，在这片看似无限自由的碧空之下，是无数看不见的规则、界限与责任。

“等以后，”顾寒深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浩瀚的蓝色，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等我离开部队，我们找个能看到完整天空的地方。没有航线，没有管制，就只是看。看云，看星星，看它从漆黑变成这种……透亮的蓝。”

他没有说具体是哪里，但这个承诺比任何具体的坐标都更宏大。它关乎自由，关乎未来，关乎卸下所有身份与负担之后，纯粹属于彼此的时间和空间。

陆止安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望向那片天空，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稳定而可靠的存在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轻地应了一声：

“好。”

一个字，承载了所有的信任与期待。

顾寒深伸出手，在观测台高墙的遮挡下，无人可见处，紧紧握住了陆止安的手。他们的手指交缠，掌心相贴，在初春尚带寒意的风中，传递着坚定的暖意。

那架飞机早已消失不见，天空中的航迹也渐渐模糊，最终融于无形，只剩下漫无边际的、纯粹的碧蓝。

像一句无声的誓言，覆盖了整个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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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管制日志（边缘记录）】**

“日期：统一纪元38年3月15日”

“空域：新港市东区管制空域”

“备注：当日午后，‘利刃’指挥官顾寒深大校携一名身份为‘军区总院外科医生’的访客陆止安，于三号观测台进行非任务性停留，时长约四十分钟。活动合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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