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纯熙一晚上辗转反侧,思虑甚多。
主子不睡服侍的人更是不能睡,秋霜披着衣服站在宁纯熙的床帘子外面,轻声问,“小姐,睡不着吗?”
宁纯熙的脸埋在枕头上,身体扭成了麻花,去漠北?怎么去?去了该做些什么?她全为头绪。前世叶小将军可以打到北夷王庭,她能不能见到他?能不能对他有些帮助?叶骁会不会不喜欢太主动的人?人家孙云云就是敢爱敢恨,有啥说啥宁翼也很喜欢她啊! 哎——想哪去了……宁纯熙内心纠结如一团毛线,脸皱成了个包子。“霜儿,我怎么办啊?”
秋霜蹲在床边,声音温柔,“什么事?小姐不妨说来听听。”
宁纯熙往床里面挪了挪顺手撩开被子对秋霜说,“躺上来,咱俩说会儿话。”
秋霜脱了鞋,躺在床边。等了半天就见自家小姐瞪着床账发呆,一句话也没说。秋霜很是困惑,小姐自打上次的大病后,吃啥都是香,挨枕头就睡。有段时间还把一句‘人生短暂,及时行乐放在嘴边。’这突然一下是怎么了?“小姐?”
“秋霜,我要去和我爹我娘说,她们不同意我就离家出走!”宁纯熙说的斩钉截铁。
秋霜被这句话吓的一个激灵直直地坐了起来,“小,小姐,你说什么?!”
“嗯,决定了。反正这破地方我也出不了门,一出去就被那傻子一家纠缠。你说那傻子他们还没找到媳妇啊,他们不是自诩条件很好的吗?走到哪让那些人指到哪烦死了。”
“是因为这个要去漠北?”是不是夸张了点?小姐,您哥哥说要替你收拾那傻子一家,是你拦着没让的啊。这仇有些大了,竟逼得小姐要离家出走!
“不是,我不是有传染病吗,我要去漠北寻找名医。”
“……”您那病不是自己编出来的吗?
“嗯,对,明天就这么跟娘说。”宁纯熙半天终于露出个笑容。
“……”原来是寻借口,找理由呢?
“是有什么事非要去漠北办不可吗?小姐您连京城都没出去过。有什么人,什么事让你惦记?”
宁纯熙惊讶于秋霜和敏感和聪慧,“嗯,有一件事,有一个人。我想办成一件事,我想见一个人。”
“小姐和谁去?大公子安排的人?”
“是我想去,哥哥还不知道。”宁纯熙拿定了主意,至于人选她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秋霜。
秋霜笑了,她侍候了宁纯熙快十年,“我去呢。”
宁纯熙倾身抱了下秋霜,“放心,不去那里拼命,我只是想完成个愿望。想报答一个人。霜儿你和小雨从前跟着我吃苦了,我发誓,我必给你们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秋霜见宁纯熙心情好了,也开了玩笑,“那未来承蒙小姐多多关照啦。”
“要的,要的,必须的。”
翌日,宁夫人一听宁纯熙要去漠北,连手里端的茶杯都颤抖了,撒了宁夫人一身手。
“年年,你这是,跟娘说清楚。”
宁纯熙早把昨天想好的那套说辞拿出来,什么要去治病,什么傻子纠缠的她烦,在这过的不开心,想出去散散心。
宁老爹重重地一放茶杯,“你少给我胡扯,给我说实话。”
“我想去漠北看看。”
“漠北有什么可看的。”宁老爹吹胡子瞪眼,他这女儿果然是无事则矣,一有事那就不是普通事。
“我没看过呀,就是想去看看。”
叶将军也坐在一旁,“亭山兄,你先不要急,年年是个有主意的呢,你忘记是谁把我救回来的了?”叶将军笑呵呵地拍拍身边的椅子让宁纯熙坐下。
“!”这倒是,宁老爹重新审视宁纯熙,“老实给我交待。”
“爹,娘,我真的想出去走走啊。天天圈在家里很烦的。”
“谁家女儿不是整日在家了,人家不烦,就你烦?”宁老爹实在担心女儿一个人出去。
“我这么大人了,我又丢不了,我也能保护自己。”宁纯熙拿出杀手锏,酝酿了一下情绪,眼泪就下来了,“叶伯伯,我想去漠北城看看,我对那里很是喜欢和好奇,您就帮我说两句话么……”
叶将军扛不住宁纯熙的眼泪,转头对宁老爹说,“亭山兄,我虽挺长时间不在漠北了,但有些地方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你同意年年去,我就联系我那些信得过的部下。”
“爹,求你了。”
宁老爹不说话。
“爹,您是关不住我的。”
宁老爹瞪她。
“爹,您真的关不住我,我保证一月一封家书。”
叶将军看着宁老爹苦苦支撑的样子,实在是想笑。
“爹,”
“行了,你给我闭嘴,一会儿来我书房,把你的详细行程和计划都给我写清楚。”
“……是”哪有行程和计划啊,说走就走的……
说走就走!没什么可怕的,未来可期。
宁老爹挑选又精简后留下十个人,让宁纯熙带着。
宁翼看似随意指定的五个人,其实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十五个人均是一身整齐的黑衣,衣服下隆起的肌肉无声地散发着绝对的力量,眼神凌厉,气氛肃杀。宁纯熙看到他们都紧张了,“爹,我就是去漠北城看看,玩一圈啊。您这是干啥,让我踢谁的馆去吗?”
“都带着,否则不许去。”宁老爹斩钉截铁地说。
宁纯熙知道这是为了她好,但带这么多人不合适啊,“爹爹,哥,我少带点人行不?此行不宜张扬,我一个小女子领着三瓜两枣去哪都不显眼,如果我把这些人全带上了,您瞅瞅,我们走哪都黑压压一片的,走哪都是焦点,没事也能给自己找点事。再说了,这哥哥和叶将军呢,我不惹事就不错了谁敢惹我不成。”
三瓜两枣?秋霜看了眼周平,见他正在翻白眼……反了天了你,小姐真是惯坏你了,没说你歪瓜劣枣就不错了。
稳重如夏雨非常赞同宁老爷的安排,小姐多带几个人出去才安全,毕竟路途遥远有备无患。
宁老爹想着昨个叶将军的承诺,漠北他多年耕耘,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宁老爹一捶定音,“挑五个。”
“一个,”宁纯熙见爹要生气了,赶紧说道,“爹,娘和大哥我知你们,但此行不宜招摇。我带几个人悄悄地走更安全。我再选两个,真的不能再多了。”
宁老爹和宁翼一人指了一个人,这两人都是他们最信任的人。“这两人跟着你,其他人护着你到漠北后返回来。没的商量!”
宁纯熙笑呵呵地点头。
宁夫人看见自家孩子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头疼。她一开始不同意,昨夜宁纯熙和母亲一个被窝睡了一晚,说了一通自己的想法,什么不愿做温室的花朵,凋零的玫瑰,世界之大她想去看看——母亲一辈子为儿为女为家庭,多年甚至连府门都不出,她特别理解一个人向往自由的心情,宁夫人这一辈子是被拘束的,她不想自己的女儿重新走她的老路。趁着年轻好好地去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吧,即使当娘的再不舍,但也不能折了孩子向蓝天中自由飞翔的翅膀。
爹和哥哥派来的人充当隐形侍卫,周平赶车,秋霜和夏雨一同坐在宁纯熙的马车里。
在一个平常的日子,一辆普通的马车,晃晃荡荡地现在大街上,人群中。马车驶向的尽头是宁纯熙心中的远方。
与宁纯熙差不多时日出发的还有刘康,不得不说,挺巧的。
漠北的金矿简直就是一座宝藏,黄金产量惊人。郝建看着满满的黄金腿都颤抖了,没办法,一生了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怂地他都不知道咋办了写信件向刘康求助。刘康看到见件上写的黄金数额也有些震惊了,决定亲自走一圈。
刘康走大路,一路快马加鞭,向着漠北疾驰。雷厉风行地像极了他办事的风格。
宁纯熙虽说也没多慢,但也没那么赶,因为她内心其实还是有些紧张。
要去漠北了啊!
漠北城在她心里是与世上所有地方都不一样的存在。
当她前世远嫁北夷时曾路过漠北城,漠北城的将士对北夷人怒目相视,有人曾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走出国之边界。
当她在北夷万念俱灰时又有人从天而降,那么强势地带她离开,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的,给她留下永远的温暖回忆。
想去看看漠北城,想看看漠北城是怎么样的人杰地灵,想知道漠北人民是怎样的善良醇厚,想见见漠北的小将军,是不是依然丰神俊朗,温暖如初。
有忐忑,有期盼,也有不确定。
不确定与小将军再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场面。
不确定她是否可以真的做些什么,实实在在对漠北城有所帮助。
不确定她的突然加入会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什么影响。
宁纯熙想得自己头痛,然后再轻声地安慰自己,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总归能比前世稍好一些吧。此生她身边有很多可用的有利条件,有爹爹,有大哥。爹爹身后有朝中无数看不见的支持,哥哥身后是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
去了漠北,虽然她是无法上阵杀敌,但总能给上阵杀敌的将士一个稳定的后方吧!
宁纯熙不断地否定和建立,不停地打破和重塑着自己,去漠北的路,也是她内心成长的路,在这心路历程中慢慢坚定,勇敢仿佛真正获得了重生。
做点什么吧,尽最大的努力做些什么!人总要为自己为他人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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