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春风得意地回了府,他感觉最近每天都是好日子,事事顺利。二皇子在他和苏贵妃的帮助下,路一定会越走越宽的。
朝中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他这一面,那些封疆大吏也给他发出了友善的信号。个别几个不识抬举的,他总有办法撸了他的职,卸了他的甲。
刘康舒服的往椅子上一摊,翘起的二郎腿随着他嘴里小曲的节拍来回晃荡。狗腿子郝建早就等着了,第一时间从端来热茶伺候,给刘康净面,更衣,伺候的比丫鬟还周到。
刘康慵懒地抿了口茶,训斥道,“你好歹是个当官的人了,能不能把你那腰直起来。看你这一副含胸塌背的样子,像什么话。”
郝建笑容灿烂,“瞅您说的什么话,我不管以后能当多大的官也是要伺候您的。没您哪有我,您累了一天了,要不要躺会儿?我给您揉揉腿?”
刘康哼了一声,闭上眼,“确实累,跑了这府到那府的,我这脸面今天是都用出去了。为了你那破事,我没少周旋。”
“您辛苦了。您的大恩小人没齿不忘,以后您说我做,绝没二话。指东去东,指西去西,指哪打哪,让干啥我就干啥。”
刘康想抬脚踹他一脚,但懒得动,“行了,别搁我这儿卖嘴皮子,你也去下面活动活动,拿出你的手段来。漠北城的一把手你先不要想,你资历不够。叶世英哼,他来了京城就别想回去了。漠北城既然你愿意去,那去了后能做到什么地步,就要看你自己了。”
“是,小的懂。”
“回去吧,这些日子少过来我眼前晃,好好准备,想想自己该做什么,你能自己挣个前程出来比什么都强。”
“我知漠北城对您有多重要,我前期会步步为营,进,入权利中心,然后个个突破,拉拢。建立起以我为主,以您为中心的派系。具体完成的时间还没计划出来,但您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不负您所交待的任务。”
“给我放什么话,滚去办事。”刘康让他墨迹烦了。
这下郝建心满意足地告退了,不挨两句骂,他心里不踏实。
在众人口中被说来念去的叶世英,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从漠北城一出发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有种被看压管束的感觉,去哪都有人跟着,不允许他传递任何消息,身边的人换了些陌生面孔。
他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即来之则安之。到点吃饭,到时辰睡觉,诚实人的心里看不见那些算计。秋风,出发时的衣衫也有些单薄了。叶将军发过一次脾气,那些护送人员唯唯诺诺的应着是,好,可就是不干实事。上了岁数,早晚温差大,风寒露重的,叶将军没扛过来,生生被冻感冒了,然后拖了几日,开始发烧,日常火食也让人没食欲。自已明明是一只虎,明明还能上阵杀敌,精忠报国,怎么突然就成了一只被栓在笼子里的病猫。心情不好,加上病痛的折磨,叶世英将军大部分都有些昏昏沉沉。
周平翻山越岭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叶将军。他差点心酸的掉下眼泪来。这群王八羔子,叶将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保卫着所有人的安全,有的人却被惯坏了,心被狗吃了,算计着要他的命?没了叶将军你连北夷族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外族入侵时谁能站出来去迎战?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 周平气的在心里大骂。他不得不佩服自家小的远见,大夫和药他都有,现在是怎么在那一队被驴踢过的人的眼皮下救出叶将军。
周平一连跟了三日,也没找到好机会,他的心里越来越焦急,叶将军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那些人不光是被踢了脑袋连眼睛也是瞎的。
周平知道叶将军快不行了,他得和时间赛跑。他计划着等凌晨那些被驴踢的放松警惕时就动手。凌晨时分人困马乏,是最好的时机。周平连撤退时该说啥都想好了,平白无故截了朝廷重臣,总要有人负责的。附近山匪,强盗不是嚣张吗,正好用他们顶罪。
周平一行人埋伏在附近,等着最好的时机。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周平做好了与妖魔鬼怪做斗争的准备,给足了自己心里建设,哪怕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死得值! 深呼几口气,周平刚打算起身动手时,听见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连成片身这边冲过来,大地甚至都有些颤动。
护送看压叶将军的那些士兵也反应不慢,列队整兵,俨然也是训练有素的。周平默默抹了把汗,与这样的队伍对上他还真没有点胜算。
接下的事就完全超出的大家的预期。
北夷王与北夷王子在京城做客游玩时,就听说叶世英马上要被调回来了。叶将军打了他们北夷三十年,能不恨吗!北夷王在京城就安排人来围追堵截叶将军了,除掉此人,简直是除了个心腹大患啊。这么好的机会,北夷王不会错过。
两军交手,谁也不是软蛋。衣着,肤色不同的两队人迅速锁定自己的敌人,碰撞,厮杀,鲜红的血与断臂残肢满天飞。
周平一行人一身大夫打扮,谨慎又准确地靠近叶将军的车。遇到阻止自己的人,连忙举起医箱,指指对方流血或受伤的地方,假装要给包扎。战场上哪有时间治伤,一般人挥挥手就放他们过去了。如果碰到机灵人,看出他们不对,也只能挥刀自卫,解决一具算一个。老天爷帮忙,他们居然真的成功接近了叶世英将军,周平把自己大夫的衣服披在叶将军身上,背起他就跑。蒙头跑,哪人少往哪跑。往树林深处,往他们藏着千里马的方向一直跑……
平安把叶将军带回宁府已是六七天后了。
整个京城震动。皇帝龙颜大怒,好个北夷蛮族,你吃我的喝我的,走时还拿我的。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敢截我大将,伤我士兵,不以忍! 皇帝火气一上来,头痛的毛病就犯了。疼的目龇欲裂,更是气的骂的咬牙切齿。
刘康正被他那几个干儿子围着,一脸慈祥的享受天伦之乐呢,不知是不是缺德事干多了,大老婆小老婆一堆,就是没个一儿半女。
刘康笑到半截僵住了,转身就匆匆去了书房,随后一个黑衣人闪身进去。
不久房间就传出砸杯子砸凳子的声音。黑衣人一头一脸**的离去。郝建不知死活的进去,成了炮灰,被刘康指着鼻子骂道,“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也看不住,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蠢驴。”
驴很受伤,为什么要骂我蠢,我又没做啥子。
驴都有脾气,郝建没有,他还护着刘康的腿怕他踩了破碎的杯子划了脚。“您别气了,小心身子。咱的人把现场都翻了,确实没找到。北夷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定是他们掳走叶世英了,那叶世英到了他们手里还能好了?这不比让他回京强,回京咱得自己动手,难免落人把柄口舌。北夷人恨叶世英恨的不能抽筋拔皮的。您说是不是,消息咱以后总会打听清楚,您着不是白白把自己气够呛,您可是我们这一帮子人的主心骨,还等您拿主意呢。”
刘康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现在情况不明,自己确实是白着急。
“给我去打听,人究竟是去哪了?是死是活给我问个清清楚楚。”
“是,是,您快坐下吧,别走了。我给打扫一下这一地碎渣子。”
“你不用你,赶快去。”
“那您小心点呀,我去叫个丫鬟进来。这打扫了也不一定能完全打扫干净,可不能乱走了。您换个房间吧,让她们趴地上多找两遍。您这杯子多值钱啊,您说您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呢。”
“滚滚滚,赶紧滚。你这一天天的嘴不嫌累吗?少叨叨两句舌头疼吗?”
叶将军被送到宁府是宁纯熙安排的。她是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这么大一活人,实在不好隐藏。叶将军是国之重臣,她只能救人,具体下一步怎么做就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前几日和爹爹的对话给了她信心,她的爹爹会帮她,帮助叶将军的。
宁老爹听到自家宝贝闺女把叶将军“偷”回了府着实惊讶不已。自家闺女平时很是乖巧,这偶尔一次的不听话,就做出这种顶破天的大事。了不得!
不鸣则罢,一鸣惊人啊。
当爹的虽然是震惊,但他心里还是开心不已。
有关叶将军,最近朝堂里也是争论不休。二皇子,刘康这派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北夷人身上。骂他们狼子野心,骂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宁老爹本能的觉得是刘康这边害了叶将军,当朝与之争辩。
皇上这几日没休息好,感觉头闷闷的疼。阴雨连绵的天气,皇帝陛下经常被雨滴的声音吵醒,睡眠浅的厉害。把皇上气的坐在龙床上瞪着雨滴生闷气,不是说皇上是真龙天子吗,龙不是管世间之水的吗!!荒谬!
他掌握着人世间最高权利,所有人都向他称臣下拜,可又怎样,他吃不好,睡不醒,连个雨也管不了…… 每天还要听下面那群死老头子为了那点破官职叽叽喳喳! 皇上越想越气,用尽丹田之力大喊一声。“荒谬!荒谬至极!刘康,你是亲眼所见叶世英被抓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一口就咬定他在北夷?宁飞远,你给我飞得远远去,叶世英是我下旨调回来的。刘康是奉命行事,你这一口咬定是刘康害了叶世英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都是朝庭重臣,说话都是有份量的人,一口唾沫一个钉的。这捕风捉影的事,这毫无根基,甚至经不住推敲的话,你们有脸说出口。都是岁数大了,都是这连日雨把你们浇糊涂了,要回家醒醒脑去吗!”
刘康见皇上怒了,赶紧认错,“皇上,臣也是心急了。叶将军本朝肱骨之臣,守卫我边境的脊梁。他的突然失踪,臣也是着急了。陛下恕罪,我这就去仔细的,好好探查。再不妄言。”
陛下刚想点头,宁老爹听着刘康的话更加气了,众所周之,叶世英是你陷害的,却非要狡辩。自己无辜,自己忠诚?好一朵盛世白莲花。气的也不轻的宁老爹,明知再说会惹恼了皇帝,但也不想让奸臣如此黑白颠倒,如此放肆目中无人,“刘康,刘大人,举头三尺有神明。天上有神仙,人间有报应。做的事,哪怕没有看见,但他就是做了。说出的话即使没人听见,但也是说了。人活着求一个问心无愧,求一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人的脸树的皮! 您对叶世英将军安的什么心,大家有目共睹。您说的再天花乱坠,再粉饰太平,蛊惑圣听,但事情,谋害叶将军的事,您敢说你没动了心思,没使了手段吗?”
“宁飞远,你不要红口白牙诬陷人,证据呢?在皇上面前容你放肆乱讲话的吗?”
“皇上是最公正无私的,有些话必须要在皇上面前讲,皇上必能辩清真伪,分清那害群之马,乱国之人。”
“我乱国?我一辈子兢兢业业,不敢居功,现在功劳没有,苦劳也没有。皇上啊,臣实在无能,身居高位,不能服众,请皇上责罚,罢免了我吧。”刘康说罢,扑通一下跪下,悲伤的要痛哭流涕了。
宁老爹依然不示弱,也跟着跪下,大声说道,“皇上,臣也以一身官服担保,刘康心口不一,非忠良,陛下万万不可轻信。”
一边站立的众多大臣,也争先恐后的表明立场,呼啦,呼啦一片片地跪下,向皇帝各说陈辞。
可怜皇帝昨夜又在和雨生气,瞪了一晚上夜雨,没睡。这一大早又被嗡嗡的头疼不已,听着下面近百人同时发声,如同蚊蝇蜜蜂千军万马过境,嗡嗡之声让人心火大起,“都给我住嘴!!”
天子一怒,众蚊蝇终于安静。
皇上用颤抖的手,揉着即将要爆炸的脑袋,“都给我滚,一个个的都像街边吵架的泼妇一样,都给我滚回家反醒去。年纪越大,越活的没了样子。在其位谋其政,当其官谋其职,穿不了官衣,戴不了官帽的早点给我说话。”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偏心了,刚才就宁老爹说要以官服担保吧……
宁老爹斗胆抬头,皇上正皱着两道花白的早已杂不已的眉毛瞪着他。宁老爹知道自己真的该回家种地了,静静地与皇帝对视了一会儿。刘康说他自己一辈子兢兢业业,他又何尝不是呢。科举后入了仕途,一步步地走过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官职,从年少的火热蓬勃到现在暮年的无力叹息,他这一生经历,决定了,回家就回家吧,回去写自传。“皇上,容臣最后说一句,臣以官职担保,刘康他非忠良之臣。请皇上明鉴。”
皇上更加气了,这个宁飞远,什么时候这么不知进退,不知死活了! 会威胁人了?皇上憋着的一肚子气全泄在他身上,手啪地拍龙案上,“准辞!谁再多说一句,现在就给我滚!”
哎,明知道结局,还要去挑衅。
在场的人,一半心里叹息着,做人不能太直,等皇上怒气过了,再进言不好吗?这下官都没了……
也有一半人在心里暗自得意,又少了个对头,真是可喜可贺。看着宁大人,卸职跪恩的蠢样子,心里舒服的不得了。
宁老爹是什么心思呢?他是轻松,感到很轻松。再也不用在朝堂与人针锋相对,他从来不擅长与人争辩。他不相信皇帝是偏听之人,他与皇上半身君臣,不敢说互相了解,但他的为人,皇上总归明白。
这次辞官的时机选的很好,他早已不想看这乌烟瘴气的朝堂,退下来专心地做一些,比在朝堂当泼妇强百倍。他相信他的辞任必能在皇帝心中扎一根针,留
一条缝,种下一棵怀疑刘康非忠臣之人的种子。
这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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