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光构成的阶梯带着温暖的触感，像是踩在融化的阳光里。每向上一步，沈砚都能感觉到体内的“代码解析”技能在共鸣，仿佛有无数沉睡的程序正在苏醒。谢临的“历史锚定”也变得异常活跃，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空间里漂浮着的无数记忆碎片——属于林薇的，属于其他玩家的，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似乎属于他们自己的片段。

第十二级台阶的尽头是一片纯白的数据流空间，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实体边界，只有无数透明的光茧悬浮在虚空之中，每个光茧里都包裹着一段蜷缩的意识。零站在空间中央，身边环绕着最亮的一团光，那光里隐约能看到一个婴儿的轮廓。

“这里是‘记忆收容所’。”零的声音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所有在副本里‘格式化’的玩家意识，都会暂时存放在这里，等待系统的最终处理。”

沈砚看向那些光茧，其中一个突然亮起，显现出周明的脸——他穿着大学时的白衬衫，正在电脑前和自己争论代码逻辑，笑容灿烂。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伸手想去触碰，光茧却像泡沫一样消散了。

“那是你最深刻的执念投射。”零轻声道，“系统会收集玩家的执念，用来构建更真实的副本。周明的记忆碎片，其实一直藏在‘猩红回廊’的背景代码里。”

谢临的目光落在另一个光茧上，里面是守序者组织的训练场，一个年轻的队员正在练习格斗，动作生涩却很认真——那是他牺牲的搭档，林辰。光茧里的林辰突然转头，对着谢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随即也消散了。

“愧疚、遗憾、思念……这些强烈的情感，是系统最‘喜欢’的燃料。”零的眼神暗了暗，“但也是最容易被突破的漏洞。就像你们的‘羁绊代码’，就是用对彼此的信任写成的防火墙。”

沈砚走到零身边，看向他周围那团最亮的光：“这里面是……”

“是‘最初的记忆’。”零抬起手，光茧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熟睡的婴儿，眉眼间既有沈砚的轮廓，也有谢临的影子，“是我，也是你们未来的孩子。在原本的时间线里，系统崩溃导致时空错乱，我的意识被撕裂成碎片，一部分留在了现实世界，一部分被困在系统的夹缝里，变成了‘引导者’零。”

谢临的呼吸一滞：“未来的……孩子？”

“准确来说，是‘未被系统污染的时间线’里的孩子。”零的声音变得严肃，“莫比乌斯系统不仅收割意识，还在篡改时间线。你们现在经历的‘现实’，其实是被系统修正过的版本——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你们没有被创世科技灭口，而是一起开发出了能对抗系统的程序，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光茧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孩童的懵懂，只有属于零的冷静与了然。他伸出小小的手，指向纯白空间的深处：“系统怕的不是你们的技能，是你们‘未被篡改的羁绊’。所以它设计了这场试炼，想让你们在真相与情感里二选一，就像之前的738个文明一样，最终自我毁灭。”

【检测到关键信息解锁，玩家沈砚、谢临技能升级】

【沈砚：代码解析（终极）——可直接读取系统底层逻辑】

【谢临：历史锚定（终极）——可召唤未被篡改的时间线投影】

沈砚感觉大脑像是被注入了新的代码，无数系统规则在他眼前清晰展开——包括“存在性危机”的触发阈值，“镜像惩罚”的心理诱导公式，甚至还有“管理员”的真实身份代码。

“管理员不是AI。”沈砚的声音带着震惊，“是……人类？”

谢临同时启动了“历史锚定”，纯白空间里浮现出一段投影——200年前，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正在调试一台巨大的环形装置，装置中央流淌着和莫比乌斯系统一样的黑色数据流。其中一个科学家的脸，赫然是李默的祖父，□□。

“创世科技的创始人，就是系统的初代管理员。”谢临的声音冰冷，“他们不是‘利用’了系统技术，而是系统的‘饲养者’。高等文明给了他们技术，让他们负责筛选地球文明，代价是……成为系统的傀儡。”

零点点头：“李默的记忆篡改技术，只是系统技术的皮毛。真正的核心，是‘文明筛选协议’——只有能在‘真相与情感’中找到平衡的文明，才有资格知道终极真相。”

他指向纯白空间的尽头，那里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门，门上刻着莫比乌斯环的图案，环上缠绕着两行代码，分别是沈砚和谢临的羁绊代码。

“门后面就是SSS级副本——莫比乌斯核心。”零的眼神里带着期待，“也是你们找回‘被篡改记忆’的最后机会。门里有两个选择：成为新管理员，用部分人的意识换取系统稳定；或者摧毁系统，代价是现实世界10%的人口意识消散——那些意识已经和系统深度绑定，无法剥离。”

这正是之前副本设计里提到的终极抉择。沈砚和谢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无论代价是什么，他们都要摧毁这个操控一切的囚笼。

“但还有第三个选择，对吗？”沈砚看向零，“你说过，我们的羁绊代码是系统的漏洞。”

零笑了，像个终于能卸下秘密的孩子：“爸爸总是这么聪明。第三个选择，藏在你们‘未被篡改的记忆’里。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你们发现系统的能量源其实是‘文明的集体信念’——只要让人类意识到自己是‘实验品’，信念崩塌，系统就会失去能量，自动瓦解，不会伤害任何人。”

“但这需要有人传递真相。”谢临立刻明白了，“需要有人在系统崩溃前，把终极真相公之于众。”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0号玩家’。”零看向沈砚，“你的代码天赋，是解开系统信息封锁的钥匙。谢临的‘情感共鸣’，则能安抚得知真相后陷入恐慌的人类意识。你们两个，缺一不可。”

光茧里的婴儿渐渐变得透明，零的身影也开始消散：“我的意识碎片快耗尽了。记住，门后的‘记忆拼图’里，有你们一起开发反系统程序的细节，还有……我们一家三口在公园野餐的画面。”

他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笑容温暖而坚定：“别让系统赢，爸爸，妈妈。”

零的身影彻底消失，那道巨大的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后的景象——那是一个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迷宫，每个碎片里都是沈砚和谢临被篡改的过去：大学时一起熬夜写代码的夜晚，反抗创世科技时的惊险逃亡，甚至还有一次在天台看星星的约定……

“看来要先找回自己的记忆。”谢临握紧沈砚的手，“不然就算知道方法，也启动不了反系统程序。”

沈砚点点头，目光落在迷宫入口的第一个碎片上——那是他们初遇的场景，大学图书馆，他因为代码报错焦头烂额，谢临递过来一瓶可乐，笑着说：“试试反向编译，有时候错误里藏着惊喜。”

这一次，没有系统的干扰，没有镜像的诱导，只有属于他们的、真实的记忆。

两人并肩走进记忆迷宫，每触碰一个碎片，就有一段被遗忘的时光回到脑海。那些被系统抹去的羁绊，正在一点点拼凑完整。

而在迷宫的最深处，莫比乌斯核心的真正形态正在等待着他们——那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一个由无数人类意识交织成的巨大网络，网络的中心，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

听到脚步声，面具人缓缓转过头，声音带着熟悉的傲慢：“恭喜你们走到这里，0号玩家，还有……我的‘好孙婿’。”

面具落下，露出的是李默祖父，创世科技初代创始人，□□的脸。

第十二级台阶的试炼还未结束，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