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我刚刚听到猪在叫，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了。”叶乔站起身自然道：“师兄发现什么了？”

“是一只小妖罢了。”楚律靠近了猪圈，点了点里面的数量：“又少了。师妹，你有看到什么么？”

“没有，我一接近它们又不叫唤了。”

“看来还是得请师尊来看看了。大师兄还没回来么？”楚律问叶乔，叶乔摇头。

“按他的速度不该这么迟啊，”楚律望向黑黢黢的密林深处，有些焦急。

“大师兄身上应该有信号符吧，如果碰到了什么应该会给我们发信号。”

“我倒不是怕他碰见什么，而是......”楚律支支吾吾地说：“万一他迷了路——”

“一定不会发信号让我们去救他。”叶乔秒懂。依照颜宁那自负的性格，这是他能干出的事情。

“对。”

“那我们为什么不发个信号给他引路呢？”叶乔反问。

楚律呆了一秒，而后欣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当即点燃一枚信号，火焰瞬间窜上天空在头顶炸开，二人在原地等了一会，颜宁的身影果然在路口处浮现。

“叶乔！你是不是唬我呢，我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追什么都没看见！”颜宁气咧咧地走了过来，他头发有些杂乱，衣服上还有泥点，一双杏眼正不满地瞪她。

“你被打了啊。”叶乔看着他有些脏了的下摆。

“谁能打我，只是被绊了一跤而已。要不是你们发信号招我回来，我还在继续探查呢！”颜宁道。

只怕是探查到天亮都不知道人探查到哪里去了吧，叶乔腹诽道。那边颜宁还在不依不饶，“问你话呢，你真看见了那边有东西？”

“好啦好啦，师兄，就在刚刚猪圈里的猪又少了一只，我们还是先回去告知师尊，让他也来看看情况吧。”

“不行，这里都还什么都没查清，怎么能就禀报。即便要告知，也得等我们确定了是什么妖怪。”

“可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猪圈里的猪都剩不下几只了，到时候即便我们不说，这里的村民也会上报给天同长老的。”

“这个简单，我到时候买几只猪仔放进去就好了，反正这些猪都长一个样子，他们分不出来。”猪圈里的猪发出依旧在哼哼唧唧，不知道对颜大公子这个主意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要是被师尊发现了——”

“我们不说谁会说？难道是它们？”颜宁指着那头最大的母猪，母猪对他拱了拱鼻子，转身用屁股对着他。

“还是你？”颜宁看向叶乔，叶乔乖巧一笑，摇了摇头。

在还没有查清楚雾气的来历和数量之前，对于沈怀慈别现在掺和进这件事，她当然一百个同意啦。她故作忧虑对楚律道：“是啊，师兄，我看师父最近这么累，还是等我们弄清了这件怪事的始末再告诉他吧，暂时我们也没遇上什么很危险的妖邪啊。”

“好了二比一，先听我的吧。”颜宁扬起下巴，斜睨叶乔一眼：“明日你去买猪吧，你和它们最熟，挑一只长得最相似，记得带上面纱。”

买你个大头鬼啊！叶乔暗暗磨牙，她现在没钱又不能飞，难道要她扛着猪山上练体力么！

“还是我去吧，师妹余毒未清，师父看她看得又严。我御剑来回速度比较快。”楚律显然对自己被迫参与隐瞒沈怀慈这件事很不安，他叹了口气道：“只愿我们能尽早查明家畜失踪的真相，不然这事要是被发现了的话，我三人都得一同受罚。”

何止受罚啊，要是沈怀慈知道他们从外面买猪来糊弄，势必会气炸吧，叶乔幻想了一下沈怀慈被气得头顶冒烟怒目圆睁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爽！

把他气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颜宁信心满满地道：“明晚我们三人就坐在猪圈不许睡！我就不相信还有什么东西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偷猪！”

叶乔、楚律：“......”

但第二夜，叶乔除了自己以外，还带了些其他的东西。

她去粮庄之前特意绕道去了灵木峰拜见天梁长老，沐紫沅正好在试药，见她这个怎么毒都毒不死的天选试药人自动送上门，立刻就要拉着她试试。叶乔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极力拒绝，最终把沐紫沅弄得不耐烦了，道：“试药有报酬，说，你要什么！”

叶乔借坡下驴，借粮庄丢猪之事暗指自己修为低微帮不上忙，想向沐紫沅借点能让人难以察觉的迷药用用。

“倘若真有妖邪，你应该向我要噬魂散啊夺命香啊，要迷药有什么用处。”

“师兄们都在，我怕我一不小心伤了他们，那岂不是犯下大错。”

沐紫沅觉着有些道理，痛快道：“既然这样，那我先把药给你，等你有时间了可得来这还我人情。”

她把最新研究的迷药给了她一小瓶，还说只要不是千年以上的大妖准定闻了就晕，叶乔千恩万谢，欢喜着到了粮庄。

入夜后，他们三人面面相对，颜宁还带了块面纱来遮挡气味，穿着一身白衣半夜里在猪圈里杵着活像一只白无常在勾猪魂，吓得猪猪们都离他远远的。叶乔反而因为经常同它们打照面博得了猪猪们的青睐，一个两个都在她身边拱来拱去。

颜宁看着围着叶乔“呼噜噜”的猪群，嘴角挑起：“师妹挺受欢迎啊。”

叶乔拍了拍袖子，“师兄，再不抓住偷猪贼，你可就要和我一同喂猪了。”

“你以为我是你！”颜宁瞪她一眼，今夜的楚律格外安静，颜宁看向他：“蘅清，你怎么不说话？”

“师兄同师妹斗嘴，我可不想被扯入。”楚律说。

叶乔心神一紧，来了。

她有些奇怪，不是说猪是每隔几日才会消失一只么？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团奇怪的雾气不仅是一只，难不成是轮流来偷猪？还是见昨天那只迟迟不回，这只是来找它的？

不论实际情况如何，都得先把这两个阻碍先解决。

她松开在藏在掌心内用纸早就画好的聚灵符，故技重施，先招来一只妖物，趁他们不注意再用迷药全部迷倒。

阴风再起，叶乔只盼这次再来一只大妖，别还没靠近就被这俩人两手灭了。一股淡淡的腥气随着风飘了过来，颜宁按上剑柄道：“有妖气。”

叶乔紧盯着妖气传来的方向，心中默念：来只大的，来只大的，来只大的......

“呱呱呱”的声音响起，一只小□□从林中跳了出来，刚蹦跶到一半便瞧见了不远处猪圈里立着的那三个凶神恶煞的阎罗王，这□□妖惨叫一声，立马调头往林中奔去！

颜宁拔剑道：“哪里跑！”

叶乔看这次招来的居然是一只刚炼化成形的小妖，别说俩人了，颜宁一个人便能直接把它刺个对穿，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她飞快瞄了眼楚律，见他的注意也被转移，立刻大喊道：“有妖怪！”旋即掏出沐紫沅给的迷药朝那□□妖一撒——

当然，她人小力轻眼神也很差，迷药大半部分还是撒到了另两位身上。

楚律和颜宁先后倒地，后者晕过去之前还睁着眼骂她一句：“你这蠢货！”

在场的猪群和远处的□□妖也齐齐躺倒，叶乔看向猪圈围栏一处，那团灰白色的雾气正跨过猪圈，她以极快的速度扑上去一把抓住，雾气挣扎不休，她说：“你从哪儿来的！”

“还敢装？听不懂？”叶乔察觉到雾气在她说完后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便恢复了挣扎的样子，她摇着雾气上上下下，把它摇晕了后继续道：“快说！你从哪儿来的！”

那团雾气在她手心里飘飘忽忽好一阵，随后上端溢出来的雾气凝成了个箭头，指向东北角。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撒谎，叶乔还是跨出了猪圈往它指着的方向走去。

进入漆黑的密林后，叶乔将五感全部调动起来，谨防潜伏在黑暗之中的危险。当周围无光之时，雾气反而由内至外地透出了些许微光，像是一盏微弱的灯火。这盏灯火带着她绕来绕去，最后在一块石头前停下。

这石头只到她腰部，上面长满了青苔，显然在这山里有些年份了。

即便走到了深处，叶乔依然没有察觉到任何非人的气息，所闻都是草木夹杂着落叶腐烂的味道，即没什么奇怪的声音也没什么异常的感觉。手中的雾气到了这里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似乎想钻入石头里。

叶乔心想，难道秘密都在这石头里？

她灵光一闪，在石头上滴了滴血，这石头突然在暗夜中发出了亮光，光芒向四周延伸，像是被强行拉开成一处屏障，叶乔伸手一触，手便自动穿过了这层屏障。

这是结界啊！

她往前迈进一步，漆黑的丛林景象瞬间转换，下一秒，她已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洞穴之中。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呆住，这洞有数十丈之高，洞内宽阔无比。洞壁上从左往右深深嵌入了十二条长链，链身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这东西似乎寒气逼人，与石壁相接之处已经结上了厚厚一层寒冰。

十二条长链的另一端，有四条坠落在地，而另外八条则紧紧地没入了一只两翼大张的巨鸟身体里，把它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吊在半空中。它的羽毛灰白，如同雾气一般飘忽不定，在昏暗的洞中亮起荧荧的幽光。

叶乔手中的雾气随即消散，化成微光融入了这只巨鸟的身体里。

她突然明白这雾气为什么这么老实地给她指路了。

也许它今夜出现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带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