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乔早有准备,她一指扣向沈怀慈的手腕,被对方快速避过,趁着这个间隙,她立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叶乔甩甩手,微微一笑:“就这么点本事?”
‘沈怀慈’也笑了,“你怎么发现的?”
“告诉你等你下次再来骗我?”叶乔掐了个诀,洞内顿起狂风卷向对面,她掏出迷药不要钱地往这个假货身上丢,转身就跑。
‘沈怀慈’果然看出了她的意图,一袖子便把这迷药齐齐荡开,伸手欲抓叶乔肩头,眼见他左手五指即将扣住,叶乔缩身一扭,反而同他撞了个满怀——
下一秒,她的掌心已经贴上这人的胸前,识海翻涌,灵力一吐——
叶乔整个人被强大的魔气掀翻在地!
她勉强支起身,“魔,魔族。”
‘沈怀慈’的脸上已经溢满了甜蜜的笑容,赞赏地看着她:“这样的见识,可不是一个普通十四岁的小姑娘该有的。”他蹲到她面前:“你到底是谁?”
这种表情配上沈怀慈这张脸实在太可怕了,叶乔觉得她还是更适应他那种天天想上吊的死人脸,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你又是谁?”
这浩气门什么破地方,又是神兽又是魔族的,大杂烩么!
“我是你师尊啊乖徒儿。”‘沈怀慈’笑盈盈道。
“我是你祖宗啊乖孙子。”叶乔笑嘻嘻地说。
“小姑娘嘴还挺利,”这人面上微笑,眼底却泛着冷光,他一把捏住叶乔的手臂用力,那里的伤口顿时崩裂,鲜血倾刻沾得他满手都是,淅淅沥沥滴在地面。
叶乔无动于衷,但额头的冷汗却滴滴落下,这个人近乎欣赏般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对她一副狼狈样很满意。
“这气味真是又让人怀念又让人讨厌。”他松开手,叶乔缓缓吐出一口气,失血过多,头脑一阵阵发晕恶心,手臂处疼痛得让她怀疑自己骨头是不是断了。
这具身体毕竟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
“和你这样不听话的徒弟继续玩家家酒也没什么意思。”这人冲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配上沈怀慈那张好脸还真有点勾人心魄的意味。
但叶乔已经两眼发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胃里一阵阵抽搐,她好想吐。
“把从我家宠物这里偷走的修为拿回来吧,乖、徒、儿。”‘沈怀慈’沾着血的手在她眉间一点,留下了一抹艳丽的印记。
叶乔被抽干了最后一点力气,她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叶乔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她还在山间流浪,捉蜻蜓扑蝴蝶,每天不是爬树摘果子就是趴在田间地头模仿那些采蜜的蜜粉摘花尝蜜,她第一次从那些娇嫩的花蕊里尝到甜味的时候还惊奇了好久。
山下有个村子,里面的人每次都会给她些吃的穿的,村子小不富裕,但面对这个从小被山里的野兽喂养起来的孩子,这群愚昧无知的村民还是对她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时间久了,她也顺利成章地和村里的孩子打成一片,她们捉田鼠打麻雀过家家,有时候玩的晚了还会拉着她一起躲被窝里看那些翻烂了的插画本,吃着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一点点的麦芽糖。
那被子是棉花制成的,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代,被面上的补丁密密麻麻,都看不清被套原本的花样,全靠孩子们挤在一起彼此用体温取暖。被单上混合着皂角和阳光暴晒后的气息,让她有时候会有种躺在阳光下的花丛里的幻觉。
淡淡的香气......温暖的感觉......还有人和人贴在一起后偶尔能听见的心跳声......
叶乔睁开眼,这些鲜明却已经很陌生的回忆层层褪色,她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醒了?”
叶乔呆滞地抬眸,看见了一张眉头紧皱的脸。
死里逃生后她没几分喜悦,反而有点诧异。真是见鬼了,沈怀慈居然在担心她,明明他之前还杀气腾腾地杀上天都峰说要替天下人除了她来着。
沈怀慈见叶乔眼神涣散,知道她因为失血过多晕倒还没缓过神来,语气放缓道:“很快就会回去了,别怕。”
完了,又开始发昏了,她觉得这句话很熟悉,熟悉到好像曾经也有人对她说过,不对,她现在这是——
叶乔回过神,她还处在漆黑的树林当中,那这个沈怀慈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她俩现在距离这么近,她能把对方一击毙命么?
如果是真的,现在四下无人沈怀慈又对她毫无防备,她能顺利杀了他么?
她手指微微一动,才发现两只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从指尖至手肘都被缠上了一层层的白布,只是包的厚薄不匀,毫无美感,而且手部大的过分,活像两个锤子。
叶乔放弃了,就这样她怎么杀,手指动都动不了,拿锤子锤他胸口么?
“师尊,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叶乔看着沈怀慈走来走去,怎么越走越黑呢?
“师尊,你确定是这个方向么?”
“......别吵,为师会认路!”沈怀慈不满道。
你再这么走下去我就要虚脱了!叶乔渴的厉害,又不敢在这时候惹他,只能不作声保留水分了。
“你先靠着。”沈怀慈把她在一颗树边放下,只是叶乔连站的力气都没了,一落地便像只破布袋一样软趴趴地躺倒了。他指尖灵光一闪,一只羽毛散发着金光的小鸟悄然立在他指尖,随即挥动翅膀朝一个方向飞去。
但它飞出没多远便开始在原地打转,围着一棵树绕了一圈又一圈,看得叶乔更加发昏。
这种现象凡间被称之为‘鬼打墙’,看来他们走到了护山大阵的外侧,阴气聚集,道路难辨。
沈怀慈不耐地祭出昭明剑,轻轻一挥——
无形的剑气瞬间切开了空气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周遭这批参天古树一齐被拦腰斩断,树身落地的砰然重响混合着怨气的嘶鸣,叶乔看着她前方百米以内被昭明剑顷刻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真货,这是真货啊!
天光从上方透入将这里照了个清楚,沈怀慈召回一边瑟瑟发抖的黄鸟抱着叶乔飞身上剑,眼见这方向是去浩气门,叶乔赶紧开始给自己擅自离开粮庄想理由。
虽然进了浩气门,沈怀慈却没去自己的清奚峰,而转向了灵木峰。
他抱着叶乔直入沐紫沅的住所百草阁,沐紫沅还在睡觉,被人吵醒后自然没有好脸色,带着满脸起床气直奔正堂,吓得通报的弟子战战兢兢。身为一个药修,她一眼就看见了叶乔那两条包扎得极其磕碜的手臂,讥讽道:“也就只有你才能包扎包成这副德行了。”
“废话少说,来看看她伤势如何?”
沐紫沅嘱咐身后弟子拿来治疗的工具后不直接给叶乔诊脉,反而晃荡到了桌子面前倒了一杯水,她把水杯递给沈怀慈:“先给她喝两口吧,别等下你徒儿先被渴死了。”
沈怀慈把叶乔扶起后将茶碗对准她嘴边,叶乔久旱逢甘霖,喝了一杯还喊渴。在场的弟子很有眼色地有给他一杯,足足喝了三大碗后叶乔才停止喊渴。
沐紫沅把那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解开,边解边吐槽:“你缠这么多做什么?不要钱啊!”
等两边绷带尽数除去,在场的弟子都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她两条手臂已经血红一片,当中夹杂着一道道黑色的伤痕,手掌内皮肉外翻,手臂上深可见骨,左侧的手臂还有一圈青紫色的握痕,沐紫沅感叹道:“够狠!”
沈怀慈也怔住了,在林中昏暗他没仔细看清,只是看她两条手臂都有伤才用随身带的绷带帮她草草止血,等沐紫沅解开后才见到这伤口之深,但比起这个,他更加诧异的是,自叶乔醒后,她从没喊过一句痛,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是毫无感觉,还是早已习惯。
“你这弟子够能忍的啊。”沐紫沅看着喝完水后靠着沈怀慈肩头很快睡过去的叶乔,开始给她清洗伤口,上药后重新包扎。
“其他伤口还好,只是这里,”沐紫沅指着那圈青紫色的伤痕,这明显是被人硬捏出来的,“有魔气。”
“这事稍后我会禀告掌门。”沈怀慈道,周边出现了久未在人界露面的魔族,不论是对于附近的居民还是整个仙门而言,都不算好消息。
“遇到魔族还能活下来,也算她命大。”沐紫沅治疗后开始收拾工具。
“对了,颜宁和楚律也被人以迷药迷晕了,你待会一起看看吧。”沈怀慈道。
“迷药?”沐紫沅突然有点心虚。
沈怀慈点头,“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我赶到粮庄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晕了,你给把个脉,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好吧,你把人送到我这就行,她的话,现在我这里呆在,等她醒了再说?”沐紫沅指着叶乔。
“我先去存气堂一样,待会再来看她。”
存气堂是颜雪寒的住处,眼见她马上也要同自己一般被吵醒,沐紫沅幸灾乐祸地道:“你快去吧。”再晚那女人可就要起床了。
她让几名女弟子待着叶乔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拉拉扯扯间,一张团黄纸从叶乔的袖口掉了出来。
沈怀慈上前捡起后揭开纸面,一打开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气,上面符文依旧清晰可见,只是纸身破损,已经失效,正是正邪两道都常用于吸引妖邪的聚灵符。
他的表情顷刻间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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