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小河镇各处的居民议论纷纷,谈论的都是昨夜春风楼满楼被灭的惨事。
“可吓人了,昨夜那春风楼见鬼啦,大半夜满搂都是男的女的惨叫声,那窗户上全是血,溅得到处都是。吓得附近的狗叫了一晚上,吵死人了。”一个包子铺的老板对着旁边的客人眉飞色舞道。
“那没人去救?”
“哪里啊,本来附近街上的听到楼里的惨叫想去救人来着,谁知道这门被封得死死的,进不去出不来,等到天亮了门倒是自动打开了,可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春娘的尸体被吊在正中间,那脸被划的,要不是那身衣服还真看不出来是她......”
“别聊这些,吃饭呢!”
“里面的其他人呢,难不成都长了翅膀飞走了?”有人好奇道。
“谁知道呢,这么诡异的事情,一大早镇长就带人去周边找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我猜啊,就是春娘之前造孽太多,现在遭了报应,可惜那些楼里的姑娘啊,都是可怜人.....”
“六个包子,要肉的。”一个灰衣男人将铜钱排成一列,老板一有生意也顾不得闲聊,拿包子的时候有意看了这个生面孔一眼。
灰衣男人拿了包子就离开了,旁边的客人随意答了一嘴:“哪里来的散修吧,最近也是奇怪,这些修仙的要么不出现要么就扎堆,这几天都看到好几个了,我们这乡下地方有什么好东西,保不准春风楼也是这帮神神叨叨的人搞的鬼。”
灰衣人出镇后不走大路,反而拐进了山上,走了一会,一座荒废的破庙出现在半道上。
这座土地庙和那山路一样,要不是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来。但倘若有人此时入庙必会吓个半死,因为这小小的正堂地上居然横七竖八地摆放了数十具尸体,角落里缩着一个年轻少女,她双手被缚,正盯着屋顶那个破洞发呆。
一见灰衣人进来,她立刻瑟缩着想要躲起来,脸上一副惊惧害怕的样子。灰衣人讥讽一笑,“和这么多尸体呆着都不怕,反而怕我?”
叶乔接过他丢过来的包子,面上还是装着一副胆小柔弱样,灰衣人继续问:“肉的,能吃得下?”见她依旧不答,他转过身坐到门口望着这满地的尸体,不发一言。
就算是你的肉我也吃得下!叶乔对他的背影恶狠狠翻了个白眼,大口咬下一块包子。
昨晚她以精血召集怨气本想让它们杀了春娘替自己复仇,谁知道半道杀出来这个男人,反而强行勒令那些召集的怨魂杀了春风楼上下,还把她和这群人的尸体带到了这里。
“你师父是谁?小小年纪居然也懂得这些阴邪法术?”灰衣人问,见她还是不答,“难不成你是哑巴?那我要撬开你的嘴,看看你的舌头在不在了。”
叶乔立刻小声道:“我,我没有师父。这些,这些都是我看春娘做过,偷偷学的。”
“你撒谎。那老女人杀了这么多人,还用灭魂钉打散这些女人的魂魄以防怨气聚集,怎么可能使用这种法术给自己找麻烦。”灰衣人冷冷看着她。
叶乔被他的目光吓得一缩,“可,可是真的用过,那,那时候有个姑娘和仆人好了,两个人还想杀春娘私奔,被春娘发现了以后她要那个女的先杀了男的才能活命,在用这个法术用男人的魂魄杀了那个女人。那时候,我偷偷看到了。”
灰衣人直视她良久,突然咧嘴一笑:“无所谓,没想到你的血倒是和常人不同,倘若有机会拜入仙门,也许会有另一番造化。可惜啊,你碰上了我。”
叶乔心里也想笑,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害怕的表情,心想:不可惜,反正前世也碰上过像你这样的魔修,最后那个人还是死我手上了。
身为魔修,她自然知道这男人留着这些尸体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些人死于非命又被他移尸于此,自然是要等到午夜子时以法宝吸收这些人的魂魄怨念化作魔气助自己修炼。
一般来说,等到头七之时阴气最重,那时候能吸取的力量最多。不过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势必会引起附近的仙门注意,这个人肯定不会傻傻的在这等到头七,今晚应该就是他修炼的时候。
他没立刻杀了自己,肯定是盯上了自己这一身精血,打算像褚何求那样把自己当人饵去吸引猎杀那些阴邪之物。关键是,她要不要就这么待在他身边,找机会夺了他这一身修为呢?
断腿之处还在隐隐作痛,叶乔作出了选择。
入夜后,待月上中天,这灰衣人果然动作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鼎,揭开顶盖后往当中滴了一滴血。霎时间有红光从鼎中迸射而出,光线越来越强,最后将所有尸体和整座破庙都笼罩起来,阴寒之气瞬间弥漫,叶乔冷得发抖,只能缩在角落里不断搓手哈气,内心暗骂。
灰衣人盘腿坐在众尸中间,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在场的所有尸体突然站了起来,个个脸上都笼罩着一股黑气,双手上举望向小鼎,做出一副叩拜之样。
无数怨气都从他们的口鼻顶门溢了出来,如同海浪一般层层叠叠,小鼎则成了怨气海的漩涡中心,放肆地吸收着这些惨死的亡灵。一缕怨气飘到了叶乔面前,她伸出手指,黑气自发入体。
灰衣人双眼紧闭,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神色。这炼魂鼎随着吸取的怨灵越多,鼎身越发鲜亮嫣红,仿佛有液体在其中流动。正当他狂喜之时,一道金光从门口直射而入,从众尸头顶掠过,竟然将这炼魂鼎在半空中击碎!
“谁!”灰衣人立马意识到有敌来袭,掏出长剑迎敌,随着他的动作,周边的尸体也同时扭头看向门口。
叶乔注意到他的剑居然是一把仙剑,难道这人之前是仙门弟子?来的人是特意来抓他这个仙门叛徒的?
来的人的确是仙门中人,但却不是特意来抓他的。叶乔扑到窗口朝外望,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狂喜和狂怒冲得她一下子什么都忘了。
来人一身白衣,出尘绝俗,手中一把古朴细长的长剑,这剑金光华然、辉彩流溢,犹如群星华彩凝结而成,正是传说中来自天界的神器昭明。这把剑据说最开始由长青神殿持有,后来归了沈怀慈。
沈怀慈、沈怀慈.....叶乔没想到这么快就同这个仇人相见。沈怀慈现在是已至入神境的仙门宗师,可她还是一个**凡胎,还是被仙门嫌弃的那种。他只要一动手指,她就得重新再来!
叶乔咬着牙缩回头,开始死命掐自己。气死她了!
“仙门的人?怎么,来抓我的,还是来杀我的?”灰衣人冷笑。
“尸体既然在此,春风楼上下看来都是为你所害了?”沈怀慈道,这声音清朗极冷,犹如碎珠溅玉。
旁边又跃出两个少年,一蓝一白,正是那天同云浮天居争执的楚律和他师兄,白衣少年见庙中尸体此刻同时看向自己,头皮一麻,拔剑道:“师父,这人把尸体搬到这里炼化,一定是邪修无疑。”
“仙师看来不是云浮天居的人,不知是哪门哪派的?”灰衣人道。
“谁愿意同云浮天居扯上关系,你杀了这么多人也配同我们相识,不想死的太惨就束手就擒!”白衣少年道。
他话音刚落,一边又有几人御剑至此,为首的是个脸圆的中年人,身后跟着的除了那天云浮天居的两个弟子还还有几名低阶弟子。冤家再度聚头,刚刚那番话惹得这帮人脸上都不太好看,之前就和白衣少年结怨的男弟子率先发难:“这人是我云浮天居的叛徒,无关人等趁早回避,少多管闲事!”
“这人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们才是无关人等!你们怎么老干这种强盗行径!”白衣少年气道。
不知道为什么,云浮天居为首的那个中年人看见沈怀慈一副又气愤又忌惮的样子,还是沈怀慈先行礼道:“邱长老。”
邱玄面色难看回了个礼,沈怀慈目光转向那男弟子道:“看来你就是那天辱我门派和弟子的人了?”
这人仗着有长老坐镇并不害怕,“是又如何?难道你们浩气门不就是个——”话还未完,沈怀慈已经凌空甩了两个巴掌,这耳光不痛但响。这么一做已经是直接将云浮天居不放在眼里了。
邱玄气道:“沈羲你!”
“这人辱我门派,伤我弟子,给他两个巴掌已经是轻饶了。邱长老,我敬你是前辈,但如果你们云浮天居门下弟子个个都如此肆意妄为,我也只能代为管教了!”
邱玄气得按剑。
众人争执间,那灰衣人召令群尸从正门一拥而上,他则一把揪起叶乔意图从侧边逃窜。但他快,沈怀慈却比他更快,剑气一震,尸体连同邱长老身后的弟子都纷纷倒地,以长剑支撑才不至于摔得太难看。捆仙索在两人脱出庙的那一刻,已经将他俩分别缠了个严严实实,摔倒在地。
叶乔不幸地正脸朝下,内心问候了这两人无数遍,尤其是这个先修仙后入魔的蠢货!
“且慢且慢,你说我炼尸有错我无话可说,可你说我杀了春风楼上下,我可不认!”灰衣人挣扎道。
“废话少说!”沈怀慈见他还想狡辩,昭明剑光大盛,当即就要在云浮天居的面前将这个就地斩杀。
“是她!是她!”灰衣人指着叶乔大叫道:“这小丫头年纪轻轻,毫无半点修为却会聚阴召唤之术。那些春风楼作祟的怨灵都被那吊死的老女人在尸体上钉了灭魂钉,如果不是这丫头以精血重聚他们的亡魂,又怎么可能引得满搂上下惨死呢!我也是看她有这么点用处,才想把她带走的!”
那双不染尘埃的白色丝履走了几步,走到叶乔的面前。叶乔抬起一张灰土混杂着鲜血的脸,直直地盯着那个居高临下审视她的男人。
沈怀慈,她心里不断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一定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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