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来客较多,竹亭子比其他世家的要大了两倍,位置也比其它家要好。
他们几人坐于竹亭下,半围着一张长茶几坐,按着岁数顺序,江心银在最左边跪坐着,她身边便是那位坐姿无比随性的徐小公子,徐燕川。
徐燕川手里剥着花生,剥的时候一粒放盘子里,一粒塞自己嘴里,期间还在不停地讲话:“他们杨家这排场可以啊,不过钱家的姑娘可是真漂亮啊。”
江心银则是无心他事,而是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专注于自己手里的那把剑。
此举也引起徐以天的注意,他看了一会温声喊道:“阿铃。”
江心银闻声抬头,一双深红色眼眸水灵又纯粹地闪动着,看过去时顿了一下问道:“嗯?怎么了义伯。”
徐以天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武器上:“这把剑是?”
江心银解释道:“哦,这柄剑是小公子在武仙门派那帮我求来的。”
“怎么样阿爹!”徐燕川一听,立即加入话题,骄傲道,“我眼光很不错吧,是不是很适合她?”
徐以天就更加好奇了:“阿铃能否,给义伯瞧一瞧。”
“当然可以。”江心银应着,便起身双手将剑奉上,“义伯请。”
徐以天接过后欣赏了一番。
徐三公子隔着三个人,也将看节目的注意力转移过来,落在了那把剑上,语气稍风趣幽默地夸赞。
“哎?不错啊你小子,阿妹的确可以拥有一把属于她自己的剑。”
“多谢三哥。”江心银面带明显的笑意道。
徐大公子倒是问了个比较关键性问题:“那这把剑是否有名字?”
徐燕川反应过来:“哦,对哦,这剑还没赐名呢。”
徐以天将这把剑递于言语不多的徐二公子面前,提议道:“老二,你来给它赐个名如何?”
徐二公子接过后,很快就道出名字来:“墨君,如何?”
江心银听到后眼底的光瞬间亮了几度,收着徐二公子投过来那平淡无敌的目光,连忙点头道:“极好!多谢二哥!”
“不愧是你啊二哥!”徐燕川兴致高涨,转眼看向徐夫人道,“阿娘你觉得呢?”
徐夫人笑着点头道:“铃儿喜好墨竹,此剑风格也是以竹为主,墨君,甚是合适。”
墨君剑,墨君乃指墨竹,有谦逊刚直之意,亦有喻长寿和安宁之意。
江心银接回剑后,在心里将此剑名默念了好几遍,喜欢得不行。
徐家就这么其乐融融地聊了一会儿。
“重九敬秋宴”的鼓乐节目也结束了,而下一个节目,是众人都很期待的女子秀舞。
首先上场的是杨云喜,乃杨家自己的爱女,她以一席粉色与浅蓝色相间的舞裙现身,带着优雅的身姿与步伐走到圆台中央。
杨云喜朝着各位宾客的方向低身屈膝,行礼完,便随着悠扬浪漫的伴乐,轻抬起眸来,跟着恰似细水长流的神韵,如风如梦地手舞足蹈起来。
很快,全场的宾客都沉浸在她那温柔的舞资里,在微风拂起她那飘逸的舞裙,及纤长的飘带时,宛如以诗情画意作是相迎之礼,或是以豪情喜意相赠。
风起风落,伴乐声声减弱,舞步停于台中央,杨云喜仰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高高抬起来的兰花指尖时,为这场舞蹈画下句号。
全场意犹未尽之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将连绵不绝的掌声毫不吝啬地送上。
杨云喜再行谢幕之礼后,退出舞台。
在大家纷纷赞扬之下,杨时明再次上台主持道:“杨某替我家闺女,谢过各位,那接下来还请钱家两位小姐,也为各位宾客带来不一样的双人舞。”
听到这个,徐燕川就来劲了,据说钱家两位小姐貌美如花,他兴致高涨地好奇起来:“噢?她们也有舞蹈呢!”
“多半是,自荐报名的吧?不过永嘉城的姑娘还真是。”徐三公子满意地点头道,“美的各有特色。”
“在理的,更别说钱家的这两位,大小姐明媚,二小姐柔雅。”徐燕川说着,随手将眼前装满的两盘花生米分别递给自家人,“阿娘,这盘给你,阿铃,这盘给你。”
徐夫人倒是接过后和徐以天分享。
江心银则是拿起一粒吃着道:“多谢。”
众人刚收起来的心,又一次泛起期待的涟漪,只是钱家两位姑娘一改往日的金衫黄裙风格,换成了浅蓝与白相间的低调装着。
而且不管是音乐,还是两人的舞蹈,从开始到结束都像极了是在诉说凄情苦楚,令人不得不皱起眉来,满心是疑惑。
尽管与此盛会如此不搭,待她俩的舞蹈结束时,依然赠予不少掌声。
只是看不尽兴,便有位不知名人士,待杨家主还未上台主持之前,起哄道:“杨家主,您要不,趁此机会邀请徐家人也来秀一秀舞蹈如何。”
钱家主这下直接站起身,附和道:“是啊,徐家夫人曾经可是永嘉城第一舞姬?来一段如何?”
“哎对呢!你不说我都忘了,当年随便一支舞蹈都把徐家主迷个神魂颠倒啊!”又有一人跟着起哄,“这么好的日子,来一段啊徐夫人!”
这下子,全场都将期待拉满,都想目睹传颂千古的绝色盛舞。
徐夫人本是永嘉城的女子,三十年前,未婚那时,她原名为段欣兰,以优越的舞技闻名四方。
那一日也是小型盛会,开场舞时,段欣兰跳了一半时,天公不作美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台下的观众四处逃窜,而她却在风里雨里将舞蹈跳完。
段欣兰行谢幕之礼时,抬头竟发现有一人独自站在大雨里,看完自己的整个舞蹈。
那人,便是徐以天。
有过一舞倾城,也有过一舞倾雨,而这是她第一次一舞倾心,为这位公子倾心。
徐以天对她更是一见钟情,后边多次盛情相邀游玩,就这样相识后,你来我往了几次,情投意合之下,两人很快就成婚。
而此美事传颂千里,却对于当年和徐夫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还倾慕已久的钱家公子,钱世斌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以至他性情大变,且记恨于心。
想当年论相貌不输徐以天,论刀枪剑武也没比徐以天逊色多少,钱世斌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徐以天,自己示好多次被拒的女子,就这么被别人娶走了。
于是他后来自暴自弃,随着年龄增长发福发胖,愈发油腻,性子也有些不讨喜。
此次一同受邀参加盛会,钱世斌会为难徐家在所难免,他笑着说着,将极其不和善的目光落在徐夫人身上,待对方抬起眼来又错开视线看向她一旁的徐家主。
徐家都仿佛被一颗大石头压着。
段欣兰就算想解围,也无能为力,毕竟现在自己的身子已不如当年。
徐燕川看不下去,率先开口:“阿娘若是不乐意,拒绝便是。”
只是他语音未落完整,杨时明竟也开口邀请,只不过很委婉地提议换个人:“徐夫人怕是不太方便,只是听自家爱女说,徐家视江姑娘如己出,要不,就让江姑娘替徐夫人来一段如何?”
江心银正吃着花生,听到这里瞬间瞪大眼睛,一不小心被花生碎呛着咽喉,咳嗽不止。
徐燕川反应很快地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担心道:“没事吧?”
然而很快,现场更是把期待拉满了,众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喊着支持。
江心银是什么人?她可是十三年前那位大名鼎鼎的邪魔之人的女儿,由于徐家把她保护的好,她自己也行事十分低调,其实见过她的认识她的人,并没有很多,此次盛宴有了这个一睹真容的机会,他们怎会放过?
徐家主自豪又爽朗地笑了几声后,看向他这位养女问道:“怎么样阿铃,你乐意吗?你伯娘也教过你的,不妨一试?”
江心银起身,她点头同意,作为世家之首该有的风度,也不想给钱家以及其他人为难自家伯娘的机会,便替她接下这份盛邀:“嗯,我可以。”
杨时明笑得心满意足:“哈哈哈,好!多谢徐家给足杨某面子!祝儿,你带她去挑身合适的舞裙。”
杨云喜听言,来到徐家竹亭前,欠身行礼道:“江姑娘,请跟我来。”
“多谢杨姑娘。”江心银回完话,便跟着去。
大约一炷香后。
江心银换完装回到徐家这边,她发型稍微做了调整,亮眼的是那些金叶玉珠的发饰,以及那几条橘红色的发带长丝随风飘扬。
舞裙款式为对襟齐腰长裙,是橘色偏红打底,外边是橘色偏浅的纱裙,衣身上的明黄装饰引人注目,袖纱和裙纱上的细闪流金颇为养眼。
不止是徐家人的笑意藏不住,整个场的宾客都眼前一亮。
江心银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以这般打扮亮相,心下是有些紧张的。
杨云喜也很欣赏,只是舞者有了,舞裙有了,她考虑到还缺样十分重要的东西,便开口问道:“江姑娘,需要什么样的伴乐?”
江心银还没给出回应,倒是有一人抢先一步送了古琴过来,急得气喘吁吁道:“徐二公子,您要的琴拿来了。”
“多谢。”徐二公子接过后将琴放于茶几上。
杨云喜明白后,朝徐家人行礼后准备退下时被叫住了。
徐二公子道:“杨姑娘,需要一些轻鼓点。”
杨云喜答应后便退下,去带了一位专业的鼓手携上工具来到这里,以便他们交流。
随着,徐二公子伸手抹过琴弦,在这上面施些法术,试弹了两下,那声音犹如山间空灵,清晰又响亮。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的期待值都拉满。
在此之前,徐二公子朝她道:“你听过的曲子,只是舞蹈,还需你临时发挥。”
江心银行礼道:“多谢二哥。”
他又平淡提醒:“别给徐家丢脸即可。”
徐三公子怕他给江心银压力,啧了一声立马打断他的话:“加油啊阿妹!你一定能跳得最好!”
徐大公子也温声缓言地嘱咐:“尽力就好,别有压力。”
“多谢!”江心银讲完,向徐以天和段欣兰行礼后,和徐燕川相视一笑,便转身赤脚迈向那个染着金灯明亮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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