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阿瑶转生成女孩子,蓝氏终于迎来宗主夫人

蓝大私自放金光瑶魂魄往生,金光瑶转生性别为女,聂怀桑的复仇仍未结束。这一次,蓝夫人的悲剧会再次在曦瑶二人间上演吗?

全文共计1.9w已完结。有聂怀桑报复折磨阿瑶助攻曦瑶大婚情节,聂明玦转生成曦瑶孩子情节,观看不适可及时退出。

001

森山密林处,一阵敲锣打

鼓之声。

花轿颠簸,摇摇晃晃,顺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北上。

新嫁娘端坐其中,一手紧紧撑着轿内木栏杆,一手紧压着红盖头。阿爹说,闺阁女子出嫁前盖头不能掉,定要自己的夫君亲自摘下,这才能婚姻顺遂,家庭美满。阿爹还说,闺阁女子要时刻保持仪态,即便山路越来越崎岖,一度将她甩下坐垫,阿瑶都时刻谨记阿爹的教诲,努力不露一点洋相。

她出自云梦书香世家,前几年父母亲在旅途中遭遇歹徒不幸遇难,府上某日来了位出自清河聂氏的小仙君,见了她后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连忙询问大哥她的生辰八字,当即说她是百年难遇的八字纯阴之人,与聂家现任家主聂怀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询问大哥是否愿意让她嫁去清河聂氏。

那时她的孝期刚过,她本是不愿离家的,奈何家中大哥一直想要成为修士,苦于没有门道。聂家那位小仙君的提议正好满足大哥攀附聂家的心。聂家送来的喜帖不到半月,大哥便火急火燎为她张罗喜事,因聂家主身份贵重,云梦至清河路途遥远,大哥给她雇了成百人的迎亲队,二十几名会武高手,倒是没有亏待她这个亲妹。

只是此刻阿瑶心中不安。

出发前她便做足了旅途吃苦的准备,但这山路越走越偏,路越来越颠簸,随着天色逐渐昏沉,队伍高昂喜庆的唢呐声在一片森山老林中显得即突兀,又诡异。

唢呐尖锐刺耳,引得林间鸟雀四处飞散,隐约可闻几声呕哑嘲哳的低沉嘶吼。

林瑶干脆果断地掀开帘子,扭头向一旁的带队捕头道:“刘大哥,让乐手们停下,深山老林,不便过于张扬。”

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始终没人回应他的话。

四周不知何时已经鸦雀无声,抬轿的车夫不知所踪。

“刘大哥?”林瑶心中瑞瑞不安,再唤了他一声。从垂下的盖头缝隙往外看,隐约可见刘大哥粗壮的身影,只见他微微扭过身来,双目空洞,黑红色的粘稠液体正顺着泛白眼球逐渐滑下。

林瑶脑中一震,忍不住大叫起来。

“啊!!!!!”

已然尸化的刘大哥朝她猛地扑来,林瑶惊骇之下跳下花轿,那死尸抓住林瑶落下的盖头闻了闻,随后将其猛地咬碎,大口大口地咀嚼拆吃入腹。

林瑶摊倒在地上,四周是迎亲队伍七零八落的尸体,正不断抽搐着从地上爬起来,皆双目漆黑,口吐黑烟。

林瑶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身体瘫软不听使唤,她从未见过此等怪异的场面,现下已是无法动弹。

她努力将嗓间的声音压下去,寄希望于这群怪物不要发现她,一边努力往一旁丛林挪动身体,而方才袭击她的刘大哥,却在此时从花轿中钻出来,再一次朝她扑去。

林瑶闭眼大叫,预料中的疼痛却未如期而至。

“阿瑶。”黑暗中有人叫她名字,林瑶睁开眼,只见一白衣仙君拿着剑护在她身前,刘大哥已然身首异处,四周抽动正在异变的尸体也一一被蓝曦臣斩杀。

“多谢仙君救我一命,敢问仙君名号。”林瑶强作镇定,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蓝曦臣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丝毫不丢大家风范。

只是蓝曦臣方才斩杀怪物的动作太过漂亮,看向蓝曦臣的眼神波光粼粼,极尽崇拜之意。

林瑶小时不理解大哥对于修士的痴迷,如今亲眼一见,她倒有些理解大哥了。

蓝曦臣将剑入鞘,转过身来沉默地看向她,见她一身大红喜庆的婚服,神情复杂,无语凝噎。

林瑶被他的沉默惹得局促不安,以为是言辞不当冒犯了仙君,遂再问:“仙君为何知道我的名字?是兄长的朋友吗?”

蓝曦臣摇头,总算开口回答,声音如初春融化的寒冰般温柔:“我是姑苏蓝氏家主,蓝涣,字曦臣,叫我泽芜君便好。”

“多谢泽芜君救命之恩。”林瑶总算送了口气,暗叹这泽芜君可能一贯便是沉默的性子。

“阿瑶家在何处,此行...又是要嫁与何人?”蓝曦臣像是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倒是自顾自地问了许多问题,“方便告知我吗。”

林瑶微愣,接着莞尔一笑,笑得蓝曦臣晃了晃神。

“自然方便。我本出自云梦世家高门,双亲去世,家族式微,此行是要去清河成亲。”

蓝曦臣眉头微皱:“这并不是去清河的路,此路一路向南,姑娘走反了。”

“什么?”林瑶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怎么会呢,是聂家的人带的路,”

“聂家?清河聂氏?”蓝曦臣的语气不知不觉地拔高了。

林瑶倒没注意到他的失态,只道蓝曦臣认识夫家,这便好办了,于是欣喜地朝蓝曦臣道:“正是清河聂氏,听闻姑苏蓝氏与清河聂氏同为四大仙门之一,泽芜君应当认识我夫君吧。”

“你夫君叫什么?”蓝曦臣紧了紧握住裂冰的手。

“聂怀桑。”

“不准去。”蓝曦臣一把抓住林瑶的手,吓得林瑶一个激灵。

“泽芜君?”

林瑶困惑地望向他,不明白为何刚刚好端端一清冷仙君,怎么突然如此失态。

“抱歉。”蓝曦臣很快平复了心情,放开了桎梏阿瑶的手,对她温声细语道,“姑娘有所不知,聂怀桑此人与你有大仇,这门亲事不能去。”

林瑶闻言,满脸震惊,随后眼神变得十分戒备。

“我如何信你...泽芜君?”林瑶犹疑道。若不是蓝曦臣救了她一命,其实他们根本不认识。一个陌生人突然跑过来说你未婚夫要杀你才迎你过门,这样惊悚的事,寻常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吧。

蓝曦臣被她戒备的眼神刺伤,移开视线干涩着声音道:“既然你想入仙门,何不跟我回姑苏?”

“姑苏..蓝氏?”林瑶困惑,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就突然得了仙君青睐,只一味拒绝,“谢仙君好意,只是这门亲事是兄长与聂氏一同定下的,我若是半路跑了,置兄长于何地?”

蓝曦臣听了她的话,一时没有再劝,林瑶正待与他告别,却见对方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拎起,不顾林瑶的惊呼换出佩剑一路飞回了蓝家。

“泽芜君,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林雅在他肩上挣扎,而蓝曦臣恍若未闻,只不断安慰。

“阿瑶别怕,二哥不会害你。”

林瑶心中一阵无语,怀疑世人称赞的泽芜君脑子坏掉了,她林家只有她和她兄长两个孩子,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二哥啦?

002

封棺大典后,闭关三十年的蓝氏宗主突然出关,却仍未主持家事,消失得无影无踪,回来时带着位姑娘,引得蓝家上下轰动一时。

蓝氏双剑,一个断袖也就罢了,光棍三十几年的另一个突然带回来个姑娘本是件令蓝启仁高兴的事,可这姑娘和那仙门罪人金光瑶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蓝启仁很生气,将刚回家的二人叫到跟前,当着蓝曦臣的面,将茶盏重重摔在案上,茶水四溢,惹得一旁站着的林瑶眉头微皱。

“曦臣,给我跪下。”

“叔父,焕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

“你还不知?!”蓝启仁气得胡子都立起来了,指着林瑶道,“她是怎么回事?你在封馆处放跑金光瑶魂魄的事还没给聂家一个交代呢,曦臣,别忘了,你身上背负的是整个蓝家。”

“涣从未忘记自己的责任。”蓝曦臣态度毕恭毕敬,却始终挺直腰背,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他躬身行礼,“只是林瑶姑娘与阿瑶...金光瑶并无任何关系,叔父不必为此烦忧。”

林瑶听闻,像是明白了什么,挑了挑秀丽的眉毛。

“没关系,你看看她的脸,这叫没关系?”蓝启仁抚养蓝家兄弟这么久,从未气成今天这幅模样,就连蓝忘机崖底维护魏婴打伤蓝家长老的时候,都晓得回家领罚,可现在的蓝曦臣呢,他根本不觉的自己有错!

“从古至今不可能有两个陌生人拥有同样一张脸,除非,她就是他的转世。曦臣,当初你是怎么跟聂家那小子说的,你说金光瑶已经魂飞魄散,如今让她顶着这张脸,是要将我蓝家置于何地?”

“当初墓地被毁,只有你一人在现场问灵,聂家小子指认你放跑金光瑶的魂魄,没有证据才无法对蓝家下手,如今你倒好,自己将证据带回来!”

“叔父息怒。”蓝曦臣见状,倒是撩起衣摆跪地道,“叔父有所不知,林姑娘是我从封馆之地回来的路上碰见的,此行她是去清河聂氏成亲,而未婚夫...正是聂怀桑。”

“聂怀桑?”蓝启仁闻言,一腔怒火瞬间被镇定取代,他摸了摸所剩无几的胡须,望向林瑶满身的大红喜袍,精致华丽的嫁衣早已浑身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反倒衬得林瑶的小脸白皙如玉。

蓝启仁信了半分,神情缓和,再次坐下,拾起那盏茶喝了口,此刻又变回了循循善诱的老头:“这事不对,聂家主大婚,仙门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确定是聂怀桑?”

“可有婚贴?”蓝曦臣询问林瑶,林瑶点头,转身解开外袍,从内领处掏出清河聂家给她的婚贴。

蓝曦臣将帖子递给蓝启仁,翻开鲜红帖子,首页赫然写着两个名字:聂怀桑,林瑶。

“真的是聂家主。”蓝启仁紧皱眉头,将蓝曦臣从地上扶起,“曦臣,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但叔父还是要说你,这本就是你放跑金光瑶惹出来的事情。往后,这个女人不能踏出蓝家半步,且决不能见四大家族的任何人。”

蓝曦臣沉默半晌道:“涣明白。”

一旁站了好一会的林瑶却骤然出声;“让我一辈子不踏出蓝家?凭什么,你们姑苏蓝氏好大的面子。”

“妖女,休得造次!”蓝启仁一拍桌案,这次掀翻了茶盏,林瑶倒是不惧,她本就是个普通人,仙门之事牵扯到她一个弱女子,牺牲她的自由换取家族利益,她林瑶虽弱,可不是傻子。

“阿瑶。”蓝曦臣快步将她拉至身后,低声道,“你也听见了,聂怀桑不是真心娶你,你若是真到了清河,恐有性命之忧。”

“不去聂家,我还可以回家啊,听你所言,泽芜君似乎跟我颇有渊源,阿瑶在这先谢过你救命之恩。”林瑶再次行礼,上前一步抓住蓝曦臣的袖子,声音里泛着恳求,“不管阿瑶前世怎么罪大恶极,如今的林瑶却是什么都没做,恳请泽芜君放过我,阿瑶发誓此生绝不会踏入姑苏和清河半步。”

蓝曦臣望着她水盈含泪的眸子,面上不忍,却仍是拒绝:“抱歉阿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林瑶一愣,松开了紧抓蓝曦臣衣袖的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魏无羡刚和温宁,蓝思追偷溜到山脚下馆子回来,便撞见了急匆匆往静室走的蓝景仪。

“哟~景仪,什么事这么急?”魏无羡撑着栏杆,隔着两长廊距离挥舞着手朝他大喊。

蓝景仪瞥了他一眼,又像是没听见般继续往外走,行走速度倒是减了不少。

蓝家家宴快到了,金光瑶的事又惹得蓝先生震怒,这几天蓝景仪尽量不触他霉头,能不和魏无羡说话便不说吧。

可惜见蓝景仪没听见,魏无羡直接一闪身到他跟前,蓝景仪一时不查被吓到地上。

“小景仪,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跑这么快干嘛去?”魏无羡咧嘴逼问道。

“啊——!”蓝景仪实在没法了,魏无羡背后又伸出张好奇宝宝脸,蓝思追也没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样子,此时满脸困惑。

“那我说了,魏前辈,反正此事瞒不住的,你们早晚得知道。”蓝景仪顿了顿,面前二人立马被吊起胃口。

“快说,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大哥要娶妻了?”

魏无羡本是开玩笑,谁成想蓝景仪真的点了点头:“没错!宗主带来个女人回来,还告诉弟子们,她会和宗主一起出席家宴,蓝先生气晕了,我正要去告诉含光君。”

“唉等会。”魏无羡拦住他,疑惑道,“大哥单身三十年还未成家,这不是好事么,蓝先生为什么生气?”

“因为那女人长得和金光瑶一模一样!”蓝景仪面露惊恐。

魏无羡和蓝思追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魏无羡:“金光瑶女装出席蓝家家宴?”

蓝思追:“这...虽是家宴,但怎能如此儿戏。”

蓝景仪抓狂大叫:“不是女装!真是个姑娘!!!”

魏无羡的表情更加精彩了:“他怎么做到的?夺舍也不能长得和从前一模一样吧。不行,我得会会他去。”

说罢揽着景仪和思追的肩一同朝静室走去。

003

“姑娘,这是泽芜君给你的,泽芜君说三日后请姑娘一同出席家宴。”两蓝氏弟子面无表情地将手中托盘递给林瑶,林瑶接过,发现是套崭新的衣物。

蓝氏中人一律穿着寡淡的丧葬风白衣,泽芜君送来的衣裙也一样,只是衣袖边角处有金丝点缀,针脚精细的金色花纹将大片大片的空白填满,既有蓝氏清正贤雅之风,又独添几许华贵。

林瑶心底微微动容,她的嫁衣已经不能穿,泽芜君倒是心细。

“多谢二位道友。”林瑶低头谢过,语气尊敬又诚恳,完全看不出来是传言中到蓝家第一天就把蓝启仁气晕的女阎罗,“小女来自下界,许多事情不清楚,这才不小心惹蓝先生生气,二位弟子多多包涵。”

她这样说,二位弟子木头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但仍不忘蓝先生的嘱托,不敢对面前看似柔弱的女子掉以轻心。

金光瑶是比魏无羡更危险的人,他们进蓝家前便听说了他的部分事,实在是罔顾人伦,罄竹难书。

“敢问道友,金光瑶和聂家究竟有何恩怨?他又做了什么事惹得众人欲除之而后快?”林瑶轻声问,一边悄悄将手中金叶片递给其中一人。

泽芜君将她带到寒室便匆匆出门了,她也没来得及细问。

“弟子们不知,姑娘实在好奇,便问泽芜君吧。”两弟子没接她的钱,躬身行礼后便快速退下了,那慌张的样子,好像面前这个凡人女子是什么洪水猛兽。

林瑶收起金叶子,暗叹这蓝家当真是清流雅正之家,她那套凡夫俗子的规矩,如今在这怕是不好用了。

两弟子提心吊胆地出了寒室,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唉,你说她到底是不是敛芳尊女装,敛芳尊再怎么无耻,假扮女子活命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应当做不出来吧。”

“难说...他亲爹不都被他那样弄死在床上了吗,还娶自己亲妹,什么事做不出来。”

两弟子背过身去嘀嘀咕咕,殊不知嘀咕的话全进了身后之人耳中。

魏无羡搭上他两肩膀,将他二人旋转到跟前,咧嘴嬉笑道:“嗨~你们在说谁啊?说给我听听呢。”

两弟子一看,登时羞愧得红了脸:“魏前辈,我们,我们什么也没说,求魏前辈不要告诉含光君。”

魏无羡见他们不打自招,笑得更灿烂了:“云深不知处禁止议论他人,你们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含光君,让他罚你们一人几道戒鞭。”

“我说我说!”

“我们在猜泽芜君带回来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敛芳尊。”

“哦?”魏无羡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我看你们刚从寒室出来,那女子现下可是在寒室?”

“是的。”两人点头,见魏无羡径直朝寒室拐去,又连忙拉住他,“魏前辈别啊!没有泽芜君吩咐寒室不能...”

“行啦,你们不是好奇她是不是金光瑶么,我便去帮你们探探虚实。”魏无羡如泥鳅般从弟子手中滑走,反应过来时,人已不见了。

两弟子面面相觑,直呼药丸。

寒室内

林瑶穿上泽芜君送来的衣裙,竟意外的合身。

云深不知处远离喧嚣,仿若世外秘境,蓝氏宗主的卧房更为静谧。林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撑着头静静欣赏院内开得璀璨的成片成片的金色牡丹花,四周空无一人,唯有花鸟虫鸣。

云深不知处确是个好地方,但若要让她一辈子呆在这,再好的美景也是会看腻的。

她正沉思着计划如何离开蓝家,耳边忽的传来一男子清亮的声音。

“金姑娘好啊。”

林瑶受惊,当即从地上坐起,左看右看,仍是没见到人。

“我在上面。”魏无羡再出声,便从梁上跳到了林瑶跟前。

林瑶见他不过三十岁的年龄,面容青涩,甚至身上穿的利落黑衣都与蓝家整齐丧葬风白衣不同,慌乱的心镇定了几分:“公子是何人?蓝家规矩多,又怎会教出梁上君子。”

“咳。”魏无羡尴尬咳嗽一声,“金姑娘好眼力,我确实不算蓝家弟子。”

“公子有何事?”见魏无羡吊儿郎当的样子,林瑶再次警惕起来,毕竟她的身份敏感,聂家主又对她不怀好意。

“别怕,我不是坏人。”魏无羡抬起双手示好,又贱兮兮地凑近林瑶的脸,双目发光,左看右看,好奇极了,看得林瑶莫名其妙,一边看嘴里还念叨着不对啊...不是夺舍...阴虎符之类陌生的词。

直到魏无羡开始盯着她的胸看,林瑶终于忍不住拔高声音提醒:“公子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勿要再继续败坏蓝家门风。”

林瑶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并不姓金,我姓林。金光瑶与林瑶并无任何关系。”

魏无羡皱眉:“转世?”

林瑶:“是的。”

魏无羡懂了,暗叹大哥可真是下了步险棋,怪不得林瑶身上没有一丝咒术痕迹,消失的阴虎符也不在她身上。

“公子认识金光瑶?”林瑶问,“我见你们个个都对我的脸十分好奇,泽芜君和蓝先生见我的第一面也露出了和你同样的表情,想来,都是阿瑶前世的故人了吧。”

“不知是阿瑶的亲友,还是仇人?”说到末尾,林瑶顿了顿,似乎有点后悔开口询问。

魏无羡挑眉,留给她一个神秘微笑:“你猜。”

林瑶见此,心中了然:“想来该是仇人吧。听闻金光瑶罪大恶极,令仙门中人不耻,小女并非仙门众人,此前也未曾听过他的名字,公子宽宏大量,可否告知小女一二?”

金光瑶本就长了一副令人心生好感,易让人信赖的清秀五官,这张脸长在弱柳扶风的姑娘上,饶是魏无羡从前被他坑过,当下也不禁想要捉弄她,他玩了玩手中的陈情,坏笑道:“金光瑶啊...不得了,那可是仙门的仙督,仙门百家可都要听他的。”

“哦?这么说他还挺厉害的。”林瑶给魏无羡倒了杯茶,魏无羡接过,却是没喝。

“那他究竟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让整个蓝氏上下都对我守口如瓶?”话毕,林瑶低头饮茶。

魏无羡将那盏青色茶杯捏在手中把玩,神色轻松:“也没什么,就是杀父杀兄杀妻杀子而已。”

“咳咳——”他的话实在过于惊骇,林瑶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好半天缓不过来,魏无羡见状上前帮她顺气,右手不知不觉摸到林瑶手腕处,感受到下面鲜活的跳动,遂又很快放开。

“这...确实遭人不耻。”林瑶脸色凝重,越发确信逃离蓝家,远离仙门的想法,她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爹爹常教我未知全貌,不予评论。不管怎么说,金光瑶已死,林瑶乃**凡胎,掀不出什么风浪,特地将我囚禁于此,实在没什么必要。”

魏无羡沉思,微微点头,好像她说的也对,他刚刚确认过,面前这人的确是个凡人,也并非女装,不是夺舍,也不是什么凶尸,当真就是个和那人长一模一样的凡人。

一个没有金丹甚至连武功都没有的平民女子,确实不值得他们忌惮,也不知道蓝老头干什么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简直将人家姑娘当成囚犯整...

说到囚犯,魏无羡想起了什么,看着林瑶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怜悯。

林瑶:?

“你不能随意进出蓝家吧?”魏无羡觉得死去多年的那股热血精神又开始重燃起来,忍不住多管闲事,“听蓝老头的话,你一辈子都不能出去了?”

“不能。”林瑶神色黯淡,微微低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别听他的,他年龄大了,脑子不清楚。”魏无羡一掌拍到林瑶肩上,以表安慰,“他不过是担心你再搞事,你若当真老老实实,时间一长,怎么也能出去兜风一把。”

“以后你想吃什么,玩儿什么跟我说,我带给你。”魏无羡拍拍胸脯,开始在姑娘家面前耍帅耍威风。

“公子当真是阿瑶的贵人。”林瑶笑得温和,眉眼弯弯,“只是蓝家戒备这么严实,公子怎么做到的,能告诉阿瑶吗?”

“你靠过来,我跟你说...”魏婴将林瑶拉至跟前,二人细声细气说起悄悄话,林瑶听得连连称赞,除泽芜君以外,世上竟还有如此胆大妄为,又聪明绝顶之人!

“你这样...再那样...最重要的是含光君的令牌...”

“含光君?”

“就是泽芜君的弟弟。”

“他两长得可像了,你可别认错人。”

“咳咳。”

蓝忘机不知何时已站立在寒室门前,出声打断了聊得火热朝天的二人,一旁还站着个长得和他五官相似的人,正是离开许久的泽芜君。

“魏婴,男女授受不亲,过来。”蓝忘机声音冷淡,熟悉他的魏无羡暗道不妙,他好像很生气,也不知他两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林瑶将魏无羡脸上的惊慌看得一览无余,她嘴角轻扬,面上不显,心里有了一计。

她凑近魏无羡,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沉声道:“帮我离开蓝家,否则...我就告诉含光君你偷看我换衣服。”

魏无羡惊愕:?!

大意了,此人还是金光瑶本瑶。

魏无羡刚想离她远点,剑光一闪,通体冰凉的剑架在了林瑶脖子边,硬生生将她和魏婴隔绝了开来。

“忘机,住手。”蓝曦臣也上前握住剑柄,和蓝忘机僵持在了原地。

蓝忘机:“兄长不可对她掉以轻心。”

蓝曦臣:“我自有分寸,你先收剑。”

蓝忘机却罕见地固执,一动不动道:“留她,会置兄长于不义。”

十几年前,蓝曦臣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封馆之地问灵,声称想问出阴虎符的下落,可后来封馆之地莫名爆炸,金光瑶的魂魄不见了,蓝曦臣也身受重伤,彼时金家式微,聂怀桑已独揽大权,权势和之前的金仙督别无二致,蓝曦臣的做法无疑将蓝家推入险境。

林瑶倒是镇定自若,对着含光君笑得一脸无害:“含光君,蓝先生已经答应留我一命,您这是要忤逆长辈么?”

蓝湛闻言望向她,眼中怒气未消,刺寒冻骨,不知怎的,林瑶手臂隐隐作痛。

“还是说,含光君吃醋了?”话毕,林瑶挑眉望向剑对面的人。

‘噌’的一声,果然见蓝忘机收剑,再不看林瑶一眼,不顾魏婴反抗拖着他回了静室。

林瑶轻笑,她忽然觉得逃离蓝家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里的人都将心思写到脸上,软肋什么的一看便知。

除了...眼前这个人。

人都走了,寒室只剩林瑶和蓝曦臣二人。

二人对视无言良久,林瑶轻声道:“你回来了?”

蓝曦臣:“嗯。”

“为什么要救我...不,我是说,为什么要开馆?”

“你是我三弟,罪大恶极也好,十恶不赦也罢,按理....无论什么惩罚都是应得的,但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你在棺材中永受折磨。”

“...”林瑶沉默,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却被一片金色迷了眼,后院中的金星雪浪在蓝曦臣闭关的几年无人打理,却犹自盛开,野蛮生长,最后竟将整个后院的花朵都馋食殆尽,所到之处,皆是华色。

“那为什么要带我去家宴?”据那两弟子所言,蓝家家宴应当只有蓝家嫡系才能参与。

“阿瑶,你需要一个留在蓝家的身份。”蓝曦臣毫不避讳,望向林瑶的眼中如泛着平和的光,似乎只是真的想要救她,林瑶垂下眼睑,收起那颗泛起涟漪的心。

“泽芜君当真是有情有义,你三弟和大哥在九泉之下一定很高兴。”林瑶莞尔一笑,朝他走近半步,抬头望向他,“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尤其是关于聂家的。”

“好,天色已晚,我先让人备好饭食,咱们饭后详说如何?”泽芜君温声答应,将林瑶引入寝殿,二人聊了一宿,聊得十分畅快。

没了记忆的阿瑶如同一张白纸,抹去的仅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尸山血海和背叛。

蓝曦臣很高兴,他只有在与阿瑶的夜谈中能忘记时间,忘记身为家主的一切,真正做自己。观音庙后他总觉得对方是为了图谋什么故意迎合迁就他,他们之间的融洽实际是对方精心设计的假象,可林瑶的存在证明了他的怀疑并不成立。

他们从往事聊到今朝,又逐渐聊到花鸟字画,乃至仙门百家,聊到最后,蓝曦臣不知不觉在林瑶身边昏睡过去,林瑶替他披了层薄被,吹灭烛火,二人抵足而眠,直至晨昏,前来送吃食的弟子敲门半天无人应答,自主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蓝家家主与一女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之间。

衣shan不整,四zhi交chan,相互依偎着,很是亲密的模样。

于是,蓝家又多了一名可怜的养伤弟子,而林瑶的名字彻底在仙门传开。

收到消息的聂怀桑大怒,一掌将送来的密信拍在桌上。

“蓝曦臣...好样的,枉我大哥当年这么信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他...”

“宗主。”底下人将头埋得更低了,这几年聂怀桑性情大变,与前任宗主越发相似了。

“将我与林瑶的婚事散播出去,还有林瑶的大哥从云梦带回来了吗?”

“已经到了。”

“很好,听说后日便是蓝家家宴,我定要我的好二哥给我这个失去未婚妻的人一个说法。”

004

不知哪日起,蓝宗主强抢义弟未婚妻的八卦在四大门派间疯传。蓝家家规森严,无人敢乱嚼舌根,林瑶还是某日从魏无羡口中知晓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林瑶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床榻上刺绣。泽芜君平日事忙,林瑶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待在寒室,守门的弟子都被蓝启仁下令禁止和她多说,只有魏无羡隔三差五翻墙过来,给她带些解闷的小玩意。

“这些都是你在山脚买的?”林瑶拾起枣泥糕咬了一口,果然比蓝家苦味药膳好吃多了,“真是谢谢魏公子了。”说罢塞了几片金叶子到魏无羡手中。

“哈哈,姑娘客气。”魏无羡扬了扬手中的赏金,心道又可以多买几瓶天子笑了,得留几瓶给蓝湛喝,看向林瑶的眼神越发和善。

“姑娘还有什么缺得尽管跟我说,要是想念云梦,下次我带辣椒炒肉回来给你尝尝。”

“真的吗?”林瑶闻言,死水般的眸子晶光闪闪,忽而又想起自己后半辈子都不能出门,顿时双目通红,眼看就要哭了。

“小女出嫁以来便了无音讯,也不知兄长如何了..蓝家家宴阖家团圆,可怜我父母过世数载,我还未...还未来得及去祭拜...”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魏无羡一看到女孩子哭就手足无措,特别面前这人还长着张敛芳尊的脸,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连连安慰,林瑶却越哭越凶。

“好了好了!家宴后我偷偷带你出去好吧。”魏无羡一答应就后悔了。

“真的吗?”林瑶擦干泪水,神色欣喜道。

“...真的。”魏无羡破罐子破摔,想着趁蓝思追和蓝景仪他们两个出任务时一起御剑飞回云梦好了,这样早上出去,还来得及晚膳。

“不过你不准跑路,早上去晚上就回。”

林瑶欣喜,眼中满是计划得逞的笑意,又抓了一把金叶子到魏无羡手中,眯眼笑道:“魏公子可真是个大好人,阿瑶平日闲的没事做,这些绣好的衣服啊,锦鞋什么的,原料虽不值几个钱,但用泽芜君送的金线编织后,成品丝滑精美,定能卖出高价。若能找着长期合作的老板,更是再好不过了。今后的生意都得拜托您照顾,事成之后,咱两五五分。”

魏无羡大喜,心道他总算开辟出条自己的赚钱门路,这林瑶很会经营生意,与她合作,还怕以后背着蓝湛偷偷下馆子都没钱吗?

至于家规,蓝湛说了,他犯了也没事。

“哦对了。”魏无羡刚想原路返回,林瑶又叫住了他,递给他一小袋香包,里面泛着清冷的花香,“这是我拿后院的牡丹花做的,这牡丹颜色奇特,我从未见过金色的牡丹,想必定能卖出高价。”

“你把金星雪浪碾成粉末了?”魏无羡一愣,连忙将香囊退还给她,“这可不行,泽芜君生气咱两都药丸。”

林瑶疑惑,倒是记住了金星雪浪的名字。

第三日蓝家家宴

姑苏蓝氏的家宴本就压抑,林瑶随同泽芜君的进入时,她好像听见几丝窃语,左下的蓝启仁咳嗽几声,场面登时鸦雀无声。

蓝曦臣伸手示意她道:“阿瑶,坐我旁边。”

林瑶颔首,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方地坐到了宗主的右手侧。在场的所有蓝氏长老和弟子看向林瑶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林瑶拾起茶盏,毫不露怯又和蔼大方地一一向望向她的蓝氏长老行礼。蓝启仁眼神复杂地看她,而蓝曦臣仍挂着那张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只是嘴角上噙着的笑意更深了。

蓝曦臣简单讲了几句开场白,弟子们便开始上菜。第一道便是魏无羡熟悉的蓝氏特有蔬叶树皮草根汤,他掀开瓷盖闻了闻,眉头果断皱成川字形,一扭头见上座的林瑶也同时打开了那罐汤壶闻了闻,双颊微红,薄唇微翘,似乎很是满意的模样。

开盖,舀汤,品尝,最后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从始至终林瑶都保持着优雅的仪态,让人挑不出错。

好像她吃的不是什么树皮汤,而是山珍海味,奇珍佳肴。要不是前些天林瑶嘴馋托他带甜甜的蜜枣糕和辣椒片,他都快怀疑自己饿出幻觉了。

“啧啧,不愧是敛芳尊的转世,演技一如既往的高超。”魏无羡叹道。他端坐在含光君身侧,悄摸揉了揉酸软的腿,他不像林瑶能做场面功夫,这该死的礼仪半分钟他都受不了。肚子咕咕一声,魏无羡实在饿得很,夹起面前的药膳苦着脸一口闷了,又强忍着不吐出来。

以往这个时候含光君都会偷摸给他揉腿,换菜,可此时的含光君只一味端坐着,像块万年不化的寒冰,面无表情,连一点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蓝湛,这菜太苦,你快帮我吃了。”

蓝湛:“...”

魏无羡悄悄挪动桌案,凑近他道:“含光君?”

蓝湛:“食不言,寝不语。魏婴,坐回去。”

魏无羡欲哭无泪,那晚他从寒室回来被蓝湛抓了正着,蓝湛倒是没收缴了林瑶交代给他的东西,只丢下一句男女授受不亲,魏无羡便知道事情坏了,无论他怎么哄,小古板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冰块。

“蓝湛...”魏无羡说着就要拉他过来,却在瞬间被禁言,“唔唔唔!!”

“诸位长老,焕今日,还要告知各位一件事。”上座的蓝曦臣此时开口,声音沉着有力,可惜还未说完便被下座一长老打断。

“曦臣不必说了,外界传的风风火火,我们早已知晓了。”一蓝家长老起立,眼神不怒自威,指着林瑶道,“我蓝家万不可迎娶这样的妖女入门——!”

“苏长老,注意你的言辞。”蓝曦臣沉下脸色,字词间都透露着家主的压迫感,“林瑶是我在归途中从恶鬼手中救下的女子,与金光瑶并无任何关系。”

“宗主三思啊,您知道那位当年差点害我们全部葬身乱葬岗,魏公子可以作证!”另一老辈起立声嘶力竭道。

魏无羡忽的被点名,连忙指了指自己,又朝蓝湛摇了摇头。好家伙,敢情是因为这个禁言他啊。

“各位长老都是我蓝家的肱股之臣,射日之征以来便协同焕重建云深不知处,焕感激不尽。家族重建之时,金仙督也多有协助,想来他的为人,长老们和焕一样清楚。都说世人千言千面,不管他后来如何,于我蓝家倒是助力良多,还望各位不要迁怒于无辜的林姑娘。”

在座的长老都曾与金仙督打过交道,对他的为人还算了解,一开始他们也不信金光瑶会如此丧心病狂,只是后来人死无证,人云亦云,他们这些曾受过他恩惠的老头子也都开始同他人一样骂他,现下听蓝曦臣这么说,神色稍有动容。

“观音庙以来,焕闭关不出,只因心中有愧。故今日家宴特地告知各位,我将迎娶林瑶姑娘为妻,日后见林姑娘,如见我。”蓝曦臣顿了顿,从席中站起,对着众人躬身行礼道。

林瑶虽早有准备,此时也忍不住从席中跟着站起:“泽芜君...”

“阿瑶。”蓝曦臣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问,“你愿意吗。”

“...”林瑶无法回答他,这些天的相处她确实对蓝曦臣有好感,但她更不想后半辈子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我不...”林瑶刚想拒绝,一蓝氏弟子匆忙入内,在蓝曦臣耳边低语几句,蓝曦臣便扭头对她如沐春风地笑道:“阿瑶不必急着回答,我会等你。”说完便带上裂冰,神色凝重地离开了。

宗主离场,家宴便很快散了。林瑶敏锐地察觉弟子们对她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她的一言一行也被更多眼睛盯着看,心下不再犹豫,果断地避开监视她的弟子,从寒室绕路去了静室,果真在房檐顶上找着了魏无羡。

林瑶单刀直入:“就今晚,魏公子能送我回云梦一趟吗?”

魏无羡正独饮一壶天子笑,脸颊通红,显然醉得不轻:“不行,蓝湛不理我了。”

林瑶着急,月色下眸中水光粼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公子答应过我的。趁泽芜君今晚不在...我很快就回,魏公子行个方便吧。”

恍惚之中,林瑶重叠的身影变成了另一个女子,魏无羡心下动容,掏出怀中的令牌丢下了屋檐:“含光君的令牌,你明早前一定回来啊。”

林瑶对他歉意一笑:“多谢魏公子了。”

见林瑶的身影越来越远,魏无羡仰躺在屋檐上,看着皎洁的月色,想起十几岁的月亮跟今晚也没有什么不同。

“师姐还在的话,会不会已经成半老徐娘了呢?”

魏无羡被自己幻想出的样貌逗笑了,仰头又喝了一口酒,苦笑着进入梦乡。

005

林瑶将含光君的令牌交给守门的弟子,刚离开云深不知处不过百米,便看到了遥遥等着她的鬼将军。

林瑶刚送的口气又提了起来,面上仍镇定道:“您便是鬼将军温宁吧?”

“林姑娘。”温宁躬身,礼貌又冰冷,“公子让我带您去,以便尽早赶回来。”

林瑶眸光幽幽,看不出情绪:“难为魏公子想得周全,林瑶再此谢过了。”

温宁带着林瑶一路跃过山林,期间林瑶数次喊着身体不舒服停下休息,可惜温宁一味记着魏无羡交给他的事,每次休息一小会便接着拎起林瑶上路,林瑶感到很挫败,她倒是第一次对着什么人束手无策。

“温公子,快看,那是泽芜君么?”行到半途,林瑶出声。

温宁低头,林中不远处,泽芜君带着一众蓝家弟子与另一波黑衣人马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是聂家主。”温宁认出了聂怀桑,“我们凑近看看。”

说着跳上了不远处的密林间,托着林瑶偷偷俯瞰。

“二哥,将林瑶还给我吧,四弟我好不容易喜得佳人,二哥偏要和我抢么?”底下,一席黑衣暗金长袍地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悠悠道。

“怀桑,你明知道她是谁,偏要如此步步紧逼么?曦臣劝你放过阿瑶,也放过自己。”蓝曦臣沉声道。

聂怀桑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二哥,看在你与我多年的情分上,你背后干的那些事我不和你计较,但林瑶,必须是我聂家人。”

“反而是我不懂二哥你了,当初观音庙前,明明是你给他致命一剑的,封棺大典前你也未曾阻止,现在...又来当什么好人?”

林瑶听此,倒吸一口气,紧了紧抓在温宁肩上的手。

而蓝曦臣神色微暗,声音干涩着劝解道:“十几年的封馆,那样的死法,难道还不够你解气么?”

“若他现在仍在棺中给我大哥殉葬,我自然是解气的。二哥,今时不同以往,怀桑敬你,实在不想与你刀刃相向,还望二哥谅解,主动将人交给我。”聂怀桑一把展开折扇,背后的聂家弟子瞬间拔剑,蓝曦臣闭眼,好半天才沉声道:“对不住怀桑,你来晚了。阿瑶已是我妻,蓝氏宗主夫人怎可随你离开?”

聂怀桑一愣,随后捂着肚子大笑出声:“蓝曦臣啊蓝曦臣,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袒护他的理由。我还真当你是光风霁月,光明磊落的君子,原来也不过是徒有其表。”折扇遮住他下半张脸,露出一双斜长阴戾的眼睛,只见他骤然喊出惊诧众人的二字:

“温宁。”

林瑶大惊,反应急快松开撑在身下人肩上的手,不顾危险往下跳,却还是慢了一步,被双目赤红的鬼将军一把勒住脖子,瞬移到聂怀桑跟前。

蓝曦臣:“阿瑶,你怎会在此?”他不是将她藏得好好的吗,聂家的人绝无可能进入蓝家抓人,除非...

聂怀桑捏起林瑶的脸,力道之大。他仔细端详了会,脸上露出扭曲又得意的笑,是种林瑶看不懂的得意:“果真和那人一模一样。”

又想到她和蓝曦臣早已暗自结合,聂怀桑冷哼一声,一把放开她,眼神轻蔑:“不愧是娼妓之子,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改不了狗吃屎的本性。”

林瑶吃痛,仍眼神炯炯地望着他,毫不屈服的模样:“聂宗主说笑了,林瑶是林家嫡女,祖上世代都是读书人,家母家父皆出身簪缨世家,何来娼妓之说?”

聂怀桑阴笑:“你现在也许不懂,日后,我会慢慢让你回忆,你曾做了哪些丧心病狂的事。”

“你如此恨我,为何要与仇人成亲?”林瑶被温宁挟持着,对方指尖缓缓用力,嗓中一片腥血。

聂怀桑凑近她,一字一句道:“正因是仇人,你嫁给我,才是最好的报应。”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迎面而来,激起地面尘沙四溢。聂怀桑堪堪躲过,背后的温宁仍木然地将林瑶勒在身侧,蓝曦臣一招未中,再次举起裂冰。

萧身还未近口,温宁勒住林瑶的手指勒得更紧了。

“曦臣哥,你要再动手,我立马让她人头落地。”

蓝曦臣见状,被迫放下裂冰,身后的蓝氏弟子也停止了拔剑的动作。

聂怀桑转身,大摇大摆地带着林瑶回了聂氏。

“回云深不知处找魏公子。”蓝曦臣转头吩咐随行弟子道,“问他鬼将军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听命于聂怀桑。”

话毕,便独身一人御剑朝着清河聂氏而去。

“混账!”

林瑶吃痛,被面前一席锦衣的兄长一巴掌掀到地上。林明德打完,见上座聂怀桑没出声,伸出手正欲再打。

“好了,都是一家人,兄长何故那么生气。”聂怀桑放下手中把玩的黑石,悠然道。

林大郎闻言,转头躬身行礼,笑得一脸谄媚:“聂仙长息怒,小女不守妇道,实在有伤风化,我已经好好教训了她,还望仙长不计前嫌,按约娶我家阿瑶过门。”

“这样我也好早点入聂氏...”林大朗搓了搓手。

“我倒是八抬大轿地娶了她回来,可她自己不仅半途跑了,还和人无媒苟合,兄长,你说我聂家夫人总不能与外人有牵扯吧?”

林瑶肿着脸躺在地上,她一回来便被自家兄长教训,此刻头脑昏沉,耳边的声音也听不怎么真切。

“那....”林大朗欲言又止。

“这样吧,我聂家不缺弟子,今后你云梦林家效忠于我聂氏,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至于你妹子,夫人当不了,我仍可以给她一个名分,你看如何?”

“谢仙长!谢仙长!”林大郎连连叩首,将林家所有的家产地契交与聂怀桑,便高兴地退下了。

林瑶醒来时,自己正身处于阴暗的地牢。

“醒了。”不远处阴影里,聂怀桑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石头,此时的他与白日里的截然不同,放下宗主的架子,伪装的和善,露出多年以来积压在灵魂内里的怨愤。

林瑶看着他,她被林大郎打得遍体鳞伤,此时被聂怀桑用手腕粗的铁链锁在他脚边,显然是没打算让她好过。

“知道这是哪儿吗?”聂怀桑的声音反复回荡在林瑶而侧,她环顾四周,阴冷,黑暗,甚至闻到一股夹杂着霉味的血腥气。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随着林瑶的动作微微颤动,发出铁器争鸣的声音。

“知道那是什么吗?”聂怀桑悠悠道。

林瑶没出声,只听‘噌’地一声,一把浑身缠绕着黑气的长刀猛地向她砍来,林瑶闭眼,聂怀桑却不知何时凑近,伸手握住刀柄,聂怀桑抚上刀身,随着他的动作,霸下开始剧烈颤抖,刀身开始闪烁不知名金光。

“这是霸下,你看大哥多么恨你,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分尸了。”聂怀桑道,“我哪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死了再转世,那怎么成?”

林瑶在夜谈中已经对自己前身和聂家的事了解了七七八八,她深知无论她说什么聂怀桑都不会对她手软,只冷脸道:“要杀要剐,随你。”

“你如今倒是坦诚。”聂怀桑打了个响指,角落里被铁链拴在柱子上的凶尸便开始蠕动嘶吼,林瑶见状,总算维持不住镇定,微微颤抖。

“霸下没了主人,难以压制,我好不容易寻到这阴虎符才得以控制这群废物与他日日夜夜地消磨,可是霸下太猛,仅凭这些人无法满足,我天天去找合适的死尸也挺费劲儿。”聂怀桑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对林瑶道,“我要把你炼成温宁那样的凶尸,让大哥把你也大卸八块,兴许霸下就罢休了呢?”

林瑶见他双目赤红,显然已是疯魔,强行镇定道:“你拿了阴虎符炼制凶尸,跟从前的我有何不同?”

聂怀桑没回答她,轻抬右手将霸下上的怨气引到林瑶身上,林瑶恍若坠入冰窖,四肢百骸都被严寒侵入,然后是肌肉被撕裂,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她没忍住痛叫出声。

她的呻///////yin像是兴奋剂,听得聂怀桑直呼痛快,于是手中不停,将更多黑气引入林瑶身上,在被怨灵彻底吞没的最后一瞬,林瑶剧烈撕扯的腹部突然涌上一股恶心感,她不顾疼痛,侧身剧烈呕吐。

可惜从蓝家出来后她就没尽过食,吐出来的全是酸水,聂怀桑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没注意到林瑶的异样。

一阵强烈的剑光闪过,聂怀桑被剑气震飞到两米开外,忍不住吐血重伤。

他双目怒视,口中鲜血直流,仍对着抱起林瑶的蓝曦臣怒骂道:“蓝曦臣!我看你是彻底想和我聂家决裂——!好...强闯我聂家,私自开馆,袒护这个罪人,你有种,我要你蓝家成为百家众矢之的!”

“怀桑。”蓝曦臣看着躺在自己怀中浑身鲜血又满是怨灵黑气的林瑶,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刺骨,“从你伤她的那一刻,蓝家与聂家便再无情分。”

他着急于林瑶身上的怨灵,武力破开吃人堡的禁制便带着林瑶御剑往云舍不知处飞,聂怀桑刚从地上起来追出去,便再次被蓝曦臣重创。

将林瑶带回寒室,蓝曦臣急匆匆找到医师治疗,没成想得到了更为惊人的消息。

“阿瑶...有身孕了?”蓝曦臣大脑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是的...宗主。”医师擦了擦汗,“现在最棘手的是刀上的怨灵已经钻进了林姑娘的腹部,恐怕...已经影响到胎儿了。”

蓝曦臣闻言,一时之间仿若被定住了般,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宗主不必担心,这胎儿正好保住了林姑娘的性命,若不是胎儿的纯净吸引了怨灵,林姑娘怕是早已被怨气撕成碎片了。”医师道,“身上断裂的骨头可用灵气灵药静养,林姑娘受伤颇重,恐怕三个月内无法起身,至于怨灵...宗主赎罪,我实在没办法祛除。”

“明白了,辛苦医师了,怨灵我来想办法。”蓝曦臣挥手让他退下,又叫住他道,“以后别叫她林姑娘了,蓝氏上下都改口叫夫人吧。”

“是。”

“阿瑶...”蓝曦臣握住林瑶冰冷的手,看着那张久违的脸,喉间滚动着说不出的酸楚,千言万语汇成几句喃喃,“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蓝曦臣走后,聂怀桑便下令与蓝家断绝往来,蓝氏却未做出任何回应。虽说观音庙后金兰结盟破灭,聂家近几年势力大肆发展,聂怀桑虽修为不及其他家主,却凭借灵活手腕赢得众多仙门信服,蓝曦臣作为家主因金光瑶的事与聂怀桑心有隔阂,其余蓝氏长老却另有考量。

“曦臣。”蓝启仁见到蓝曦臣的时候,他正在给林瑶换药。

林瑶已经昏迷近半个月,这期间蓝曦臣寸步不离,宗门事都交给了蓝忘机管理,听到聂怀桑公开与蓝氏绝交,也并未有所动作。

“我知你心思,叔父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你得为蓝家考虑下啊...”蓝启仁年事已高,这些年蓝曦臣闭关,蓝忘机与魏无羡云游四海,鲜少回家,蓝启仁一个人撑着把老骨头面对聂怀桑的各种馋食算计,身形已经微微枯槁。

“叔父觉得...该当如何?”蓝曦臣沉声问。

“保住林瑶,也要给聂家主一个交代,至少要堵住悠悠众口,你比我更清楚众口铄金的威力。即便我蓝家并无罪孽,行走端正,可难保不怕万一。”

蓝曦臣低头沉默,半个月来他寸步不离林瑶的卧榻,也未好好休息过,额前的黑发都已长至遮住双目。

蓝启仁叹气,负手离去。

直到半月后,聂家拿出人证物证指认魏无羡偷藏阴虎符指使鬼将军暗中饲养凶尸,聂怀桑莫名被蓝忘机重伤的事不胫而走,一时之间蓝氏风评被害,隐隐有人人喊打的趋势。

蓝启仁再次来到寒室,蓝曦臣仍守在林瑶塌边,这一次,面对蓝启仁的劝说一言不发。

第二日,蓝曦臣便下令三日后迎娶林瑶为宗主夫人,他深知林瑶与仙门前仙督的关系,惭愧不已,主动让出蓝氏宗主之位于亲弟蓝湛,效仿父亲青蘅君,与妻林瑶闭关绽园,一辈子不出世。

“兄长,为何要重蹈覆辙...”蓝忘机接过宗主令牌,一向冷淡的眸中竟闪过几丝难过。

“蓝湛...”魏无羡撑着屁股靠近他,他私自放跑林瑶惹出轩然大波,温宁失控他也备受怀疑,这些天日子也不好过,一回蓝家便被蓝忘机罚了实打实的戒鞭。

曦瑶的大婚之夜,林瑶仍昏迷着,再加上林瑶的身份,婚事办的十分隐秘,只在蓝家内门举行,规格也按照宗主大婚的标准办理。云深不知处难得喜庆,将近来负面舆论带来的压抑冲淡了些。

蓝曦臣在云深不知处重建了一个崭新的绽园,布局与金家那个别无二致,其内挂满五彩灯笼,蓝曦臣躺在床上,一身大红喜袍,将已换上新嫁娘服饰的林瑶抱在怀里,一寸一寸地为她梳发。

“阿瑶,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烛火微微摇曳,蓝曦臣将林瑶冰凉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温暖,黝黑的眼中泛着盈盈泪光,像初春融化的寒冰,既温柔,又泛着悲伤。

“原谅我让你失去自由,往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半年后,林瑶从梦里醒来,见到蓝曦臣的第一眼,尚未将面前这个满是胡须面容憔悴的男人与从前温润如玉的泽芜君对上号。

“泽芜君?”林瑶想起身,却全身绵软无力,好似全身的骨头都没了。

“阿瑶。”见她醒来,蓝曦臣大喜过望,失态一把抱住她,“你总算是醒了。”

林瑶被他压着,有些难受:“泽芜君不怪我自私逃跑,还救我一命,已是对我极好了。只是为何..”

为何她那么恶心,胃部实在不舒服。

林瑶抬眼看去,才发现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阿瑶,你昏迷了半年,发生了很多事。”蓝曦臣轻声道,生怕吓着了她,“我们有了孩子,也已成婚。”

林瑶愣住,好半天没说话,半晌心下了然,苦笑道:“我知道了,能从聂宗主手中逃掉,阿瑶已是幸运。”

“阿瑶...”蓝曦臣难得说话吞吐,双颊不知不觉中染上红晕,“孩子...是那晚么。”

那晚林瑶掏出金光瑶的旧画,蓝曦臣便说起他们初见的事,又失言说道观音庙那一剑。蓝曦臣罕见地情绪不稳,借着林瑶递来的果酿将多年来藏在心底的悔恨一通发泄,第二日睁眼时,事情已无法挽回。

“是。”林瑶低头,遮掩住脸上的羞意,“抱歉,我...我只是想多些离开蓝家的筹码。”

蓝曦臣没说话,伸手将林瑶拉进怀里,温声安慰道:“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再伤你半分。”

林瑶也未出声只回抱住他,感受到蓝曦臣胸腔内鲜活的跳动,无言地答应了。

二人在绽园的日子没林瑶想象中难过。他们就像过往无数个夜谈那般,似乎除了不能踏出小院,生活也没什么改变。

平静的日子直到林瑶分娩,即便蓝曦臣早有准备,这段日子林瑶都在他的安排下喝药膳,她体内的怨气竟仍在分娩时爆发了。

蓝曦臣想将自身灵力传给她,林瑶却疼得神志不清,脑子似乎被反复碾压,一些人影明明灭灭出现在自己跟前。

“大哥,大哥,你放过我,别踢我了,棺材那么窄,我知道错了!”林瑶声嘶力竭地大喊,蓝曦臣闻言一愣,凑近唤她,林瑶看到他,双眼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二哥....为什么,为什么不信我?”林瑶心口阵阵得疼,似乎疼得比肚子还厉害,“疼,胸口疼...二哥,我没有想出剑,我没有。”

蓝曦臣心疼地想要将林瑶抱进怀里安慰,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蓝曦臣,你和魏无羡聂怀桑是一伙的,你不信我,看不起我,想要害我!”

“阿瑶...”蓝曦臣看着她将近疯魔的样子,心下一阵酸涩,想要再次上前,却又顾忌林瑶的心情驻留原地,直到医师赶来,他才缓步走出殿外。

“泽芜君...”医师满头大汗,将近虚脱。

“怎么样?”

“夫人和孩子都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那股怨气已经与小少爷融为一体,属下为少爷把脉...少爷体质倒是强健,只是怨灵毕竟是阴邪之物,怕是将来会影响少爷的心智...”

蓝曦臣皱眉:“怎会如此。”

医师建议道:“要说最懂阴邪的人...不如让魏公子替夫人把把脉。”

魏无羡很快便再次见到了林瑶,此时林瑶已为人母不到半月,却已褪去二人初见时的那般青涩,满身都散发着难言的温柔。

她在拿着拨浪鼓在蓝攸面前晃悠逗弄,可这孩子不知为何,天生脾气顽劣,林瑶晃一下,他便用肉手去推搡,将木头圆珠拍飞。

“二哥,你看这孩子,脾气和手劲儿怎么都这么大?”林瑶生气,嘟囔着将婴儿放到一边盯着看,也不再逗弄了。

“我来。”蓝曦臣一把抱过,却被喷了一脸口水。

蓝曦臣:“.......”

魏无羡憋笑憋得厉害,直到吹起陈情探索孩子身上怨灵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魏公子,怎么了?”蓝曦臣忧心道,“是孩子身体....”

“不。”魏无羡一言难尽,“我觉得孩子长大可能会追着林姑娘...啊不,嫂子到处砍。”

“为何?”林瑶疑惑。

魏无羡:“因为他是聂明玦。”

蓝曦臣和林瑶的表情皆凝固了。

须臾,还是林瑶率先回过神来,进殿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魏无羡。

“魏公子,这封信,拜托你交给怀桑。”

魏无羡见她改变了称呼,神情一滞:“你...”

“大哥在蓝家,希望怀桑顾及以往情分,重结蓝聂之好。只是儿子体弱,不便沾染阴邪之物,若是怀桑挂念大哥,当可将聂家堡里的东西销毁,待他长大,可回聂家探望。”林瑶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如常,只是那双原本清澈透亮的眸子多了些精明的亮丽。

魏无羡收起信件,右手一伸,一时没答话。

林瑶呵呵一笑,从袖中掏出几片金叶子递给他。

“行,包在我身上。”说完转着陈情走了。

孩子满月的时候,蓝启仁难得到绽园探望,林瑶一见到他,眼神却开始戒备起来:“蓝老先生有何事?”

“我是这孩子的叔爷爷,你说我有什么事?”蓝启仁冷哼一声,将孩子从蓝曦臣怀中接过,替孩子套上了自己打造好久的长命锁,上面用清心音附过灵,幼小的聂明玦怎么咬都没咬断。

“这孩子,牙口怎么这么好。”蓝启仁打趣道,却迟迟没将孩子抱还给蓝曦臣。

蓝曦臣道:“叔父,将孩子给我吧。”

蓝启仁最终还是狠下心:“我要带孩子回前院。”

林瑶怒道:“蓝启仁!”

蓝启仁冷了脸色:“我见你已经恢复记忆,想必也知道我是为孩子好。”

“蓝家未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有一个罪人身份的母亲。”

“你说我是罪人,我乃云梦林氏,何罪之有?”林瑶冷笑。

“好一个何罪之有。”蓝启仁气得老脸一红,“曦臣,你觉得呢,你忍心让忘记一个人撑起蓝家,还带着魏婴这个定时炸药?”

“叔父老了,蓝家以后就靠你们两兄弟...”

“谁说蓝家以后就靠他们二人?”林瑶适时插话进来,声音较之方才软了几分,却隐约带着点前世的傲气,“叔父,这不还有我吗?从前云深不知处重建时,我也是亲自指挥过,我的能力,你最是清楚。”

蓝启仁被这声叔父叫的没了言语,剩下威胁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昔日位高权重的仙督突然变成自家小辈,他有点不知所措。

“曦臣,你看着办吧。”最终,他将问题丢给一直闷声却嘴角含笑的蓝曦臣。

“叔父,我相信阿瑶。”蓝曦臣一脸沉溺温柔乡的幸福脸。

蓝启仁甩了甩衣袖,铁着脸出了绽园。

收到林瑶信件的聂怀桑在思索半晌后收回了所有打压姑苏蓝氏的人手,连夜跑到聂家堡地下室内,一边抚摸着霸下,一边将手里唯剩的阴虎符锁紧了暗道内。

随后,聂家堡爆炸,聂怀桑不知所踪。

蓝忘机将家主令牌归还,声称仍不喜管家爱和魏无羡浪迹天涯,蓝曦臣重回家主之位,此前卷入风波的蓝夫人也在百家面前亮了相,她不亚于前任仙督的手腕让众人彻底信服,即使对曾经的金光瑶有意见,也不得不在利益面前笑着吞下。

至于后来蓝夫人权势滔天,隐隐有独揽百家大权架空蓝宗主重登仙督之位的倾向,以及坊间蓝宗主惧内的传闻,那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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