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往事

魏婴的伤还没大好,云梦在温氏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两日后温晁带人袭击莲花坞。

事态紧急,江枫眠和虞紫鸢商议,让孩子们都前去眉山,若是留在莲花坞,定会不听他们安心躲在莲花镜。

身为宗主,他也是一位父亲,也是有私心的。

只是若说了实情,怕孩子们不乐意。于是谎称虞老夫人卧病在床, 让孩子们一起前去探望。

虞紫鸢本想让小鱼儿也跟着去,谁知道小鱼儿就要和阿娘在一起,说什么也不去。虞紫鸢想想也罢,小鱼儿还小,就跟她在莲花坞吧。

阿离他们也纳闷,阿爹阿娘为何这么急着赶他们出门,阿羡伤都没好,也被命令着一同前往。

哎,问了也白问,只说让他们去便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转天一早,夫妇俩带着小鱼儿给三个哥哥姐姐送行。

“你们三个到了眉山,要好好听你外祖母的话,有望相助,不可再胡闹了。特别是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将来莲花坞还要靠你们,知道吗?”江枫眠郑重其事的说道。

“知道了,阿爹/江叔叔!”不知道何为,总觉得阿爹说的有些伤感。

虞紫鸢将阿离抱在怀里,殷殷叮嘱,“阿离,从小到大,你最懂事,阿娘也最少操心。你们到了眉山后,替阿娘好好照顾你外祖母, 等你外祖母病好些了,再回来,这样阿娘也安心。”

她真怕自己说多了,让他们察觉出异样。有些话也只能放在心底,暗暗祈祷他们平安无事。

“知道了,阿娘!我不在莲花坞,您和阿爹也要注意身体。我会早点回来的。”阿离一如以往的温和,反倒是安慰起来阿娘。

虞紫鸢又看了看阿澄,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阿澄,把右手伸过来。”

阿澄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伸了过去。

虞紫鸢握住他的手,只见指间的紫电一晃,到了阿澄的手指间。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这是阿娘的紫电,向来不离身,怎么给了他?

虞紫鸢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这些年她对他总是最苛刻,有什么气都撒在他身上。“阿澄,如今这世道不太平,阿羡伤没好,路上需要你护着你阿姐和阿羡。阿娘的紫电迟早是要给你的,现在给你也一样。”

阿澄看了看阿爹,只见阿爹点了点头。于是不再推辞,收下了。

“阿娘放心,我们会安全到达眉山的。”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三赶紧上船。”江枫眠催促着。

“大姐姐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辣子鸡。”

原本还有点伤感的离别,被小鱼儿这一说 大家都纷纷笑了开来。

“大姐姐记得了,小鱼儿在家要乖乖的,听阿娘话。”

“嗯嗯,小鱼儿听话。”

三个人各自抱了抱小鱼儿,才乘船离开了码头。

这一别怕是永远了吧?虞紫鸢眼里忍不住泛起了泪花,向着远去的船挥了挥手,希望他们一路顺风,躲过一劫,安全到眉山。

江枫眠一只手抱起小鱼儿,一只手揽住夫人,“阿鸢……他们不会有事的,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嗯……”

今天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明日温氏这帮人就要来莲花坞了。他们明天会如何,莲花坞会如何?他们无从知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当天虞紫鸢安排莲花坞的内眷,收拾贵重的东西,由银珠带领前去莲花镜。江枫眠则在校场吩咐弟子,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今天离开莲花坞,或者去莲花镜躲避。门下弟子皆是有骨气的,都愿意留下誓死守卫莲花坞。

清莲居里,虞紫鸢难得任由着小鱼儿撒娇,抱了她一整天。等到天暗下来了,哄着小鱼儿入睡了,然后吩咐莲翊,“莲翊,明日莲花坞将有大难,你替我好好保护小鱼儿。等下我会让人送你们去湖底的莲花镜,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出来。你可明白?”

“夫人,什么大难?可需要我帮忙?”莲翊还是不明白。

“你只要护我儿平安无事,就是帮了我大忙!”

莲翊懵懂的点了点头。

虞紫鸢招来金珠,将小鱼儿放到金珠手上。“金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小鱼儿就拜托你了,进了莲花镜后,就不要出来。你跟了我多年,如今却无法再护着你们,是我对不住你们。”

“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夫人待我和银珠情同姐妹,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夫人,待将三小姐安顿好,您就让我和银珠出来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让我们护着您。”金珠恳请道,死又如何,她们从来不怕。

“不行!”虞紫鸢果断拒绝,“金珠,这是命令!若我有不测,你们替我好好活着,抚养小鱼儿长大。知道吗?”

“夫人?!”泪流了下来,她舍不得夫人。

“别哭!金珠,要不然小鱼儿醒过来,又要闹了!赶紧过去,让我也安心一点。”虞紫鸢擦了擦她的眼泪,若不是事急从权,她又何尝舍得?

“是……”

金珠抱起小鱼儿,向着虞紫鸢深深一拜,转身没入黑夜里。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莲花坞里寂静无声。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后,江枫眠和虞紫鸢一起坐着清莲居的庭院里,听着凉凉晚风,看着满天星辰。

江枫眠将她揽在自己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指。本来这里带着一颗紫晶指环,如今空空如也。

“阿鸢,是何时让紫电认我为主的?”江枫眠开口问道,他一直忘了问。

虞紫鸢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你何时知晓的?”她从未曾告诉过他。

“上辈子发现的,便是那日,你用紫电绑着阿澄他们离开。本以为我解不开那紫电,没想到我一碰,紫电就饶到了我手上。那时我才知,原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只可惜知道的太晚……”说完,江枫眠吻了吻她的鬓角,“阿鸢,对不起……”

虞紫靠在他肩上,反握住他的手,轻轻一笑,说起了往事。“是怀阿离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夜猎我回来受了伤,王医师诊出我有两个月的身孕,只是有小产的迹象。当时我气自己为何要好强,受了伤也要追那妖兽,差点就没了阿离。那时虽然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也想有个孩子,想着有了孩子,我们关系是不是会变得好点。那天喝了药我就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听到门外王医师同你说,这个孩子因母体受损,怕将来修仙困难,建议你不要这个孩子。你却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管将来这孩子灵力低下也好,不能修仙也罢,我莲花坞都养得起,还请王医师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我不曾想过,你会这般重视这个孩子。就是那天晚上,我趁着你睡着了,偷偷让紫电认了主。”

“竟然是那时?”江枫眠心里微微吃惊,“原来是阿鸢先喜欢的我!”

“原先嫁你,只是对你有好感,也是那时渐渐喜欢上你,然后就变得更加容不下你心里有其他人。”虞紫鸢原本一身傲骨,怎会向任何人低头啊!

江枫眠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下巴抵在她头顶,“阿鸢,我心里除了你没有其他人!那时年少,不知情为何物,后来明白了也只藏在心底。阿鸢,你知道吗,那时候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只是阿离出生后不久你又开始经常不在家。阿离倒是乖巧, 不像小鱼儿一样闹腾,可有时候我想你了,我又不好意说,只有阿离跟我说想阿娘了,我才理由给你传讯,让你早点回来。”

虞紫鸢想起那时,收到江枫眠的讯息,从来只有,阿离想你了,早点回来。那时候自己心里还挺失落的,他是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心上。

“那时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阿离让我早点回来。”

“不是的,我特别想,却不好意思说,只能借着女儿让你回来。 再后来,我想着,我们要是再有个孩子,你在呆在莲花坞的时间应该会更久吧,然后就有了阿澄……”

她说呢,那段时间,他时不时的缠着她,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

不过也是,有了两个孩子后,她确实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里,那段时间两人相敬如宾,相安无事,直到魏婴到了莲花坞。

“阿鸢,有时候我想着,要是让我回到娶你的那个时候,我们这一辈子不知会如何欢喜,说不定小鱼儿都已经十来岁了,说不定…… ” 江枫眠顿了顿,没往下说。

“说不定什么……”虞紫鸢追问着。

江枫眠笑着靠近她耳边,“说不定除了小鱼儿,还有小紫儿 小鸢儿……”

“枫眠……”虞紫鸢羞的轻轻掐了他一下,”你当我是母猪呢?”

“哈哈……”江枫眠爽朗的笑出声,“我才舍不得,孩子太多总跟我抢你,我可不乐意,我巴不得你心里只有我。”

说着,亲了亲她的眉心,由衷道:“阿鸢,我心悦你,不管过去 还是将来……”

虞紫鸢握紧他的手,仰着头,看着他的眉目,依稀是年少时的俊朗,“如果有来世,记得找到我,然后……”

“然后娶你回家,藏在身边一辈子……”

两人相视一笑,在各自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几十年来恍如一梦,笑过闹过,争吵过也恩爱过,如今都化成了点点回忆。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明天过后,谁会记得谁?

生当同衾死同穴,即便灰飞烟灭,也要共赴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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