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破败的地窖散发着经年的灰烬,衰老的木门吱呀一声的打开,羽未生踏过灵力流转的结界,借着萤流虫的微光,看到窖底的正中一个白衣男子落然而坐,萤流落在的衣衫间,像是缱绻,似是讨好,见此,羽未生气息微动,可没有任何变化,他眉头一皱用灵力探过一只萤流捏碎在手中,化为乌有。其余萤虫纷纷惊恐振翅,钻向苏者心的衣裳深处,恐惧之下它们散发出自己最大的光,映得苏者心周身如月光朦胧,目修神熠。
黑暗中的羽未生开口;“这流萤兽是经年炼化而成,看起来和普通的萤虫无异,其实它们会听,会言,会监视,此刻在你面前,却像是没有脑袋的蚊蝇,看来流言果然不虚。”
苏者心依旧闭目安神,不开口言一。
羽未生从黑暗逼近苏者心的微光,俯下身用可以感受到彼此气息的距离在黑暗里审视这个夜明泽珠似的男子,这样的距离显然让苏者心感到不适,但是他并没有回避,只是睁开眼睛,“你在看什么。”
黑暗里羽未生歪了歪头,不置可否,起身,抬手,却并不是攻击,指间落下一缕带状,轻轻的碰触到苏者心的额头,不是武器,而是一条蓝氏抹额,被羽未生系在苏者心的额间。
苏者心被这触碰有些不甘:“你到底要做什么。”
“别生气呀,很久了,很久没有看到蓝氏人的脸了,我想看看当年我带着抹额的样子,那个我去了哪里了?”
苏者心被这奇怪的问题弄的无聊,再次闭上了眼睛,也许是这里太过黑暗,羽未生并没有看到苏者心的不在乎,他只看着黑暗,凭着五感在苏者心身边徘徊,最后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萤火微光下的苏者心,蹲坐了下了,捡起苏者心垂在哪里的长发一缕,发丝乌黑顺滑,和自己打结污秽的乱发全然不同,自己当年也是这样鬓发斐然的男子吧,那现在这个自惭形秽的人又是谁呢?
“人真的很奇怪,总以为自己知道另一个人所有的事情,其实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羽未生开口一叹,抬起眼帘,看向遥远的黑暗,想像未知要一个答案,却渐渐被回忆的空洞漩涡吸引而去,往事如画卷般展开,似乎还在昨日。自离开蓝氏之后的岁月,岁岁的每一日都是一样的,只是机械的重复着,他感觉不到四季的变化,和生命的流逝。他的生命停留在了离开云深不知处的那个清鸣的晨曦,时间凝结在那一刻,往后便不再有,想要知道自己活过,只能往回去思忆。
“我是大宗主捡回来的……”羽未生垂了些头,神思开始涣散开去。
“大宗主对我有再生之恩,我本视他如师如父,可他捡我回来只是给我赐名叫‘羽魏生’,魏无羡的魏,也只对我说过:要我记住这个‘魏’字,记住自己活着的使命。之后,便把我和其他弟子一同送进了蓝氏。我愿意为了大宗主做任何事情,报答他的恩情,可入蓝氏时,魏夫人却给我改名为‘未生’,那时候我突然明白就知道大宗主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事情。也许大宗主捡我回来,捡到的是一个答案,只是他把我又抛了出去,所以他永远都没法知道,魏夫人其实很了解大宗主,可是大宗主却还是不了解他心系的师哥。”
“大宗主的筹谋,魏夫人一眼看穿,虽是为自己好,可我们这些人,未来都会是蓝氏的隐患,是江宗主借着大婚陪嫁,蓝氏不能拒绝,而安排进去的眼线,若是魏夫人一切安好,我们便会助力蓝家,而一旦情况有变,我们就是拔地而起的利刃!”
“人活着不能只考虑情爱,还有肩上的责任,正式因为如此,情爱多半早殇,世人多半因此意难平,便成全世间无数的抱憾终身。江宗主作为一门家主,除了他的爱情,他不得不为江家考虑,他要随时把握蓝氏动向,而我们传递回去的情报,最后会什么在什么地方,魏夫人很清楚,所以在蓝氏,他对我们并不亲厚,反而对蓝家血亲的弟子更为倾注心血,比如会和蓝家亲女儿成亲的璃清之辈。魏夫人他用一个‘未’字表明,并不接受江氏的安排,他维护蓝氏。”
羽未生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什么,可是终究他什么都没有抓住,苏者心身上的微光在他的手心里流逝而去,似乎他的不甘心,化掉了。
“倾注心血的往往一场空,被忽视的往往更为执着。魏夫人在蓝氏的岁月里,我们从来没有进过内门,可是他倾注心血培养那些蓝家嫡系,居然辜负了他的恩义,就像蓝忘机与他,终究错付了。我们孩子也继承了江宗主与他的结局——从江氏追随他来而来,最后只等到他唯一一条命令,在他离开蓝家之后,我们不可与跟他同去,也不可留在蓝氏,更不能再回到江家。
羽未生悄无声息的放开手,没有什么存在过,也没有什么失去过,他的手,只是静静的落下,无人知晓。
他起身,在墨黑的空气里,苏者心能感觉到羽未生就在自己周围游荡,像是在审视一只落入圈套的猎物,他阴冷的声音在回荡。
离开了蓝氏,世间就再也没有魏夫人了,只能叫‘魏师伯’,世人都说夷陵老祖留下了无数的宝笈和数不尽的财宝,人人都想得到,你想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羽未生挺住脚步,苏者心的眼睛微微开启,似乎被点亮,他的心动很快被发觉,因为只听羽未生低低嗤笑了一声,是的,没有人能够拒绝魏氏宝藏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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