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残,血污覆盖着葱郁,参天古树的脚下,荆棘藤蔓而起,禁锢着江义小小的身躯,荣华剑游走在他青凸血管的颈间,犹豫的是楚妱的权衡。
“你不敢。”身后传来的声音,说明是图罗。
楚妱没有放下剑,而图罗也并没有阻止,看着那剑刃用力,在那颈肉上渗出血迹。
“不妨可以试试。”楚妱拧转剑刃,血渗流而下。
“为何还不动手?”图罗抱起胳膊等着看戏。而楚妱居然放下了剑。
“本宫同江氏并无旧怨,此等一雪前耻的机会,还是留给图少宗主为好。听闻江家这小子可是在云深不是处狠狠打了图氏的脸,相信少宗主不是那种宽容之人。”
“公主好算计,明知道如今谁要了江忆的命,苏者心就要谁的命,公主想借本少主的手除去情敌,顺带再除去图氏,还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被说穿了心机,楚妱并不变容,只是悠悠转身在花园中踱起步来:“攻伐之前,这里本也是花团锦簇,比之我楚氏御园也不逊色。如今此地,已经尸山血海等着做花肥的囚笼。还愿踏足此地者,不是来杀人,便是救人。我楚妱确是来取人性命,那图少宗主呢?”楚妱猛然驻足一问。
“本少主是来看戏。”图罗还算淡定。
“看戏?也对,如今以后这仙门一定处处是好戏,眼下就有一桩。”言语间徒然一冷:“本宫的近卫前去追击江澄,竟然一去不返,毫无音讯。”楚妱此刻的眼神已经凌冽的看着图罗,怀疑写在了脸上,但丝毫找不出图罗的慌乱。
“少宗主可能不知,我楚氏用兵,但凡进攻之前,必须留一人回防报信,这一次,竟然尽数不回,本宫命人搜寻百里,亦毫无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正常的可怕,唯一奇怪的是,有人在天上看见一群苍鹰飞过。这里是南国之地,苍鹰只生于北方,怎会来此?”
“苍鹰性野,瀚海苦寒,一时兴起,飞来这花开似锦的南国也是有的,且鹰喜食鲜肉,这里如今血肉成壑,自然招来觅食。”
“说到喜食鲜肉,本宫记得少宗主的爱宠只食人肉,因此,蓝忘机曾作为仙都代表中土仙门修书瀚海,言明:图氏踏足中原,并无不可,但其烈鹰绝不可飞临中原上空。”
“公主如今使仙门魁首跌落神坛,马上就要搅动仙门风云,居然还记得蓝忘机的旧令?怎么,公主要取而代之的心情,已经如此急不可耐,现在就要敕令我图氏不得饲鹰?”
“少主多虑了,瀚海图氏如今也是拥立苏氏的有功之臣,将来你我在仙门之中还论什么高低,自然是平起平坐。谁又管的了谁呢?”楚妱似乎在打趣。
“公主自谦了,图罗是男子,自然比不得公主和苏公子亲近。”打诨几句,知道杀兵之事不好瞒,图罗不欲多留,正欲抽身,却被楚妱从背后叫住。
“只是好奇,少主此来中原本是赴蓝家清谈,自然没有烈鹰同行,所以本宫便叫人射杀了其中一只,抛开鹰腹!”
“你!”图罗转身怒目,欲捏碎楚妱,怎料女子身形轻盈,轻松逃过,反手弹开一个结界,隔绝危险,继续挑衅道:“岂料那畜牲贪吃囫囵,腹中残食之中还有我楚家赤金盔甲!”
“是我做的有如何!你那楚狗嘴巴不干不净,自做自受!”图罗一刀砍在结界之上,毫无伤害,这结界的纹路,与之前久攻不破的群落结界相似九成。
“苏公子果然是天才,不宵片刻,便已参透魏无羡所设结界之奥,尽数掌握。”楚妱更高兴的是,苏者心将此术传授于她,为的是让她自保。不成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几刀之下,图罗便知自己不是这结界的对手,更让他害怕的是,如今楚妱和江忆都在这结界之中,若是这女人真下杀手,自己可束手无策!
“你在怕什么?怕我和你计较那几个兵戎?不用担心,我已经将那些苍鹰尽数扑杀,命人烹煮,赏于众人,同食敌人之肉,不是瀚海图氏的家训吗?”
“你也是个疯子!”这点上,他俩还真像夫妻。图罗怒骂,一拳打在结界上,任由反噬之力倒灌全身,用身体的疼痛麻痹心里的疼痛,那些烈鹰是他从小养到大,如同自己的血肉五指,关乎脸面,更关乎性命。
作为曾经的未婚妻,楚妱知道图罗又多宝贝他的那些鹰,小时候定亲时,楚妱曾想要来一只玩耍图罗都不肯,那时候楚妱就知道自己这个未来‘夫君’可并不爱她。在瀚海,猎宠是主人并肩作战的兄弟手足,与主人一体,生死荣辱与共。
“你杀了我的近卫,我杀了你的爱宠。这件事情上,我们扯平,本宫不会纠缠,那你却又在怕什么呢?怕苏公子彻查你杀人之事?我楚卫本是追杀江澄,却亡于你手,你怕你私放江澄之事被发现?图罗!”
楚妱气势汹汹,隔着结界逼进图罗:“你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你是个莽夫,但也算个英雄,不然我楚妱也不会允许你我联姻之名存在那么久。你从来没有臣服过苏公子,你的暂时同行,不过是蛰伏,就像你的苍鹰一般,只是盘旋等待猎杀时刻而已!就算被苏公子发现你的不臣之心,你也不怕那灭门之祸。所以,你怕什么呢?!”楚妱此刻的眼神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女人,像是投射出她的灵魂,本就没有女人的一丝柔弱善良,是一种让男人都畏惧的恐怖,或许这样一个灵魂放在一个女人的躯体才更显的可怕。
忽然,她狡黠的娇笑,像魔鬼与天使的转化,转身奔向江忆,再次用荣华剑抵住江忆的咽喉:“或许,你怕的是,我杀了他!”楚妱用剑背将江义的头支起来,让图罗看清楚。
楚妱看清楚了图罗此地脸上的无措,这份男人罕见的脆弱让楚妱确信她的猜测。得到了答案,内心确实悲凉:“说来真实可笑,我的两个男人,居然都心系在他身上!”楚妱荣华离手,反转剑刃冲向江忆,非一剑捅穿不解恨!
“不要!”图罗失控的吼叫,他从未如此害怕,甚至想跪地乞求,这种奇怪的举动和心里,让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像是从此刻开始,他的心里生出了另一个人,开始吞噬占据原本的自己。
图罗面前的让自己的理智抬头:“你要是杀了他,苏者心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永远都得不能得到他!”
楚妱冷笑,看着一脸无辜昏迷的江忆:“他不S,苏公子就会选择我吗?”楚妱清楚,无论江忆如何,她都赢不了苏者心的心,与其横竖都是输,她宁肯拉上江忆。她等不到的,江忆也不行,不如大家一起S。
“至少你还能留在他身边!”图罗失口而出,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杀伐狠决的男人,神经大条到不能感知那些细微的儿女情长,只是这句话就那样冒了出来,说完让楚妱和他都冷静了下来。
“苏者心和江忆决不会再有以后,朝朝暮暮,长长久久,与卿与共的人都是你,你要亲手葬送未来的一切吗?”
有时候,明明是梦,只要不醒,只要是一辈子,就那么让人舍不得。明明可悲的是梦中人,舍不得的还是梦中人。可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楚妱明明知道这一切,她的眼前几乎都能看见这一切,从青丝到白头,未来的每一天,她都能看见苏者心,他们这一声注定要‘厮守’在一起,如果自己这一剑下去,真的就什么都没了,那个幻影,就碎了。
“你错了,本宫要的,从来不是那个男人,男人都不可信,这点,江忆最明白。苏公子是爱他,但是更利用他。”
楚妱一改脸上各种复杂的情绪,重新变回那个冰冷的女王神情,好像情志只能短暂的迷糊她,并不能主导她。她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对图罗吩咐道:“等江忆清醒,告诉他,苏公子在他左右,从来要的都是魏擎的行踪和魏无羡的宝藏之地。从他踏入云深不知处的第一天起,苏公子就知道他是江忆,从前相遇种种,一开始,应该都是算计,若是不信,就让他自己去问!”
楚妱收了剑,也收了结界,迈着坚定的步子从图罗身边走过。
“你不怕我告诉苏者心,你放走他的心爱之人。”图罗问道。
楚妱鄙夷的看向图罗,出其不意撞向狼牙,瞬间血液浸透衣裙。
“你!”
“图罗,你私放江澄,包藏祸心,苍鹰腹中的证据还在我手里,现又打伤于我,你觉得你现在你撞着枪口去告发我,苏公子是信你,还是要你的命!”楚妱咬着牙,忍着痛,面不改色。
图罗看着这个如同受伤母狼般的女人,佩服的点着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个我佩服的女人,留你在苏者心身边,不知是他的福,还是他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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