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是非3-3

现在蓝忘机与魏无羡回来,蓝曦臣却没回来,蓝启仁更是生气,即便听说蓝曦臣此去可为蓝家增添几名弟子,也消不了他的心头恨,义正言辞地又数落了周璨的一番不是。这让魏无羡拜别蓝启仁出来后,悄悄对蓝忘机说道:“叔父这么讨厌周璨,我看蓝大哥要得偿所愿,怕是过不了叔父这一关。”

蓝忘机说道:“叔父嘴上一向如此。倘若兄长执意要求,叔父也会同意。”

魏无羡点头叹道:“那也是,叔父不也接受了我吗?周璨虽然是朝廷中人,可也是天师门的人,天师的侄孙女,身份上面也不算辱没了蓝家。容貌见识都是一流,只是没有金丹修为,若蓝大哥不介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缺憾。但这事若是成了,将有多少仙子痛哭流涕,彻夜难眠啊!嘿嘿,哈哈!”

蓝忘机抿嘴微笑,也替蓝曦臣隐隐高兴。自己这个兄长尚未及冠,倾慕其名望身份,人才修为的各家仙子,就不计其数,可蓝曦臣皆不以为意,偶尔身过花团锦簇,罗衣翩跹,也目不斜视。好在修仙之人芳华绵长,蓝启仁并族中长老们也未急于催促。虽不是从父母那里得知琴瑟和鸣意味如何,蓝忘机正在亲身经历,方觉妙曼难当,确实也希望蓝曦臣余生尽享其乐。

二人都替蓝曦臣想了很远,蓝曦臣那边却并未传来确切消息,反倒是第二日早间卯时刚过,蓝忘机就收到蓝曦臣的传讯。讯息来得太早,魏无羡的头还枕在蓝忘机臂弯中,被蓝色符文的闪光晃得微眯双眼,尾音绵绵地问道:“蓝湛,什么事啊?”

蓝忘机轻声说道:“无事。兄长的信。”魏无羡眯眼笑了一下,低语道:“好事将近?”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蓝忘机面色凝重,回头给他掖好被角,抽出手臂,翻身下了床。

蓝曦臣的信里只说了一句话:请忘机尽快去苏州府衙拜会陆刺史,侧面打听周主薄行踪。字迹潦草,不像平日泰然之风,倒像是御剑途中草草写就。

蓝忘机眉头紧蹙,显然蓝曦臣并未见到周璨,而且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只是周璨受伤颇重,还能到哪里去?玉门关的陈守备,又怎么能让她乱走?阿茶他们也不知道周璨去处?蓝曦臣何以如此慌乱?众多疑惑,此时也无法得解。蓝忘机沐浴更衣后,至厨房取了早膳,给魏无羡留了纸条,辰时二刻便去往苏州府衙。

府门外一个衙役听完蓝忘机自报家门,看了他好几眼,甚感奇怪,自言自语道:“前几天不是来了一次吗?怎么又来了?”低头看了名帖,“蓝忘机?上次好像不是这个名字。”一边小声咕噜,一边对周围另外几个衙役使了眼色,小步往蓝忘机身前凑近。蓝忘机眉头一紧,往旁边闪躲了一步。那衙役又朝他走了两步,手指在胸前虚捻几下,小声说道:“仙门公子,可赏弟兄们喝茶?”

蓝忘机一怔之下,才明白这衙役是在向他索要好处。他抬眼往门口瞧去,另外几个守门的衙役懒懒散散的倚在门柱上,眼睛瞧着别处,并没一个要进去通报的。身边这个衙役眼神乱晃,对他上下打量,颇有鄙夷之色,似乎在嫌弃蓝忘机衣饰华贵,却不肯出手打赏。只得伸手入怀,拿出钱袋,取了两块散碎银子给他。衙役拿了银子,却还是乜斜着钱袋,没有挪动半分。蓝忘机压住心头火气,将钱袋里的碎银子尽数抖出来,那衙役一把接过,眉花眼笑地持了名帖,进去通报了。

陆刺史想来晨起不久,正在用早膳,出来见蓝忘机时胡子上还沾着饭粒,匆忙拿手帕拭过,宾客落座。客套一番后,蓝忘机进入正题,问道:“在下今日拜访,是想见一见周主簿,向她求证一件事。”

陆真略感意外,又随后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遗憾地摇头道:“这老夫就帮不上忙了,周主簿她不在府中。”

这个回答其实并不出意料,蓝忘机又问:“那可否告知她的去处?”

陆真又连连摇头,“周主簿要去哪里,老夫是不会问的。”

蓝忘机奇道:“她是你的下属,岂能去哪里都不向你报备?”

陆真笑道:“蓝二公子,你兄长前次过来拜访,就带走了周主簿,我不也是没有多问?哈哈!”半是调侃半是回避。

蓝忘机又问:“那是否可以让在下见一见惜言姑娘?她或许知晓周主簿的去向。”

陆真还是摇头:“她昨日一早就出去了,至今也不见回来。”

蓝忘机的心沉了下来。惜言是周璨的贴身侍女,出去一日一夜不还,这陆刺史也不着急,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谈的不是个活人,而是件死物。

见蓝忘机的面色突然一暗,陆刺史方觉言语有些过,于是便自我解嘲道:“老夫不大管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于她们关注不多,总有疏忽,蓝二公子可别多想。”

蓝忘机却缓缓说道:“周主簿来历非凡,有陆大人不知缘由的,也在情理之中。”他忽然想到周璨是天师门的人,到这里来是为说服仙门向朝廷纳税赋,现在这事已告一段落,想来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苏州府衙。但若出了苏州府,又该去哪里找她?

陆真却好似吃了一惊,问道:“你已经知道了?!”见蓝忘机坦诚的回眸一望,立即住嘴,拿不准蓝忘机究竟知晓多少底细。

蓝忘机道:“周主簿是天师门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了。”

陆真松了一口气,叹道:“既然已经知晓,那么你自然会理解为何我对她们的行踪不方便过问了。”

蓝忘机已经明白再问下去也是多余,只得起身告辞。临行前陆真追问了一句:“蓝二公子可知府上对于税赋一事,如今态度如何?”蓝忘机躬身行礼答道:“姑苏蓝氏已按照刺史要求,统领附属各家族,依律登记缴纳。”陆真笑着回礼,甚是满意,亲自送蓝忘机出门。

蓝忘机回程路上,思索不定是应该直接向蓝曦臣回复打探的结果,还是等他回来再行商议。

静室里几乎“纤尘不染”,魏无羡居然打扫了屋子,有一瞬间蓝忘机竟然惊得迈不动脚步。

听到他回来,魏无羡回头一笑,全然没留意到自己脸上的黑灰,让他的这个笑容可谓惊悚。“蓝湛!你看我!”他正用一张符纸托着自己,卖力擦拭着大衣柜的顶端。“这上面多久都没有擦过啦?这么多灰!”说着将他的手掌展示给蓝忘机看。蓝忘机又是一惊,那手掌乌黑亮泽,一半是灰尘,一半是水。

蓝忘机提起衣袍下摆,迈过地上几个水洼,走到魏无羡身前,仰头说道:“还是我来吧。”

魏无羡满脸欢笑,双臂大张跳了下来,搂住他双肩,蓝忘机身子轻轻一抖,还是将他稳稳接住,但魏无羡感觉到了什么,提起手掌,立刻歉意地大叫:“啊!对不起啊,蓝湛,你的衣服……”

蓝忘机雪白的家袍后背,两个乌黑手印,煞是对称。蓝忘机顿了一顿,说道:“无事。”

魏无羡从蓝忘机身上下来,去水已发黑的铜盆里洗手,蓝忘机环顾四周,室内紫檀家具倒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摆放有序,只是一条水淋淋的布巾耷拉在衣柜顶部,地面已经又积了明晃晃的一汪水。

“怎么样?蓝湛,我做的不比你差吧!”魏无羡得意洋洋地夸口道,湿漉漉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擦手巾此刻正在衣柜顶上滴水。

蓝忘机垂眸暗笑,忽然想到这也是一种乐趣。他按捺住语音的上扬,认真地对魏无羡说道:“是,很不错。只是下次最好跟我一起做。”

“嘿嘿,谢谢夸奖!”魏无羡笑道,“渴了,渴了!哎,今天你去苏州府衙做什么?给周主簿提嫁妆单子?”他扑到案桌上提起水壶就猛灌水,间隙里眨着眼睫问蓝忘机。

蓝忘机挽起袖子,将脏布巾拿下,铜盆里的水倒掉,另换了一盆洁净的水进来,拿出新的布巾浸湿拧干,坐过去给魏无羡擦完脸,又开始收拾地上的积水,顺道回答魏无羡的问题。

“周主簿不在玉门关,兄长传讯让我去苏州府衙问一下。结果陆刺史也不知道周主簿的去向,惜言姑娘也不在那里。”

“啊?那是怎么回事?阿茶呢?那几个孩子呢?”魏无羡垂下手臂,跟蓝忘机一样疑惑。

“不知。兄长写信匆忙,信里没说。”蓝忘机默默忙碌着,也在心里思索可能的原因,可惜思来想去,终无所获。

魏无羡摸着下巴,想了很久,对蓝忘机说道:“会不会是被天师接走了?毕竟她有伤在身,去灵境修养正好?”说完自己也不相信,讪笑了一下。

蓝忘机轻叹一声,说道:“恐兄长御剑途中担忧,我暂且不把陆刺史的话告诉他。”

魏无羡点头道:“也好。有什么等他回来商议再定。”回首看到蓝忘机在抹干地上积水,方察觉自己的“清洁”大功原来有如笑柄,咳嗽了两声,面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蓝湛,嘿嘿……”

也难怪,魏无羡向来不拘小节,从未做过这些琐碎的事,今日心血来潮的尝试,早远远超出了蓝忘机的预期。若能做到极致固然是好,难得的是那份心意,如此蓝忘机其实已经相当满足。因此,对魏无羡的歉意只报以温柔的几个眼神,静室里便是雪霁云消。

换过衣服,蓝忘机去处理族务,未将蓝曦臣去此去的真实目的报给蓝启仁,一心只等蓝曦臣回来当面商议。原本以为最快蓝曦臣也要到第二天午时过后才能回来,没料到当天亥时刚过,蓝曦臣就敲响了静室的门扉。

蓝忘机与魏无羡都还未歇息,也没有顾忌什么,三个人坐在外室,将事情梳理了一遍。

蓝曦臣昨日酉时不到便抵达玉门关,陈守备见到蓝曦臣去而复返,很是惊讶,得知蓝曦臣来意是想接走三个孩子,顺便问候一下周璨,立即答道:“您来晚了。天师令使者并那个仆从,孩子,早被人接走了。”

蓝曦臣震惊之下,赶紧问是何时何人接走的。陈守备却说不清楚,只说大约卯时不到,来了十六个精壮的汉子,三四十岁的模样,面目冷漠,为首者四十余岁,手持一模一样的天师令,进内室与周璨说了几句话。出来后便令人取了担架,将周璨抬出来,又指着阿茶,叫他一并跟上,还叫来三个孩子跟着他们走。

蓝曦臣急道:“那么周小姐呢?她受伤那么重,怎么就让他们带走她?”

陈守备显然不知哪里不妥,答道:“天师令使者小姐姓周?她前夜用了药,好像好了不少,人也清醒。她同意跟那些人走的,要不然那个仆从,穿北狄人衣服的,活像只小狮子,还不当场就打起来?”

蓝曦臣又问:“他们有没有说到哪里去?”

“这个,没有说。小将也不敢问。我看周小姐清醒着,自己愿意走,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他们走了。”

魏无羡听到这里插话道:“泽芜君,没什么问题啊?是周主簿认识的人接走的。为何你急成这样?”

蓝曦臣双眉挤在额头当中拧成了结,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原来当蓝曦臣问道他们是怎么离开时,陈守备如实回答:“他们带有骏马和大车,好像还有婢女。周小姐被抬上了车。那个仆从带了个孩子骑上马,另外两个孩子也上了两个汉子的马。我在城楼上看他们一行是往东南方向走的。”

蓝曦臣总觉得心头不安,问明方向便御剑往东南方寻去。心想车马的痕迹容易追踪,果然不出一里就在沙砾遍地的官道上看到了车辙和马蹄印。

他在低空飞行,沿着痕迹追出了一百多里,那些痕迹突然拐到了官道之外,往路旁的一处山谷延伸。他一颗心怦怦乱跳,跟着追踪到山谷里去。

这是一道狭窄的山谷,原本就容不下大车通行,车辙痕迹很快就没有了,蓝曦臣双腿发软,看见那辆大车四分五裂,散成碎块堆积在山谷两侧。前面不出几步,赫然就是十几匹马的尸首横在中间。马头七窍鲜血横流,凹陷变形,是被人硬生生震碎头骨而死。

“没人?也没有线索?”魏无羡肯定地问道。

蓝曦臣忧心忡忡,叹道:“没有。我查过,车辆碎块上没有血迹。除了马头上的血,其他地方也没有血迹。但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踪迹。山谷里只有进去的痕迹,没有出来的脚印。”

“车、马有什么特征?”魏无羡思索着问。“如果追踪车马,应该可以查到是什么人。”

蓝曦臣摇头:“残骸里没有任何可供辨认身份的东西。车马都很普通,像是车马行里租来的。而且他们如此注重毁灭痕迹,必定不会在车马行留下什么线索。”

“目前看来,不能说周主簿他们遭遇不测。”蓝忘机明白蓝曦臣的担忧。

“是啊,泽芜君,你看他们持有天师令,而且周主簿是清醒的,同意跟他们走,至少证明他们是天师门的人。天师门本来就行踪叵测,在半路上毁掉踪迹,焉知不是周主簿本人的意思?”

“可我总觉得不对。她就这样离去,没有留下一言半语,明知我一定会去找她。”

这下蓝忘机和忘无羡都睁大了眼睛。蓝曦臣自觉失言,薄红透面,解释道:“并未言明。但我觉得她能明了,毕竟我们一起共过患难,她又受了伤,前去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魏无羡笑道:“泽芜君,你又没说,怎知人家明白?再说了,总不能让人姑娘家先给你表示什么吧?”

蓝曦臣黯然摇头,心中疑惑未解。

蓝忘机说道:“兄长,关心则乱。”蓝曦臣也只是叹了口气。

魏无羡安慰道:“惜言姑娘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才离去的,她是周主簿的贴身侍女,两人看起来情同姐妹,我想只有周主簿本人才喊得动她吧。”

可不管三人如何分析,除了推测周璨暂时没有危险之外,得不出任何结论。关于他们的行踪,也是毫无线索。

过后十余天,蓝曦臣四处想法,暗中打探,甚至拜托金光瑶动用兰陵金氏的势力去查找,都没结果。周璨他们,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在这世上一样,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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