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心中飞速地算计着眼前这人的战力，方才并未见到此人的无上神功，是否真的强到可以随意灭一门的程度，见对面蓝忘机他们都没有发声，他迟疑道：“从你？做什么？”

这话远不如蓝忘机底气足，姬昀露出两分笑意，说道：“这天下，凡助我大业者，皆可封赏。”

江澄一时没有明白他的用意，“天下？大业？什么意思？”

姬昀眉头一皱，道：“何以笨得如此？”轻蔑之色陈之面上。原本站在他旁边一副淡漠忘我模样的蓝慜，闻言忽然笑出了声，少年人不懂掩饰，目光看向江澄，眼里尽是戏谑。

被人轻视嘲弄，何况还是个少年，这是江澄绝对不能忍受之事。即便是眼前之人深浅不知，一股无名之火仍在胸口熊熊燃烧，江澄勃然大怒，紫电撕裂空气，带着灼目电流朝蓝慜脸上抽去。

姬昀视若无睹，而蓝慜甚至没有眨眼，紫电在抽到他的瞬间迸发出强烈白光，顿时看不清白光中的人作何反应。但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江澄赫然发现，蓝慜若无其事地单手抓住了紫电的鞭梢，而自己的掌心冒起黑烟，刺鼻的焦糊味四散传开。

江澄尚未反应过来，顺着紫电涌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灵力，将他整个人掀到半空，“砰”地一声，撞到石壁上，碎石飞溅，江澄眼前一黑，胸口闷痛，一口腥味十足的鲜血涌上喉头，随着他掉落在地上，终于红雾般地喷溅出来。

“不自量力。”姬昀淡淡地评判道，而对蓝慜的爆发出的杀伤力很是满意，对他微微点头。

然而江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身体禁不住地战栗不停，多年来习惯于不会受伤的骄傲，被一个少年击得粉碎。他咬紧牙关，眼里尽是恐惧和不解，勉强朝蓝忘机蓝荀他们看了一眼，没见他们两人露出轻视的神色，这才勉强着吸了一口气。

一口气缓过来，他顿觉浑身无力，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摊开手掌，紫电已经自动复原为指环形状，而他的掌心里，是一大片原本被紫电抽中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焦灼黑痕，龟裂的纹路中渗着血水。

姬昀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蓝忘机，“我这徒儿，手段如何？”他与蓝慜站在拂尘幻化的飞舞银丝中间，衣袂飘飞，仿佛腾云驾雾的仙人，可惜杀气过剩，仙气不足，反倒显示出几分阴森。蓝忘机瞧见他们身后的悬崖石壁，隐隐透出一片黑气，跟随着万千银丝的光芒时隐时现。

蓝忘机忽然朗声说道：“姬昀，当年你攻击灵脉，实力不足，惨遭败北，从此遁走北狄，蛰伏不出。蓝湛猜测，你已经元气大伤，恢复无望，否则不会等上十年。以你今日之力，妄图灭掉中原灵脉，重塑玄门格局，只怕亦是痴心妄想。”

千万根银丝发出的光芒明明灭灭，姬昀的神色随之阴晴起伏，蓝忘机见他眼角似乎抽了抽，目中光芒逐渐变得阴冷狠毒，“尔敢妄言！”垂于袖袍中的手似乎动了一下，眼前突然亮若白昼，惊天的白光如同烈日，姬昀身后柔若水草的银丝如光如电，笔直刺向蓝忘机，眨眼便在咫尺！

变故只在一刹，蓝忘机明明知道姬昀会动手，早就提气戒备，将灵力倾注进避尘，在他动手的同时御剑在身前格挡，避尘感知危险化出一道屏障，将锋利如琴弦的银丝挡在前面。

但也只是阻碍了瞬间而已，冰蓝色的灵力屏障四分五裂，万千密集如雨的银丝随之刺入，锐不可当，同时到来的还有那道炫目之极的白光和足以荡涤天地的灵力。目不视物，蓝忘机只觉身处飓风中心，一连翻出几个跟头，浑身被风吹得生痛，却也没有被银丝戳成筛子，身在空中，无力可借，避尘如同千钧，根本提不起来。

巨大的推力将蓝忘机推出几丈远，风在耳边呼呼而过，手足撞断无数树枝，一直向后飞去。但觉耳中听到一阵如海潮漫起，闷雷一样延绵不绝的响声，蓝忘机后背一痛，撞上一棵大树的树干，去势终于被阻，从丈许高的地方滑落下来。

喉头一热，他强吞下一口鲜血，望向悬崖方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暂时因为白光导致目不视物，蓝忘机还是听到了令自己心颤的声音：“老匹夫，你敢伤他！”在空蒙之中如同天籁。紧接着那阵闷雷般的响声变得如兵将擂鼓，千军万马仿佛从空中奔腾而来，汇集在这方寸之地。

片刻之后，一人从远处奔来，一双熟悉的手抱住了他，将他扶起，“蓝湛！伤哪里了？！”语气中的焦急心痛几乎灼伤了蓝忘机的心，他喘息几下平息胸中的气血，反手握住对方手臂，急切地问：“成功了吗？”

“成功了！……一半！”魏无羡在他耳边道来，急促之下，气息扑在蓝忘机颈项间，无比真实，令人心安。“伤哪里了？我看看！”接着用一只手在他后背前胸各处试探，察觉不到异常，才略觉放心。

那边轰隆之声如故，其中夹杂的其他声音均被淹没，听不出什么。蓝忘机道：“我没事。”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事物模糊难辨，不多时渐渐清晰，终于看清了魏无羡面带欣喜的脸。

悬崖下仿佛是另一个天地，黑雾密布，昏暗无比，肉眼可见的无数缕怨气将那里裹得水泄不通，从中传出的隆隆声，像是来自地狱的鬼军之鼓，阴森诡谲。

“懋儿、慜儿还有七叔他们呢？”蓝忘机急问，手上无意用了些力，魏无羡“啊！”地叫了一声，蓝忘机这才发现自己将魏无羡的手臂捏痛了，歉然道：“对不起！他们呢？”

“放心吧！早救出了。现在就看那个老匹夫自顾不暇了。”魏无羡笑道。

蓝忘机自觉气息顺畅，歉意地放开魏无羡，持剑在手，说道：“走。”

越靠近，怨气飞舞带起的腥风越大，吹得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四周的树木在风中叶落枝折，一片狼藉，草地上躺着蓝荀他们几个，蓝懋、蓝慜两人全身都有一团朦胧的白光罩住，闭目昏睡，在白光上面，是两股几人合抱不得粗的怨气，似乎想要侵入白光中，却一直不得，黑白两股力量此消彼长，都不曾占据上风。

不远处的峭壁下，江澄靠着石壁斜坐，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放心，没有危险，他们厉害着呢，怨气也拿他们没辙。”魏无羡解释道。“两个孩子见了我，像见了鬼似的，不然也不容易拿下他们。估计是不知道我假死的事。”

蓝忘机点头，看向黑雾中心，“姬昀在里面？”

魏无羡眼眸红光闪现，有一瞬间似乎魂游天外，随后恢复常态道：“是的，怨气也伤不了他，但他也没办法对抗，现在正运功自保呢！”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蓝忘机道：“真厉害。”

魏无羡笑道：“这是说我呢？还是说姬昀那老贼？”

“你。”蓝忘机道。

魏无羡看向他，明眸如星，笑道：“那还得多亏他正全力对付你，我才能出其不意，一击得手。否则……难说。”

蓝忘机环顾四周，“他呢？”

魏无羡会意，转身从一棵树后抱出白猫，“它在金光瑶怀里，夺阴虎符的时候，可能被灵力伤到了，还昏睡着。我查过，没有大碍。”

蓝忘机心头绷着的弦终于一松，赶紧将白猫抱过来，身躯触手温热，呼吸平稳，就是未醒。他拨开白猫眼皮，瞳孔正常，确实没有大问题。再说，一只猫的舍，如果有问题，再找一个就是了，人的身舍不好找，动物的身舍就容易多了。

“金光瑶呢？”蓝忘机小心将白猫拢进怀中托着，尽量让它窝得舒服些。

魏无羡摸了摸白猫的头顶绒毛，说道：“快死了吧，他没想到我会出现在洞里，有瞬间的分神，被我刺中腹部。还在洞里。”

高手过招，有瞬间的分神，后果是致命的，金光瑶现在已经知道了。

“他还不能死。”蓝忘机凝望悬崖石壁，隐没在黑雾后面，什么也看不见。无数股怨气在几丈方圆中不断盘旋，隆声不绝。

“死不了。我知道，多少桩无头公案跟他有牵扯。我们废了那么多劲，不就是要个水落石出么？” 魏无羡双手抱肘，声线沉稳。

蓝忘机转向他，“阴虎符呢？我见过你使用阴虎符，这次情形为何不同？”

魏无羡微笑道：“含光君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突然间抿紧的嘴角，说道：“阴虎符至阴至邪，每次使用都极耗心力，但为了掌控它，每次你都不得不握在手里。但这次，阴虎符却不在你手里。”

魏无羡摸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这个啊，因为姬昀比以前所有的敌人都强大，我必须将阴虎符放在怨气中心，才能压制住他。”

“那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蓝忘机眉间隐着一丝疑虑，又觉得不该怀疑魏无羡的能力，阴虎符毕竟是他创造出来的，如何使用，只能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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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栖逸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