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有思3-2

笑谈间,蓝景仪灵光乍现,眼珠一转,兴奋起来:莫不是这里有狐妖、花妖之类的邪祟,此类邪物惯化作绝色美人,莫非这小孩子见到过?终于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两眼放光,连声问道:“小弟弟,告诉我?姐姐在哪里?”

另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道:“姐姐不在这里。”

蓝景仪追问道:“那她在哪里啊?带我去见见。”

小女孩说道:“姐姐一年只来一次。娘亲说她是我家的观音菩萨,仙女娘娘,不能多见的。”

蓝景仪兴奋得直搓手,直觉这就是妖女啊,行踪漂浮,神秘莫测……只是一年只能见一次?略感失望,但仍不死心地问道:“什么时候来啊?会不会就是这几天……”

蓝忘机见他们越说越远,而瞧着蓝思追好像一时也过不来,于是转身对蓝荀说道:“七叔,我先行一步。”

也真是凑巧,他刚挪步,小男孩却扑上来拦住他:“神仙哥哥不要走!”眼看灰扑扑的小手就要抓向蓝忘机的袖子。

小女孩到底大一些,一把将他拉住,“阿弟!”

蓝忘机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些严肃地望着他们,像这样不怕他的小孩子倒不多。

蓝荀在旁边笑呵呵地看了一阵子,觉得也够了,对蓝景仪道:“景仪,你带来的孩子,你负责不得骚扰含光君。”

小女孩听见,拉着她弟弟退后了一步,小男孩却不肯依,摇晃着脑袋推他姐姐,想挣脱束缚再去骚扰蓝忘机。蓝景仪手忙脚乱地阻止,也不敢使力,隔得老远格挡他乱动的手臂,只得用话哄他:“告诉哥哥,仙女姐姐什么时候来啊?带我去见见……”

一阵鸡飞狗跳。

蓝忘机刚得以脱身,眼前快速掠过一个人影,先头见过的那位吴三娘子飞也似地跑向蓝景仪,尖叫着:“公子你别打我孩子啊!”

她的花衣服钗环杨柳腰都顾不上了,像只老母鸡似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冲着蓝景仪就是一阵吼:“世家公子欺负孩子算什么啊!”

蓝景仪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一通,好在他思维敏捷眼疾手快,连比带划说清楚了,末了情真意切地追问一句:“小弟弟说的仙女姐姐,怕不是精怪?刚好我们在这里,帮你除祟,不收钱的!”

吴三娘子转怒为笑,涂着丹蔻的指尖在自家孩子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笑道:“哪里有什么精怪!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仙女、神女!就是一远房亲戚,偶尔来串门的。”

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仙女姐姐从来都不进我家门!我就想留住她嘛……”

他妈妈连忙搂住安慰,又忙对蓝景仪道歉。小男孩大叫:“婆婆!婆婆!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却是朝走过来的刘婆婆喊道。

蓝思追和刘婆婆难分难舍,正一路走过来,见到蓝忘机,眼睛一亮,快步跑近,待看清魏无羡,更是喜不自胜,却又放轻了脚步,踌躇不言。

蓝忘机问道:“思追?”

蓝思追抬头,目盈泪光,轻声道:“魏前辈……回来了……就好了。”他转头四顾,又问道:“可是,另一个魏前辈呢?”

蓝忘机瞬时面无人色,呼吸似刀割在心口上,愣愣地望着蓝思追,不知如何作答。

“唉,思追,你去帮帮景仪吧!”蓝荀清了清嗓子,走过来在蓝思追肩上一拍,说道:“含光君要赶回云深不知处,若不是等你,早就走了。现在,面也见了,让含光君先走吧。”

蓝思追乖巧地行了个礼,蓝忘机对他点点头,抱着魏无羡跨上避尘而去。

姑苏临洮相距两千余里,寻常修士御剑起码需要三天,蓝忘机硬是只用了一半时间便赶回到云深不知处,中途不过休息了两个时辰。避尘载着一身风尘的蓝忘机降落在山门外时,他双臂早已麻木,怀中魏无羡裹着他的外袍,无知无觉地熟睡。

四个守卫弟子迎上来,整齐行礼:“含光君!”

日夜兼程让蓝忘机发丝纷乱,眼下发青,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全凭一口真气维系着身如修竹,姿容端严。面对弟子的问礼,颔首微顿,目光便被山门口悬空的一个光团吸引。

此刻尚未到卯时,山门前灯笼未灭,这个光团先前被蓝忘机误认为是个备用更换的灯笼,并未在意,落地后正待进门,才发现它的不同。

“含光君,就是这个东西,好像是找你的。”一名弟子说道。

蓝忘机凝目望去,暖黄色的光团悬浮在空气里,随风轻微地抖动,仿佛夜明珠沁润在极澄明的流水中。在它的中心,恍惚有几个小字,也是橙黄色的,不注意便看不清楚。

他细细看去,那几个字是:“姑苏蓝氏蓝忘机亲启”。

另两名弟子看蓝忘机抱着人,忙过来准备接手,一人说道:“这东西昨日傍晚就来了,吹也吹不走,摸也摸不着,打也打不开。”另一个弟子接着说道:“好在不像有恶意。我们禀明过宗主,说就让它在那里。”

两人想接过魏无羡,蓝忘机避开他们的手,仍是打横抱着,低声道:“我自己来。”

他走到光团面前端详了一会,将魏无羡挪到左手上扶着,脑袋靠在自己肩上,空出右手去探。指尖一触及到它,光团发出一阵柔和的白芒,扩大了几倍,像是在空中铺开一张宣纸,随即在中间浮现出一行橘色字迹。

“含光君,龙某致信旨在消除误会……”这行字慢慢淡出,接着又徐徐出现另一行字,飘浮一阵便又淡去,缓缓浮现后面的文字……蓝忘机将之连续读来:“日前,吾与僮儿探查临洮,在断崖下发现魏公子静坐于阵法之中。阵法源自上古禁术,龙某也只识得二三,不敢惊扰。后魏公子忽然起身,口喷鲜血毁掉阵法,昏迷过去。吾与僮儿将他救下,第二日便遇见含光君。吾尚未知晓魏公子昏迷不醒的原因,故欲多留他几日,言语不当令含光君误会,还望海涵。魏公子症状虽似离魂症,但脉象有异,吾思索几番,如蓝家医修治疗无效,试一下这个药方……”

后面是一组稀奇古怪的药物及其配比、煎制方法,蓝忘机虽有疑虑,也暗自记下,在心头默念几遍,唯恐有误。

随着字迹慢慢散尽,那团光雾也越来越淡,终于消失无形。

此时蓝曦臣温雅的声音从内门传来:“忘机,你回来了!”虽言语并不急迫匆忙,但其中关切之意,蓝忘机隔着山门都能听出来。

跟着一个修长丰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蓝曦臣亲自出来迎接,守门弟子退在一旁拱手问礼。

“这是魏公子?怎么了?”蓝曦臣面色一变,瞥见蓝忘机的神色,顿时了然,吩咐门生道:“卯时一到,即刻请几位叔祖过来诊治。”

蓝忘机道谢过后,抱着魏无羡平稳地跨过门槛,对蓝曦臣低声道:“兄长,我有话说。”

蓝曦臣会意,便不让门生跟随,两人并肩行往静室。

走过几丛幽香满树的月笼纱,蓝忘机方问道:“我听天师门人说,云深不知处将有巨大异变,不知所指何事?”

“异变?”蓝曦臣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回望着他:“并无何事可称为异变。他为何这么说?”

蓝忘机沉吟了一下,本就怀疑龙翎当时是为了尽快支走自己胡乱说的。但是,这个“胡说”的推论虽然合理,但他又隐隐觉得龙翎不是那种故意危言耸听的人。他思前想后,问道:“那最近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蓝曦臣微笑了一下,说道:“那就是师祖蓝绍的后辈回来了。”

这事蓝忘机已经从蓝荀、蓝思追他们处听说了大概。按说这是姑苏蓝氏的喜事——蓝绍虽然是旁支,但声名在外,他的后代认主归宗,算是为多年前那桩悲剧划上终结。

蓝家的老一辈,只知道是青蘅君与杀死自己恩师蓝绍的女人成了亲,以宗主之身相护,蓝绍一脉愤而远走他乡。但蓝绍真正的死因,只有青蘅君、蓝启仁、青蘅君夫人三人知晓,是压在他们心上最大的秘密。

沉重到难以直视。

这次,蓝绍的后代回归云深不知处,只怕蓝启仁最是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蓝忘机心念微动:“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

蓝曦臣摇摇头,“我看不真切。等安顿好魏公子,明日你也要见他们的,到时候再说。”

然而,蓝忘机却并没有机会见客。魏无羡沉睡不醒,脉象毫无醒转迹象,几位医术卓越的叔祖会诊几次,束手无策。最后,蓝忘机不得已,默写出龙翎给的药方给他们,斟酌再三,还是给魏无羡用了。

也亏得蓝家的药圃和藏宝室足够大,才将这些奇花异草配齐,还得三蒸三晒,足足过了三天,方才想办法给他用了药。

蓝忘机衣不解带地守了魏无羡三天,在他梦中不适和反复呓语时,给他擦拭身体,低声安慰。像是听到蓝忘机的话,到后来魏无羡安稳了许多,蓝忘机总算能握着他的手小睡上大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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