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夙惠2-1

蓝曦臣顺着聂怀桑的目光,望向地域图,想在那密密麻麻的三色光线中找出规律。奈何纵横交错的网线密集异常,几乎将标注邪祟出没地点的黄色光斑遮蔽。

蓝忘机忽然说道:“似乎各地频出妖邪,无规律可寻,但都远离一地。”

蓝曦臣:“忘机看出是哪里?”

蓝忘机指着中原腹地:“京畿。”

好几个家主都不以为然,齐家主说道:“京畿之地一向有天师门守卫,邪祟不得近身,甚至玄门的灵力都不能施展,未受妖物攻击也正常得很哪。”

蓝曦臣和聂怀桑却未觉蓝忘机判断多余,聂怀桑的目光甚至还闪烁了好几下,听完齐家主的话,抬眼看蓝曦臣作何反应。

蓝曦臣端然正色,试问道:“怀桑你看呢?”

聂怀桑大大咧咧,“曦臣哥,我哪里知道,不如问含光君怎么想的。”

话头又转到蓝忘机这里,得蓝曦臣眼神示意,蓝忘机缓缓说道:“此前我曾经与各位详述过,天师门在各地同时遭受攻击,几乎全军覆没。姬昀既然想要毁掉中原灵脉,必然会首先摧毁天师门的所有力量,京畿应该是最大的目标。”

齐家主迷惑道:“含光君的意思,京畿应该遭受攻击才对?”

蓝忘机道:“即使不直接攻击洛阳,也应在环京畿之地试探虚实,。”

聂怀桑托着下颌点头,“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据说金光瑶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在洛阳,和北狄国师姬昀、大将军赫术延齐有过接触。如今他们刻意躲着京畿,确实很奇怪。”

蓝曦臣奇道:“怀桑是几时得知?如何得知?”

聂怀桑打个哈哈,道:“我也不敢肯定,大约有几年了。若不是金光瑶罪行败露,这种事说出来也没人会信的吧!”巧妙地堵住了蓝曦臣的下一步问询。

果然,蓝曦臣不便再问下去,只得另起话题:“怀桑,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聂怀桑叹气,“我哪里懂得。姬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敢说。金光瑶嘛,还是曦臣哥了解最多,我都听曦臣哥的。诸位家主,你们说是不是?”

厅中顿时一阵沉默,其他家族的人脸上都露出各种深深浅浅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蓝曦臣起初尴尬至极,自知在信任金光瑶一事上,错误不可挽回,难免要面对百家中人的冷嘲热讽,原本有所准备,但来自于聂怀桑的暗中奚落,属实意外,一时如芒在背,不能一言。

聂怀桑见无人说话,茫然望向众人,问道:“怎么?诸位都不说话,下一步怎么办,总不能悬而不决吧?”

众人见蓝曦臣面色晦暗,蓝忘机凛若冰霜,聂怀桑眼神飞舞,有位家主便迟疑道:“聂宗主有何筹划?我等愿意跟随。”

聂怀桑微微一笑,“我也没什么筹划,只是族中谋士看出了一些门道,与含光君的发现有些类似,你们再细看地域图……”

……

月色微凉,齐家后花园人迹罕至,亦无灯烛,石桌边独影寂寥,一人素衣白袍,几乎全部没入树冠的阴影之中。

蓝忘机踏着苔痕,自青石铺就的小道走近,“兄长,”行礼之后,便静立在一旁。

自黑暗中传来缓慢悠长的一声叹息,蓝曦臣从沉思中抬起头,“忘机,陪我坐一会吧。”

蓝忘机依言坐到另一侧的石鼓之上,摆正了衣袂,低声道:“兄长心中有事,可尽与忘机言。”

“有传讯吗?”蓝曦臣问道。

蓝忘机:“尚无。”

“那只能等了。忘机,有几成把握?”蓝曦臣转过脸,月光半明半暗,他的脸莹若冠玉,双眉却紧锁不解。

蓝忘机沉吟一阵,道:“十成。”

蓝曦臣轻轻点头道:“但愿如此。”他悠悠地长吁一口气,“今日怀桑三言两语,便说服众人,谈吐之间,游刃有余。果然是深藏不露。”

蓝忘机道:“兄长万不可自责。如今形势难测,百家在明,姬昀在暗,每一步都有可能中计。兄长志不在统领百家,已经操劳了许久,正好卸下重担。”

蓝曦臣苦笑:“我识人不明,今日彻底服输,沦为笑柄尔。”

蓝忘机担心地打量他神色,“兄长……非兄长之过!此二人隐藏极深,又岂是兄长能提前察觉的?”

蓝曦臣摇头道:“十年前,你便提醒我注意金光瑶,我却自负过头,毫无戒备。怀桑今日种种,焉知不是对我失望而不得不隐藏真心?忘机,你无需为兄长开脱。”

蓝忘机道:“忘机认为,聂宗主的宏图大志,只怕自赤峰尊之死就已经筹谋了。倘若聂嫺婉姑娘真是温氏后人,足可证明聂宗主隐忍之久,远在兄长推测之前。”

蓝曦臣低头思量,暗自叹息,许久抬头道:“你说得对,我本无意统领百家,甚至无意再做家主。你可知,我已有四十一日未见阿璨,每日我牵肠挂肚,不知她在皇陵之中是怎样艰难度日。我无时无刻不想飞奔到她身边,却终日被俗事牵绊,总不能够。”

蓝忘机心中不忍,亦无法安慰,只能委婉说道:“那日听兄长说起公主回到中原并其处境,忘机亦是心痛不已。公主为中原万民牺牲一切,其心可昭日月,自当……有所回报……兄长所思所感,忘机亦能理解一二……”

蓝曦臣激动道:“若不是她,我已经死了,这个家主,我不做也罢!族中能者众多,亦不是只我一人延续蓝家荣光!这家主之位,不是非得嫡系血脉,倘若所传后人心存恶念,又或者愚蠢庸碌,怎能振兴家族?择能者居之,才是正途!”

蓝忘机道:“忘机惭愧,未能替兄长分忧。”

蓝曦臣道:“我怎会怪你?我只是不服,我在位一天,便可一天日夜不寐,殚精竭虑为家族考虑,只是我也有累的时候,也有能力不济的时候,也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想爱的人,为何不可?”

倘若蓝曦臣日日犹如斗兽,醉心权力,在家主位置之上,百家周旋之中,如鱼得水,如同金光瑶、聂怀桑一样,那何尝不是一桩美差?可他并不是。他天性平和,不过是被推到了家主的位置上,不得不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一切。

蓝忘机望着蓝曦臣略显痛苦的脸,在对面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他伸过手,覆盖在蓝曦臣凉如夜风的手背上:“兄长,无论你做何决定,忘机都站在兄长一边。”

蓝曦臣眼中短暂地闪过一丝泪光,然后转了话题:“无羡和你形影不离的,独自去办何事?你又如何不去跟随?”

隐隐心塞,蓝忘机吸了口冰凉的风,说道:“魏婴与我,终究是两个人,他所思所想,亦不能与我完全一致。今日他所求之事,我并不认可,亦不能参与。魏婴知我难处,便不许我跟随。”

蓝曦臣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方说道:“可是……与江家有关?”

蓝忘机道:“不错。我认为江宗主之遭遇,如今已不可挽回,因果报应,旁人亦不宜干预。但魏婴执意要管,我既不能说服他,亦不能强阻他。”

蓝曦臣想了想,道:“你当年不是说过,带回去,藏起来?”他凝视着蓝忘机似笑非笑,冲淡了多时的愁云惨雾。

蓝忘机耳根微烫,道:“我二人虽生死不渝,但越是刻骨铭心,便越该珍视尊重双方情意,绝不能以自己爱憎好恶强求对方。”

蓝曦臣默默将他的话念了一遍,点头笑道:“果然是开悟比兄长早的忘机啊!打小如此,如今更甚!”

蓝忘机面泛红晕,慌忙站起行礼:“兄长切莫说笑……”

蓝曦臣也站起来,将他行礼的双手握住,笑道:“忘机什么都好,只有一件改了就更好……对兄长太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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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在莲花坞外盘桓了三日,期间曾数度潜入其中,在各处暗中窥探,试图找到什么破绽——这么多年了,他曾经住过的小楼早已拆去,但莲花坞的禁制居然没改多少。几乎所有的地方他都探查了几遍,什么破绽都没查到。

除了没在寝殿外面听墙角——设了三重全新的禁制,破解不开。魏无羡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他也亲眼见过聂嫺婉对江澄的尊重照顾甚至是无微不至,那个美貌小妾对宗主与夫人的唯唯诺诺、委曲求全,家中门生弟子对宗主的惧怕和对新主母的敬重服从。

越是什么都没发现,他便越是焦躁,他觉得聂嫺婉一定另有所图,聂怀桑一定想拿下整个莲花坞,但证据呢?他连一个可以质问的对象都没有,随后他还发现一个更为荒唐的事实:自己似乎没有管这事的身份和资格。

江家大弟子?他已经被扫地出门了,或者说,他是自己叛出江家,所作所为与江家再无关系。江枫眠的托孤之人?可惜江枫眠已经死了,除了江澄,世上再无一人知道他临终前的嘱托。再说,江澄如今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宗主,与夷陵老祖势同水火,云梦江氏可没求着他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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