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灯，黑暗中的人慢慢移动朝门外走出来，苏十一首先看到了脚，再然后看清了上半身。

竟是娜姆。

她把身后的门关上，走过来跟叶栎说话：“叶哥，这次就没办法照顾你了，这两天客人多，你嘛就自己耍一哈。”

叶栎客客气气的模样：“没事，我来都是麻烦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还有，他们今天吃的喝的，我一块儿给。”

叶栎指着楼上说。

娜姆笑起来，可以感受到她的好客：“你们玩得高兴就好，我去准备东西，等下你们来跳锅庄。”

她刚准备走，看了下苏十一，犹豫一会儿又和叶栎说：“不要吵架，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远远地来也不容易。”

叶栎听了硬着头皮点头，脸上神色不太自然，顺带悄摸地瞥了眼苏十一，她果然对娜姆的话有瞬间的疑惑。

叶栎心里便泛上一阵心虚，找人的时候那么迫切，总得给个由头，那只能借着强子用过的理由说了，但现下若是苏十一知道，他也尴尬，面子上挂不住。

连忙搪塞娜姆两句：“好，知道，你快忙你的。”

娜姆走了，叶栎才又转过来面对着苏十一，她的表情却不对，静静地杵在原地不动，叶栎打趣她：“回房间去啊，刚那么着急走，怎么，现在又想和我多聊一会儿？”

苏十一伸出手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叶栎很快瞪大了双眼，感受到一丝不安。

叶栎站的方向背对着房门，苏十一站在他正前方，正好利用他的身形把自己挡住，只要动作不大的话几乎看不见她，这样，她还可以悄悄透过叶栎肩膀的最高点，去看后面的窗子。

她做的这系列动作都很小心自然，免得被发现警惕。

可他们俩没说话之后，窗户的一角窗帘动了动，苏十一注意到了，便紧着又回答：“聊啊，好多事没聊明白。”

苏十一抬眼给到叶栎眼神，示意他继续说话。

叶栎这才反应过来，哪里还有人，不然他们这样演给鬼看啊？

“回房间慢慢说。”叶栎接上一句。

苏十一的下巴往上一抬，告诉他上楼去。

叶栎虽然没搞明白苏十一要干嘛，但自己不好轻举妄动，只好先照她的示意来做。

上到楼梯，二人路过吃饭的房间，里头一群人喝酒聊天声音很大，梁梦聊得正酣，加上背对着门，没有看见他们走过。

进房间刚关上门，叶栎的问题就像炮弹一样轰过来：“哪里不对劲了？还是这里又有什么怪东西？你什么打算，又要豁出命去？”

“??♂?娜姆出来的房间里，还有人在。”苏十一平静地说。

叶栎听完先是愣了两秒，却松一口气，他不怀疑苏十一的能力，但这完全够不上警戒线啊。

“她一家子都住这儿，亲戚朋友多了去，不用这么敏感。”叶栎又斟酌着问：“你上次是怎么预知到的，现在还一样吗？”

苏十一摇头，上次过于支离破碎，可这次她大致清楚厄运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带走一个人的性命，如果知道更多，是否就能避免？

她对叶栎还是有点头疼，多了个拖油瓶，等于多了很多要回答的问题，之前她一个人，横竖只需要自己想清楚就行，现在还要费口舌去解释，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

最后苏十一眼神甩给叶栎：“你什么也别做。”

她难得流露出这样的戾气，见她的时候通常都是笑意盈盈，一眼只是个和善的普通女孩，除了......叶栎想起上次苏十一失神，那副样子是很吓人。

而苏十一这边想的是，为了不让叶栎坏事，也是让他远离危险，自己必须多说几句，免得他剃头挑子一头热，想着想着便叹了气，看来她以前就是个心软的人啊。

“这两天我老觉得有人在暗处看我们，昨天是从那个小窗口里，就是你们吃饭的房间，今天是刚刚那里，都是漆黑一片。”苏十一黑色的眼珠灵动，认真看着叶栎说：“叶栎，你要跟着我，就按我说的做，如果有危险，自己保命。”

叶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苏十一当然不是完全信任他的，他明白，可她这话，让叶栎有些触动。

叶栎也开始推测，苏十一不是知晓全部的信息，她的行动怎么看来都像是摸索，所以才......怎么形容？

步步谨慎。

“上次，我没能救小江，但也没牵连别人，更不想害了不想干的人。”她意指叶栎，接着又说：“我为了自己的良心，你也替我的良心考虑一下。”

“放心，我量力而行得很。”叶栎很清楚，他必须活着，活着找出他追寻的真相。

察觉到苏十一既然退了一步，他也相应地给她空间，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其他秘密，就让她按在心底吧。

“那现在我们就等着人出事？”叶栎靠在门侧，没有直接大剌剌往她房间里走，他想说点没正形的话，好让两人都放松些。

还没等回答，苏十一的背包就在榻榻米座位上跳动了一下。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动静，二人都反应迅速，叶栎突然站直，心脏提了起来。

下一秒背包就从榻榻米上滚下来，在地上跳动。

苏十一一边走近背包，一边回身示意叶栎不用担心，稳住就好。

她冷静地走过去，把背包的拉链缓缓拉开一个缝，霎时间，纸片争先抢后地从里面涌出，迅速的移动，仿佛蝴蝶快速扑棱着翅膀可以掀起飓风，这些纸片在房间里盘旋，也刮起一阵大风来。

风吹起来，叶栎不自觉用手挡，透过手臂之下，看见苏十一半蹲在地板上，正好在房间中央，黑色的长发随风卷起，扬在半空中，呈巨大的网状。

而苏十一此时，正拿出玻璃珠子，在面前挥了挥，没有任何反应，不对啊，难道这是一次性的。

她抬头望向纸片，眉头皱起正在思考，突然，让她发现了异样。苏十一轻轻摊开一只手，伸到空中，一会儿，一张蝶纸受到吸引般，按着路线移动，最后落到她手心。

随之，风停了，所有纸片瞬时全部落下。

叶栎脑子里突然就对上了，上次他去叫苏十一吃饭的画面。单纯的听觉有时候难以分辨，但现在他恍然大悟，那时候听到的原来是这个声音啊。

看着不像好兆头。

他走近苏十一，站在她身后，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纸片。

看了周遭散落的几张，问道：“你手里这个，为什么是空白的？”

苏十一怔怔地说：“因为有人要死了。”

楼下的人声逐渐热闹起来，而房间里却刹那寂静，随即苏十一又补上一句：“它会在人死的时候再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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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姆在院子中央烧起木头，火苗燃烧得很炽烈，冲起老高。

还配备了音响，放着歌来，领队实时就通知所有人可以到院里跳锅庄。

苏十一赶紧把东西收好，一边对叶栎说：“看来那房间里的是谁，必定要找出来了。”

叶栎说：“现在底下都是人，大剌剌直接问，不可能。”

苏十一把蝶纸攥在手里，连忙打开房门，走到走廊上看，楼下院里确实已经围了一圈人开始跳锅庄了，他们跟随着娜姆的步伐和动作，火焰的光映照得每个人红光满面，高兴得不亦乐乎，哪里看得出来有一丝厄运将会降临。

此情此景，苏十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匆忙走下楼。

确实，叶栎说得对，全是人了，连梁梦他们都已经从酒桌上暂时起来，加入了聚众狂欢的行列。

这会，也见阿闪和白雪并排着从门外的漆黑中走进来，似乎是白天消耗了太多力气，白雪微笑着和阿诺打招呼，然后抱歉地先回房间去休息。

阿闪则是拿着一瓶啤酒，靠在一楼房门外的墙壁上，边喝边看人跳锅庄，娜姆邀请她几次，她都只是摇头摆手拒绝。

反观阿诺自然是非常积极，西班牙人的热情，或许和藏族人民的热情有得一拼，看他大起大落的动作，仿佛和之前说高反头疼的不是同一个人。

异族他乡，完全陌生的民俗风情，越神秘，越有吸引力，一国的不同民族尚待交融和接受，那这些习俗更是每时每刻都刺激着外国人的神经。

奥杰也是，一向腼腆，还跟着跳了好几首歌。

看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了点动作和步伐，要么就凭感觉乱跳，总之是能继续进行下去了，于是娜姆从队伍里面退出来。

娜姆的妈妈此时手里拿着许多哈达，一个个递给娜姆，让她献给这些远方来的客人。

几个司机师傅双手合十，低下头的时候说了句“扎西德勒”。

梁梦自然也是有模有样地照着样子做。

苏十一一边看着，旁边是娜姆的爸爸架起炉子正在烤乳猪，不知道是客人点的还是他们自己吃的，他不会说汉语，只切了几块肉在碗里，指指碗，让苏十一尝的意思。

苏十一回了他一个微笑，摆手表示不用。

再瞅娜姆，一心要让这群人来得值得似的，一首接一首不停地跳，苏十一已经不知道要跳到什么时候才结束了，独自火烧眉毛。

叶栎看出来她强压着的急迫，凑到苏十一旁边说：“找个不经意的时候再问吧，别太刻意。”

苏十一想，也不是不行，反正不是在这里出事，只好暂时按下心来。

她转身上楼，叶栎看着她从二楼走廊回房间，自己在人群最边缘站着，这下才感觉到背上微微的汗。

是兴奋的战栗，还是害怕的颤抖？他说不清楚，只是突然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已经一脚踏入漩涡之中。

滴，十万字。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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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②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