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你干什么呢?”仙女教母关心地问道。
彼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无精打采地回答着:“唉,我太无聊了。”
“无聊?”仙女教母很惊奇,“这可真是一个顶顶新的词汇。我从来没想到,在梦幻岛上会有人抱怨无聊。”
“可是我就是很无聊啊。”彼得翻了个身,从一根树枝上飘落下来,趴在了另一根树枝上。
“你生病了?”仙女教母试着去摸彼得的额头。
彼得一下子飞了起来,灵巧地躲过了仙女教母的手,有点儿生气地嚷嚷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才不是生病不生病呢,我就是觉得无聊,无聊,太无聊了。”
“那怎么会?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的嘛。不如我们一起去玩速度飞行?”
“没劲。”
“那我们一起去大瀑布玩水?”
“腻了。”
“那我们去捉弄胡克一伙儿?”
“老掉牙的把戏。”
虽然自己的建议被连续拒绝,仙女教母一点儿也不生气。
她想了一会儿,说:“彼得,我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你永远摆脱无聊和烦恼,一直幸福快乐。”
“真得吗?”彼得皱皱眉头,好像不太感兴趣,“真得有让人永远幸福快乐的东西吗?”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仙女教母的表情很认真。
“那太好了,”彼得重新展露出笑容,他“嗖”地一下飞了下来,挤到仙女教母身边,撒娇似地说,“你会把这东西给我弄来吧?是吧,是吧?”
“当然了。”仙女教母亲昵地捏捏彼得的脸蛋,心想就冲着他那天真的笑脸,自己也得把东西弄到手才行。
……
初春时节,寒意依然徘徊不去。
这是一片落叶乔木和常青树混生的树林。
势力强大的北风兵团已经回了遥远的北方,只留下少数的残兵游勇,吹着口哨,快活地在枝叶间穿行。
他们时而摇动枝条,时而扫落残雪,然后猛得一个加速,就冲到了林间的马道上,笑着叫着,相互追逐着,把团团枯叶踢得四散开来,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奔,一下子就来到了道路的尽头。
那里有一座古堡庄园。
北风们跨过围墙,穿过空荡荡的花园和马厩,猛地撞上了古堡的外墙。
他们暴躁地撕扯着墙壁上附着的干枯藤蔓,露出下面青灰色的斑驳墙体。
然后他们在墙角处发现了新的目标,就一股脑地扑过去,发疯一般地弄乱她的头发,抽打着她的脸蛋,还放肆地钻进她单薄的衣裙里乱窜。
不过才一转眼功夫,这群玩够了恶作剧的淘气包就四散而去了,只剩下了那个被它们捉弄的倒霉蛋。
瑞拉全身发抖,蜷缩在墙角,过了好一阵儿,才慢慢站起身来。
她的鼻尖通红,嘴唇乌青,脸颊上左一道右一道满是黑印。
她低头看了看兜裙里的木炭,刚想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就听到前面一个尖厉的嗓音在叫她的名字,便慌忙答应一声,快步跑进了古堡的大门。
苍白而淡漠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渗进屋里,在黑暗的房间里分割出一道明暗分明的界线。
一看到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个高大的身影,瑞拉的心瞬间揪紧了。
她强自镇定,默默地低下头,施了一个礼,恭敬地叫了声夫人,然后快步走到壁炉前面。
壁炉里的薪柴将尽,微弱的火苗正在绝望地挣扎着。
瑞拉蹲下来,把兜裙里的木炭加进了炉膛里,侧过脸躲避着飞腾起来的黑烟,用火钳小心地翻动着火堆。
炉火又重新旺了起来。
瑞拉松了口气。
她慢慢清理着炉膛里已经烧尽的木炭,趁机温暖自己几乎冻僵的身体。
只是,她始终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房间。
可是她又实在舍不得眼前这片刻的温暖。
“瑞拉,你过来!”继母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的,夫人。”瑞拉心里一紧。她停下手里的工作,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尽可能地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啊?”瑞拉一阵惊慌,不由自主地把右手背到身后,“没……没什么。”
“拿过来给我看。”
“真的……真的没什么。”瑞拉抬起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继母。
继母不为所动,冷冰冰地盯着她。
“夫人……求求您……”瑞拉都快要哭出来了。
继母一步跨过来,伸手抓住瑞拉的右手,用力扭了过来。“我说了,拿过来给我看。”
瑞拉疼得叫出声来,看到手腕带的链子被继母一下子褪了下去,眼泪马上涌了出来。
“您不能这样……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您还给我……”她扑过去想把链子抢回来。
“滚开!”继母尖叫着,一把推开了瑞拉。
瑞拉踉跄着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继母无动于衷地瞟了瑞拉一眼,举起那条手链看起来——只不过是一条造型简朴的金属链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串着一个毫无光泽的黑色石头。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失望地说:“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呸,不过是个破烂货。”
她随手把手链丢下。“破烂货!全家都是破烂货!”她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离去。
一只小老鼠从角落里爬了出来,来到昏迷的瑞拉身边,轻轻碰碰她的脸庞,依偎着她静静地卧下了。
不久之后,瑞拉从昏迷中醒来。她忍着额头上的疼痛,着急地到处寻找那条链子。
她很快发现了目标,吃力地爬过去,把链子紧紧地握在手里,低声啜泣起来。
触景生情,无数的旧恨涌上了她心头——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长满了冻疮的手脚,供她睡觉的冷彻骨髓的阁楼,在夏天烈日暴晒之下整日无休地忙碌,在倾盆大雨里全身湿透地照料马匹,从来都不够果腹的残羹冷炙,一次次饿昏在地,饿得不行偷吃了一块面包却被无情殴打,每天必须忍受两个丑八怪的嘲讽和侮辱……
刻骨的伤痛一层又一层地叠加上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一瞬间的念头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得好。
小老鼠仿佛明白她的心情,跳到了她的手臂上,“吱吱”叫着,让她稍觉安慰。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混合着她的泪水,滴在链子上的石头上。
忽然之间,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发起抖来,惊恐地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我死了吗?”
一个巨大的声音响了起来:“啊——这是什么味道?”
“鲜血的味道!还有青春的泪水!这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声音变得兴奋起来,“原来预言真得有效啊。”
瑞拉前方亮起了两个巨大的光团。
瑞拉尖叫起来,挣扎着向后退去。
“原来是个小姑娘啊,让我仔细看看你想要什么?嗯,我明白了。小姑娘你别害怕,我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瑞拉怯生生地说。
“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再次见到你的父亲,我说的对吧?”
瑞拉停止了发抖,小声地回答:“你怎么会知道?”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来。
“哈哈,那我说的就是没错了!相信我,我能让你重新见到你的父亲。”
“可是,可是他已经去世了。”瑞拉仗着胆子说,“你是魔鬼吗?我听故事里说,魔鬼可以重新召唤已经故去的人。不过,据说魔鬼都是要人拿灵魂来交换的,这是真的吗?”
“呸,不要拿卑贱的魔鬼来侮辱我这样伟大的存在。我说你能见到你的父亲,你就一定可以见到。”光团闪耀了几下,“不过在此之前,你也要帮我一点小忙。我们算是互相帮助。”
“可是我只是个小女孩,只会做些家务,能帮您做什么呢?”
“哈哈,放心吧,你比你想象的能干得多。”黑暗中出现了一条光的触手,慢慢地伸到了瑞拉的面前,“来吧。我们拉一拉手,就算是约定好了。”
瑞拉犹豫了半天,重新见到父亲的念头还是压倒了恐惧。
她把手伸过去,轻轻触到那道光。
瞬间,一股无穷无尽的热流涌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想尖叫,却叫不出声来。
恍惚中,她听到那个声音说:“太棒了,游戏终于开始了!咦,这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我的仆人,你也有着落了……”
与此同时,一道凡人不可见的魔法光柱从他们的房子上冒了出来,直冲天宇。
远方,另一道同样的魔法光柱也冲上了云霄。
两条光柱交相辉映,把魔法的光辉铺满了天际。
仙女教母一脸诧异地看着天空中的异象,身形一动,向着瑞拉这边飞了过来。
另一处,一个身穿法师长袍的老者也注意了这一切,他马上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招呼了一声自己的徒弟,向远方那条光柱的方向走去。
光柱只持续了几息的时间就消失了。
世界随之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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