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钟后，双目无神地阿来顶着一头乱发，重新坐在了尼诺家城堡会客厅的沙发上。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这就是所谓的濒死体验吗？他敢保证，就在那短短地10分钟里，他看见了人生的走马灯。

“喝口茶吧，压压惊。”维西边说边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花茶，递到阿来手上。

“谢谢。”阿来嗓音沙哑的说道，他木木地接过茶杯，脑海里还反复回荡着自己的尖叫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衣服还湿哒哒的，上面沾满了尼德的口水。

“对不起，阿来，我只是太高兴了。”已经变回了人形的尼德耷拉着脑袋，蹲在阿来的旁边小声道歉。

“......”阿来无视了尼德，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花茶的香气，多少让他恢复了一点精神，他沉默地把杯子放回桌上。杯底磕在石质桌面上的声音，让尼德打了个激灵。

“请问更衣室在哪里？我想去换件衣服。”阿来朝着维西问道。他现在只想把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换下来，至于尼德，他感觉自己已经有点习惯他的不靠谱了。

“是因为......口水吗？我的魔法是水系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帮你把衣服弄干净。”维西的语气里忍不住带着点儿笑意。

“不用了，我还是换一件吧。”阿来拒绝到，他真的需要换件衣服，或许还需要一点点独处的时间，让他可以放心的精神崩溃一下子。

“那我让‘闪闪’带你过去吧。”维西朝‘闪闪’招了招手，示意它带阿来去楼下的更衣间。

“谢谢。”阿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尼德伸出了一只手，用眼神示意：拿来，我知道你放了好几件我的衣服在你空间里。

尼德蹲在原地歪了歪头，把手放到了阿来伸出去的手上。

是要握手吗？

“谁要和你握手啊，衣服，把我的衣服给我。”阿来再次伸出手，从尼德的手上一把抽走了自己的上衣，准备跟着‘闪闪’去更衣室。

尼德赶紧跟着站起来，随着阿来的脚步移动了两下，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阿来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你说，等会他回来，我再和他道一次歉，他会原谅我吗？”尼德看着阿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一直注视着他绕过走廊看不见了，才回头朝维西问道。

“你可以试试，但说实话，换做是我突然被叼着在天上飞了一圈，我也会很生气的。”维西坐回尼诺的身边，无奈地摊了摊手回答道。

“这次是你过分了。”尼诺抬眼跟着道。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当时一时冲动，想都没想就叼着阿来冲出去了，结果刚飞出窗户就听到阿来的大叫声，为什么当时会以为那个叫声是阿来和他一样开心的意思呢？

不是都说人族的记忆力很差吗？有没有可能，阿来换完衣服回来，就能把这件事……忘掉了？

尼德打从心底祈祷着，重新蹲回了沙发的角落。

过了一会儿，换好衣服的阿来回来了。精神状态看起来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头发也恢复了原先整齐的状态。

“抱歉，刚刚失礼了。”阿来对尼诺和维西说道。明明是有事要来拜托别人帮忙的，结果问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尼德又闹出这种事情来。冷静下来之后，真的感觉超级羞耻好嘛！

他到底在别人家里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请不要感到抱歉，这些事怎么看都是我弟弟的错，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尼诺沉稳地说道，边说还边朝尼德看了一眼。

“对不起。”尼德收到讯号，总算搭上了弦低头闭眼，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一气呵成地再次道歉。

……

许久没有听到回复，尼德悄悄抬起头，朝着阿来的方向睁开了一只眼睛，金色的瞳孔在夕阳的余晖下几乎要燃烧起来，竟显出一股和平时不同的认真来。

“下不为例。”阿来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对尼德说道。毕竟是在尼德哥哥的家，今天他也没力气再继续生气了。这次就先记在账上，回去再和他慢慢算吧。

“嗯！”‘不会有下次了’尼德心里想着，郑重地点点头。上次的事情也是，这次的事情也好，他也不想再看见苍白着脸、朝着他生气的阿来了。

“看起来你们俩没事了？差不多该到晚饭时间了，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顿便饭吧。”维西看着阿来和尼德，笑着插话道。

“不用了，我们已经打扰好久了，该回去了。”阿来微微摇头回答道。今天已经够折腾了，现在他只想老老实实回家，或许明天可以打个电话给贝尔，问问公司的事情。

“别跟我们客气，你们难得来一次，况且我都已经吩咐他们准备好了。”维西从沙发上站起身，用那双剔透又明亮的蓝眼睛望向阿来。

“他们俩兄弟上次见面都是前年的事情了，吃顿便饭总是要的吧。再说了，我也想再和你多聊聊天。”

阿来，阿来妥协了。

太难了，想要拒绝真的太难了，维西的眼睛太有杀伤力了。

“好吧，那就打扰了。”阿来拉起还蹲在地上尼德，跟在维希的身后，一起移动到了餐厅。

***

蓝金色的大厅中央，摆放这一张能同时坐下二十几位客人的长桌，桌上摆放着蓝白两色的鲜花装饰。

被擦得锃亮得银质刀叉倒映着天顶上方纯金的壁画，烛光和桌上的水晶高脚杯交相辉映着，一股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说好的‘便饭’呢？这个架势开宴会都绰绰有余了好嘛！说真的，维西先生，请问您对‘便饭’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在阿来的碎碎念般的吐槽中，众人分别在餐桌的一头落座，维西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闪闪’可以开餐了。

最新型号的智能机器人‘侍者’拿着瓶子，为众人分别倒上了香槟，澄澈的酒液在玻璃杯里冒着细小气泡。

“阿来、尼德，再次欢迎你们的光临。”坐在对面的维西举杯示意了一下。

阿来略有些生疏地端起杯子回敬，香槟入口有些微酸，但更多的是坚果和花香的味道。他又喝了一口，借助酒精的力量慢慢放松下来。

不就是吃顿饭嘛，大可不必紧张。阿来这样想着，看了坐在他左手边的尼德一眼，尼德正皱着眉，干脆地推开装着香槟的杯子，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它的味道。

嗯！这种时候就应该向粗线条的尼德学习才对。

前菜被端了上来，鲷鱼的高汤被做成了鱼冻。阿来闻了闻，一点腥味也没有，反倒是有一点柑橘的香味。

他拿起勺子舀了半勺，乳白色的透明鱼冻晃悠悠地摆动着，融化在阿来的舌尖上。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有些像水果布丁，到是挺开胃。

“怎么样？还吃得惯吗？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索性就按照平常的口味准备了。”维西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向阿来问道。

“味道挺好的，谢谢招待。”阿来赶忙咽下嘴里的鱼冻回道。

所以说他们每天都是这样吃饭的吗？阿来看着维西用餐时自然而然挺直的腰背，不知为何油然而生出一点佩服来。

香槟被撤了下去，‘侍者’为阿来换了个杯子，重新倒上了白葡萄酒。

这次阿来的动作要自然多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味道比起刚才的香槟要甜得多，还带着点梨子的香气，感觉像是尼德会喜欢的味道。

阿来这样想着，朝尼德手边的酒杯看去，果不其然，杯子已经空了。

鱼冻的盘子被撤了下去，‘侍者’端上来一盘鳕鱼鱼排，阿来的注意力从尼德身上转开，下意识用餐刀刮了刮鱼排的表面。

焦脆的酥皮被轻松划开，阿来用叉子沾上牛肉配樱桃醋做成的酱汁，三两口就吃完了整块鱼排。

“所以，你有打算要和尼德补一个契约仪式吗？”下一道菜上来的间隙，维西有些好奇地朝阿来问道。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很愿意帮阿来他们补办一场盛大的仪式的。

“这个就不用了吧，现在这样挺好的。”听到维西的提问，正在喝酒的阿来差点被噎住，他赶忙回绝了维西的提议。

“尼德你呢？也是这么想的吗？我觉得还是举行一次仪式比较好。”本来坐在维西旁边，安安静静地喝着酒的尼诺，放下酒杯朝尼德说道。

没法见证弟弟的仪式已经很遗憾了，一生一次的契约，怎能连个典礼都没有？

“唔……其实我怎样都可以。”尼德从盘子里抬起头，询问般的看了阿来一眼。

不不不，阿来维持着微笑回看尼德，伸手在桌子下面拼命扯了好下尼德的衬衣下摆。

这是不要的意思吗？为啥要偷偷扯他衣服？尼德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虽然不太明白阿来在干什么，但还是回绝了尼诺的提议。

“我们这样这样就很好。”尼德改口道。说完他朝长舒了一口气的阿来看了一眼，重新把头埋进盘子里，吃起鱼排来。

尼诺皱着眉，看着又开始吃起东西来的尼德，嘴巴张张合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这个弟弟，到底明不明白不举办仪式意味着什么？对龙族来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情。

旁边的维西似乎看出了什么，偏过身，伸手搭住了尼诺的手臂，冲他微微笑了笑，示意他别管了，尼德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