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结束。

阿来望着站在面前，依旧散发着‘金光’的尼德，只想呵呵。

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连串的灾难连锁。等他终于找到逃单的爱德华先生，强行执行完‘订单’之后，尼德已经完全甩不开了，他去哪就跟到哪的一路跟着他回了家。

现在仔细想想，救命啊、报酬啊、伙伴啊……这些都是借口，尼德一开始就是因为他身上沾着的火锅香味！

而且——龙族的仪式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阿来？”

为什么又呆住了？尼德试着通过契约再次感知阿来的情绪，但刚刚建立的联系就像烟雾般消失了，阿来又变成了那个捉摸不透的阿来。

“尼德，你是想吃烤鱼的吧？有多想吃呢？特别特别想吃？”阿来回过神，试探性的问道。

既然契约暂时无法解除，那最起码要让尼德明白，他应该自己养活自己！理解？沟通？都不能让阿来忽视尼德快把存款吃光了的事实。

想到这里，阿来不禁冲尼德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也没有特别想吃啦……我就是好奇味道是什么样的。”尼德迟疑的回答，总觉得阿来笑得让他瘆得慌。

“其实吃烤鱼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烤鱼，对吗？”

“对。”

“所以我们去这次去‘妖怪集市’的目标是什么？”

“额……赚钱？”

“这就对了！刚刚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等回来之后你得保证把门给我修好。明白？”

“明白！”

“这还差不多，剩下的就是……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阿来环顾庭院，朝尼德问道。

刚刚迷迷糊糊的，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昨晚入睡前还整洁如新的院子里，到处散落着各种奇怪的物品。看起来在他去睡觉之后，某龙整晚没停的把所有收藏都翻出来了。

“我想找找看除了鳞片，还有没有其他能卖的东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找到更合适的商品，可不可以不要卖掉我的鳞片。虽然它们除了占地方以外半点用都没有，但是，我仔细想了想，我是说……”尼德犹豫地看着阿来说道。

唉，早知道会是这样。毕竟是他的一部分，卖出去肯定会别扭。

“也不是不行，如果有合适的，我是说如果！我们就改卖别的。”阿来承诺道。

总不能真的卖掉尼德的鳞片。阿来环顾四周，鳞片、空的巧克力盒子、各种样子的糖果、旧厨具、还有堆成山的用途不明的魔法物品……

“在那之前，总之先找找看吧。”

这可是个大工程。

“我先去洗把脸，你去厨房拿点吃的，我们吃完早餐就来看看，到底有哪些可以卖掉。”阿来卷起袖子，叉着腰对尼德说道。

“好的！”

不知道是听到早餐，还是听到不用卖掉鳞片了，尼德眼见的高兴了起来。

***

30分钟后，阿来穿戴整齐地重新站在了庭院里，和阿来重新开始了寻找商品的漫漫长路。

“我看看，那是什么？长得像苹果的那个，是苹果吧？”阿来指着庭院左上角放着的一个大纸箱问道，那里面正摆放着10多颗深紫色的苹果，表面还印着像是一条扭曲的蛇的样子的标志。

“那是魔女的苹果，很好吃哦！就是大部分种族可能吃不了。”

“看这个颜色，该不会是有毒吧？”

尼德——点头，点头。

下一个！

“那这个呢？”

阿来从鳞片里拎出一个巴掌大的银质旧茶壶，一面朝尼德问道一面揭开壶盖往里面看去，脏兮兮的茶壶壁上还留残着一些茶渍。

“那是我以前经常用的水壶，水装进去会自动加热。”

尼德接过茶壶说道，他敲了敲壶身，往里面灌了些水，水壶开始加热了。

“这个勉强合格吧，但是现在新式的魔法水壶已经很便宜了，估计值不了多少钱。这个呢？”阿来又问道。

“那个是越吃越饿的豌豆。”

“这个？”

“我吃饭用的普通刀叉。”

“这个？”

“那个是会吸血的菜刀，拿来切肉很好用哦。”

“这个说不定会有妖怪感兴趣，先留着，那边那个呢？”

“那是泡水里就会活过来的鱿鱼干。”

“？”

……

1个小时后。

阿来已经累摊在了椅子上，只剩下尼德还在院子里翻翻捡捡，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到阿来面前。

“这个……是晒干的‘银鱼’吗？那个洞窟里的。”阿来看着尼德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半透明‘银鱼’干。

“对啊，因为洞窟被我轰掉了一半，浮起来的‘银鱼’都被晒干了。我就顺手装回来了，这些可是我们仪式的‘见证鱼’。”

尼德说着拎起袋子，开心的摇了摇，袋子里飘出一股苦味来。

“我记得听谁说过，4区的‘银鱼’晒干之后会非常苦，有一些妖怪特别喜欢这种苦味。”阿来回忆到，顺手拿出魔法仪搜索起来。

“我看看，超难捕获的奇迹‘银鱼’，生活在炎热地区的黑石洞窟里，因洞窟没有入口，质地坚硬，获取及其困难……价值奇高。”尼德好奇地凑过去，盯着屏幕念道。

“阿来，这个是不是挺值钱的？”

“应该是的吧？话说……你当初是花了多久把洞窟挖开的？”阿来看向尼德问道。

“7天左右？辛亏我带了不少吃的，不然挖得途中估计要被饿死了。”

这家伙，为了吃‘银鱼’硬生生挖了一周吗？该说不愧是他吗？不过拖尼德的福，他们有商品可以卖了。

“把东西都装起来，快10点了，我们该出发去‘妖怪集市’了。”

***

桌上的骨瓷茶杯被旧水壶里的热水倒满了，阿来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杯沿，一扇木制的大门静静出现在庭院里。

“在我们出发去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不会到处乱吃东西。”阿来在打开门之前再一次朝尼德确认到。

“那烤鱼呢？一年只能吃到一次啊！”但显然，尼德没有放弃要吃到烤鱼的终极目标。

“那就只买烤鱼，但是要在我们卖完东西之后。记住，我们是去赚钱的，不是花钱。”阿来强调。

尼德站在原地，乖乖地点了点头，决定继续把‘阿来说了算’原则奉行到底。

***

阿来一把拉开了‘门’。‘门’外是一片广袤的森林，阳光细碎的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向地面，凉风穿过林间，晃动着树梢。

这就是尼德心心念念的‘妖怪集市’，六区妖怪们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

目之所及，各式各样的店铺喧闹的散落在森林各处，有些在树下，有些在树上，更多的则是隐藏在一扇扇开在树干上的木门后面。

树门内的空间交错着叠加在一起，也许踏错一个台阶，或是打开一扇门，就到了森林的另外一个地方。

“跟紧我，在这里走散了可不好找。”阿来抬起头嘱咐尼德，却发现尼德早已经被旁边开着的店铺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家露天店铺，开在一颗飘散着大朵粉色花瓣的树下，摊主带着一张红黑色的狐狸面具，宽大的袖摆被卷起，正往沸汤里下着细长的面团。

面团沉进汤里，散成一缕一缕，缓慢的浮上来。

摊主用长筷一夹一抖，把面捞起放进大碗，再淋上一勺浓油赤酱的浇头。咸香的香气裹着热气，飘散开来。

尼德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被阿来一把拽住。

“尼德！振作一点，说好的先去卖东西的呢？”他就知道一定会发生这种事，‘妖怪集市’里到处都是这种露天小摊，稍不注意钱包就被吃空了。

“走了，我们先去把‘银鱼’卖掉，回来就给你买烤鱼。”阿来拖住尼德，照着魔法仪上面显示的位置，坚定地往森林中央迈步。可刚走了两步，阿来就被土地上凸出的树根拌了个正着。

“小心。”尼德眼疾手快的扶住阿来。这些天过去，他已经充分了解到阿来究竟有多脆弱了。

“你负责看路，我把你带过去吧，这样快一点。”他边说边改‘扶’为‘夹’，右手把阿来拦腰整个提了起来。

“……唔”

阿来低着头，左手拿着魔法仪，脚悬空地被夹在了尼德的腋下。他适应了一会，勉强感觉还行，干脆默认了尼德的做法。

“前面直走，看见那颗开着白花的树没？先走到那里，然后左转。”阿来指挥道。

“收到。”尼德在阿来看不见的地方抬起嘴角，大步往前。

在转了不知道几个弯，又推开了至少3个不同的门之后，他们站在了一家海鲜专门店的门口，‘妖怪集市’的指南上面特别推荐了这家店，不但销售六区特有的海鲜特产，同时也收购来自其它区位的各式特色食材。

“我们到了。”

尼德看了一眼招牌，轻轻放下阿来。阿来有些不适地原地跺了跺脚，羡慕地看了一眼提了他一路却脸不红气不喘的尼德，推开了眼前的店门。

***

可能是为了保存货物，店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要低上许多。阿来环视一圈，不大的小店里全身高高低低的木质柜台，离他最近的柜台上摆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玻璃罐子，但没看到店员。

“叮！叮！”

阿来拍了两下门口放着的呼叫铃。

“请稍等，马上就来！”一个听起来十分可爱的声音从店铺深处的传来，在一阵‘咚咚咚’的下楼声后。

昏暗中，甩着尾巴穿着一身粉红碎花裙的蜥蜴族店长热情的迎了出来，职业般的笑容在店内微弱光线的映照下，竟莫名显出几分狰狞。

“您好，欢迎光临炎炎最上海鲜店，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店长对着阿来他们招呼道。

“你好，我想出售一些四区的‘银鱼’，不知道贵店收吗？”这家店这样做生意真的没问题吗？不考虑把灯打开吗？还有为什么店长您身为一只绿色的蜥蜴，偏偏要穿一身粉啊？阿来强行咽下了吐槽，礼貌的问道。

“莫非您说的是产自四区洞窟里，超级难得的‘银鱼’吗？”店长握紧双手放在胸前，神情夸张地说道。

阿来心中一动，说起‘银鱼’时，店长的语调明显的升高了，这是个好现象。他清了清嗓子，也跟着有些夸张的介绍到。

“没错，就是那个超级难到手的，位于四区无法抵达的洞窟深处的‘银鱼’。”阿来边说边戳了戳尼德，对他使了个眼色。

‘快拿把鱼出来，这家店明显对‘银鱼’很感兴趣啊’。

可惜尼德的脑电波明显和阿来不在一个频道上，他盯着阿来抽筋似的眼神，苦恼的皱起眉。阿来实在太脆弱啦，先是差点摔跤，这会一不注意又开始眼睛疼了。

“怎么了阿来，你眼睛不舒服吗？”尼德关心地问。

就不该指望这家伙的理解能力，让他单独走在街上说不定都会把自个儿卖了。

“不是，我是让你把‘银鱼’拿出来。”阿来抽着嘴角说道。

“哦，哦。”尼德恍然道，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拎出一个巨大的袋子。

阿来看了一眼全身粉红的店长，对方的注意力明显的被袋子吸引了，说不定这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值钱。

“店长，您看要不要验验货，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四区搞来的。”阿来就着尼德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对店长说道。仿佛已经把这些鱼，是被尼德顺手捡回家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啦！请您稍等，我需要检查一下这些‘银鱼’的品质。”店长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他捧过袋子放在柜台上，开始小心翼翼地逐一检查起来。

蜥蜴族有着十分灵敏的嗅觉，能瞬间判断出货品的好坏。

阿来靠在柜台旁边，打量着店内的展示柜，满满当当的货架上面除了摆放着各种海鲜和调味料，还放着一些如火麒麟的鬃毛、火蜥蜴的皮这类完全想象不到是用来做什么的货品。

他凑过去悄悄看了一眼火麒麟鬃毛的价格，一根450银！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值钱。这种时候就很希望尼德是只火麒麟了，这样只用每天搜集他掉的‘头发’就能发财致富。

在阿来东瞧西看的同时，尼德却一反常态地盯着店长手中的‘银鱼’，难得的纠结起来，有点不想全部卖掉，最起码留一条下来，这些可是他和阿来‘伙伴’仪式的‘见证鱼’啊。

“久等了，这些‘银鱼’的品质非常好，本店愿意全部收购。”好一会儿之后，店长终于检查完了全部的‘银鱼’，抬头对阿来说道。

“咳，那就麻烦您估个价吧。”阿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不知道到底能值多少钱？

“一共是59条完整‘银鱼’，本店一条的收购单价是400银，剩下7条有所破损，我们只能以半价收购，您看可以吗？”店长边说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粉色的‘魔法仪’，在上面打上了价格。

“400银吗？是不是有点便宜了，这些‘银鱼’可是很难到手的，而且这些货品完全没受到时间损耗，别的店花500银的也有，您看呢？”阿来指了指放在袋子里的鱼，晒干的‘银鱼’因为一直待在尼德空间里的缘故，被完美的保存着。

这样想一想，尼德的空间有时候确实挺好用的，也许下次可以考虑买些需要保鲜的东西卖卖看。

“500银太贵了，450银，破损的300银怎么样？”

店长试图压价。

“480银，破损350银。”

既然愿意涨价，就证明还有可以抬的余地。

“450银，破损350银怎么样？”

“480银，破损350银，不二价。”

阿来坚持。

“嗯……行，成交！”

阿来心满意足地收了手，示意店长可以交易了。

“——等等！”

正在此时，尼德却突然叫道。

“嗯？怎么了？”阿来回头，看向突然出声的尼德。

“额……我想要留一条下来。”尼德犹豫了一下，游移着眼神对阿来说道。

“这位客人，您是想要更改交易内容吗？”这两个人到底谁说了算？正准备结算的店长视线在尼德和阿来中间来回扫视了一番，直接问道。

“请稍等。”阿来对店长说道。

“这个又不能吃，你留着做什么？”阿来伸手一把拖过尼德到角落里，疑惑的问。

“反正我要留一条。”尼德僵着一张脸，耳朵微红的坚持，一点仪式感都没有的阿来，他总不能说他想留着做纪念吧。

行吧，阿来看了一眼突然别扭起来的尼德，反正价格已经超出预期了。

“那就留一条完整的，其他全部卖掉。”阿来回头对店长说道。

“好的，58条完整‘银鱼’，7条破损，共计30290银，您收现金吗？现金本店仅支持六区通用货币。”店长问道。

“不用了，麻烦打到‘魔法仪’里面就行。”六区的现金太重了，还不如魔法货币好用，阿来说着递上了自己的旧式魔法仪。

说起来，这个魔法仪还是10几年前买的，金属外壳都磨损了，文字翻译功能也只能翻译几种常用语言。考虑到以后，还是去三区买个系统比价好——‘魔法仪’的时代也该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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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妖怪们的集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