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拍摄，黄濑凉太跟摄影棚的人打过招呼，匆匆赶往与咒术师约定的地点。

除了课业和篮球之外，外表俊美的黄濑还兼任平面模特，经常忙得分身乏术。

「对方临时更换地址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之前说的地方，就没法按时赶到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停在装修粉嫩的主题甜品店门口，超人气选手黄濑生平感觉到了一丝为难。

明明网上交谈时，对方每条信息都会严谨地打上句号，措辞也正经到不行。黄濑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让人安心的男性职业咒术师，庆幸自己找对人了。

结果！居然！喜欢！这种粉嫩嫩的甜品店吗？

店内的客人几乎清一色全是女性，有不少正盯着黄濑这边窃窃私语。就在黄濑犹豫要不要直接鸽掉这次会面时，靠窗地方有名金发少年朝他挥手示意。

黄濑凉太：的确是表情严肃、气场沉稳的咒术师……但是坐在这种店里真的没问题吗？

被质疑人品的咒术师打完招呼，把浇了蜂蜜的松饼盘子推到五岛面前，拿走芭菲杯：“先吃这个吧，等一下再吃凉的。”

“嗯，”五岛真弓点点头。

来的路上看到这家店张贴的海报，五岛就非常心动，结果七海先生约定的店正好是这家，真是太好了。

“打扰，请问是……七海三级咒术师吗？”

顶着众多女性视线，黄濑找到这桌，有点生疏地念出备注上的名字，再抬头吃了一惊：

“你、你不是隔壁新来的五岛真弓同学吗？！”

五岛真弓叼着小银匙点了下头：“你好。”

七海的目光从五岛落到黄濑身上，皱了下眉，还是起身道：“请坐，黄濑先生。”

黄濑慌忙道：“不不不、可以不用敬语的。”

「真像邮件那样是个稳健的人，感觉比好多上班族都靠谱啊。」

只是黄濑没想到，落座后对方首先谈起的不是委托，而是询问他是否认识五岛。

黄濑愣了下，继而笑道：“是同学告诉我的啦，说「隔壁班来了可、新转学生」这样子。”

原话是「可爱的转校生」，黄濑巧妙地省略掉了，没摸清这两人关系前还是不要讲了吧。

“那么说说委托吧，黄濑君是感觉被人诅咒了对吗？”结束小插曲，七海直接切入正题，以平稳的语气继续问：“请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一下变成非常公事化的口吻了。」

“啊？好的……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啊，”黄濑摸摸后脑勺，“你们听说过「不倒翁跌倒了」这个都市传说吗？”

「不倒翁跌倒了」是之前在2ch上很火爆的怪谈。

据说是在晚上泡澡时，放好水后关掉浴室的灯开始洗头。洗头发的过程中要闭上眼睛不能睁开，并一直重复「不倒翁跌倒了」这句话。

慢慢脑海里就会出现一段画面：站在浴缸里的黑色长发女人不小心滑倒，右眼撞到水龙头上受伤。

之后黑暗的浴室里会出现一些响声。这个时候也不要睁眼，要等到声音消失后，闭着眼睛离开浴室，照常睡觉。

第二天从右肩回头，会看到一个没有右眼的女人。她会想尽办法拍到游戏者的后背，只要在午夜十二点前没被拍到，就算赢了。

七海皱起眉头，再次打量了一下黄濑：“……你试了？”

「难以相信是国三的学生会做出的事情。」

黄濑生怕他误会，赶紧挽回名誉：“不是特意去试的！是当时恰好停电了！而且不是说，如果赢了游戏，就能许下一个愿望吗……”

他的声音低下去。

黄濑在帝光男篮部，升上国三后部内的气氛就怪怪的。

他虽然表面轻浮，心里其实非常珍惜篮球部内的朋友，不希望大家分崩离析，在停电时才会鬼使神差地相信不靠谱的怪谈。

这些话黄濑不太想讲出口，七海也无意去问他人**问题，而是就这件事继续道：“那第二天你从身后看到黑色长发女人了？”

黄濑苦笑一下：“不，什么也没发生。”

停电那晚是在三周前，第二天无事发生，黄濑也没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

直到几天前去山梨县休学旅行，前往参观那里的一座美术馆。

黄濑无意间朝右回了一下头，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他身后站着一名女子。

长长的黑发，正用仅剩的一只左眼盯着他看。

黄濑反复确认了几次，那个女人的确是在跟着他，而且除他之外，没人看得见。

那天他一直精神紧绷到半夜，好不容易十二点的钟声响过了，迫不及待再次从右肩回头看——

七海：“她没有消失，对吗？”

“没错，”黄濑抓了下头发，“如果只是跟着，努力也能忍耐。但我昨天才发现，她好像靠得越来越近了。”

透过盥洗室的镜子往回看：最初是站在走廊里，渐渐靠到了门槛上。黄濑今早出门的时候，她已经进了盥洗室里。

“对了，”黄濑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除了第一次外，在那所美术馆里她就不会出现了。”

七海问沉吟了一下，问：“她现在仍然跟在你身后吗？”

黄濑点头。

可七海往他背后来回仔细观察了几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甜品店里有许多打扮可爱的女孩子，大都坐在位置上。少数几个站着的，头发不是染了颜色就是烫了波浪，没有黄濑说的黑色长发。

七海只能摇摇头：“抱歉，这件事恐怕我无法处理。”

委托人不是被咒灵缠上，身上的咒力波动也很正常。虽然有股阴郁之气挥之不去，但这不是咒术师能处理的。

“……是吗，那也没办法。”

黄濑脸上的失望之情非常明显，七海感到抱歉，也无计可施。

“今天打扰了。”

黄濑要起身离开时，一直没说话的五岛忽然叫住他：

“黄濑同学钥匙上的挂坠，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个指甲大小的木箱，很像中世纪rpg里破坏掉会有掉落的道具，用铁环拴着挂在钥匙上。

“这个啊，”黄濑想了几秒才回忆起来：“是之前有人送我的，说是在美术馆买的纪念品。”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奇怪，我后来好像把它取下来了来着？”

本来是一名女生的东西，黄濑跟她不太熟。只是无意中多看了几眼这个吊坠，女生就强行送给了他。

按理说在美术馆出了事情，一般都会对相关的东西产生警惕心理。但在五岛真弓指出前，黄濑完全没察觉到这东西还在他钥匙上。

……而且他似乎记得，自己当天回去后就把它放到抽屉里了？

“我明白了，”注视了几秒黄濑迷惑的神情，五岛真弓用平稳的语气说：“我们去那座美术馆看一看吧。”

“现、现在？”黄濑看了眼手机：“美术馆已经关门了吧？”

五岛真弓：“没关系，我认识的人中有位很擅长开锁。”

……什么人会擅长这个啊！

*

夜晚，山梨县的美术馆。

这座美术馆主要展出后现代艺术作品，闭馆后只具备微弱的照明条件。

白日里忽然看到都有些吓人的展品隐藏在黑暗中，因看不清全貌而更显阴森。

在空旷的展馆内，只回荡着黄濑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说，”拿着手电筒的黄濑压低了声音：“你们走路为什么能不发出声音，这样我感觉更恐怖了诶？”

五岛也就算了，七海明明比他还要高上一点，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啊。

走在前面的五岛回头，面无表情比了个“安静”的动作：“我们在被「注视」着，要小心哦？”

“开、开玩笑的吧五岛同学……”

黑漆漆的美术馆，五岛这么一说黄濑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干笑两声。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五岛真弓的猫眼亮亮的，一脸认真。

黄濑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正撞上美术馆的墙壁，旁边挂的展品一片血红。

像是将画框作为窗口一般，画布上是人凑过来放大的脸，苍白的脸上一只巨大的左眼，背后的空间则是过于鲜艳的红色。似乎正透过画框注视着外面。

「画上这东西、该不会下一秒把眼珠转过来吧…？」

越是这么想，黄濑越忍不住盯着看，最后甚至分不清是祈祷眼珠不要转、还是就在等待转动的一刻了，如同着魔一样。

幸而下一秒，有人将他的视线挡住了。

“黄濑同学，不要这么一直盯着看比较好哦，”五岛挥挥手，打破了黄濑不由自主的凝视，他得以从不正常的状态下解脱出来。

「刚刚那是什么，好可怕。」

“这、这幅画……”黄濑刚要说这幅画不对劲，五岛利落地接上话头。

“这幅画在担心黄濑君哦？”

黄濑：“——？”

“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了，”七海轻轻弹了一下五岛的额头，五岛捂住头：“对不起，黄濑同学。”

“不不不，没关系的。”黄濑连忙摆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离开时，黄濑看了眼那副画的铭牌。

这一块区域是怪才格鲁特纳的展区，那幅画的铭牌上只写了「心配」*两个字。

「原来这幅画的名字就叫“担心”，所以五岛会开那样的玩笑啊。」

「从正面经过被盯着的感觉更强烈了！奇怪，明明上次来感觉都还好，就是展品都很奇怪就是了。」

黄濑腹诽着，视线落到最前面的五岛身上。诡异漆黑的展馆里，少女脚步不停地走着，从容而果决。

「她都不会害怕吗？」

黄濑愣了一下：话说五岛明明是第一次来这座美术馆吧？怎么会这么熟悉？

如果看到五岛真弓的正脸，他会更加惊讶：

不知什么时候，五岛真弓闭上了眼睛。

*日语里しんぱい（担心）打成汉字就是「心配」。有个梗就叫心配御无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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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