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一进来就看见某个鬼畜魔王在人群中。

塞西莉娅……怎么在这。

塞西莉娅从审讯室，也就是她自己的房间出来了。

什么事能让她出来？

她不是那种挑事的性格，干脆说，除了拷问没什么让她在意。

这位现在……竟然帮忙控制局面。

看看另一边。

塞西莉娅对面，相隔一段距离，与她对峙的，是一名正在吹泡泡的少女。

“……”

好了，现在林异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林异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号人物。

塞西莉娅被激怒，一点也不奇怪。

在如此骨骼清奇的一众反派中，挑事这位名叫斯蒂芬妮，是个非常标准的，反派中的反派，不是被票选出然后冠以反派名头，而是她自己认为自己就是反派。

这位当反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毁灭宇宙。

你们都得s。

这是她说过最多的话。

至于做过最多的事……比起之前魔法少女毁灭宇宙的猜测，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斯蒂芬妮认为能够通过吹泡泡使宇宙毁灭。

一开始，林异认为应该把人送进精神疗养院而不是改造营。

后来发现。

斯蒂芬妮的吹泡泡能力。

……某种程度，是魔法少女能量结构的复制。

一个普通人类。复制了魔法少女的能量结构，然后……用这份力量来吹泡泡。

并且执着地想要通过重复这一行为使宇宙毁灭。

老实说，林异其实不太懂这份逻辑，一旦懂了……对宇宙来说不是好事。

但是，如果有一天斯蒂芬妮不把这份能力用来吹泡泡，在普通人中，她相当于无冕的魔法少女，拥有能力而且不被约束。

非常危险。

林异问过本人，至少，向本人确认过意愿。

‘你为什么……不用能力，来做点别的事？’

‘我就喜欢吹泡泡。’

‘那就好好地吹，不说让人听了会害怕的话？’

‘我不。我就喜欢吹泡泡，你们都得s。’

‘……疗养院，和改造营。你选一个。’

‘疗养院能吹泡泡吗？’

‘不一定。要是被绑起来，就不能了。’

‘那去改造营。’

斯蒂芬妮就这样进了改造营。

现在出来了。

出，来，了。

“……”要不，她把这些反派收一收拢一拢，组个团再塞回改造营去？

一千零一位反派一拥而上她打不了，因为敌多我少，没办法同时做那么多精细操作保证每个人想要逃跑后都能完好无损。

所以当敌多我少时，搅在中间是好办法。处理处理秩序什么的。

现在她这边至少有几个同伴，能抗住她全力一击的这几位，一人同时抓一百个应该不成问题，她应该能保证剩下的几百个不受伤……

“你在这啊。”斯蒂芬妮走到林异面前，“可算见到你了，这位非要拦着我见你。”

斯蒂芬妮指着的，是塞西莉娅。

对哦，这位魔王如果愿意帮忙，说不定也管点用……等会。

“你在找我？”林异愕然，斯蒂芬妮竟然找她有事，在斯蒂芬妮眼中，魔法少女竟然和吹泡泡然后毁灭世界一样重要。

……改造。

有成效了。

“我老师说，让我帮帮你。”斯蒂芬妮比上次沟通时容易交谈许多，“就那个，小小的，长不高的小豆丁。”

对，这个形容就是米瑞达。米瑞达并不是有史以来最年轻入职的魔法少女，但应该是前几个。

正是，很容易被操控而且又有一些自己的分辨力的年龄。

总之很矮就对了。

学前班小朋友，没有桌子高。

“你看。”斯蒂芬妮把吹泡泡工具递到林异面前。

无风，泡泡从工具中成群涌出。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空气球。

球内能量流转。

斯蒂芬妮的能力……精湛许多。

如果……成为魔法少女的话。

应该会非常，非常出色。

但是。

‘魔法少女？要打反派？’

‘我可不去。我宁可当反派被魔法少女抓，然后继续吹泡泡毁灭世界。’

过去的斯蒂芬妮对除了吹泡泡然后毁灭世界之外的事，一点，一点，也不关心。

“能帮到你吧。”现在，接受改造后的斯蒂芬妮竟然会和林异炫耀自己的能力，“我从那边听说了，是因为我遇上了你，才没被杀掉。别的魔法少女见了反派就会清理，被清理就不能吹泡泡了，你还给了我选择。”

……米瑞达，她的神。

无数次，林异在心里悄悄赞美这位似乎永远不打算毕业的失格魔法少女老师。

尽管，其实，她们都知道。

那不是米瑞达的错。

甚至米瑞达自己也知道。

或许只是……

认为自己帮助过的学生，远远不及被掠夺的生命，来得多吧。

“如果让你管理一百个人，镇得住吗？”林异重复这个问题。

“行啊，轻轻松松。”斯蒂芬妮一点不虚。

林异想也是，拥有魔法少女能力的普通反派，肯定比普通的普通反派强太多。这位应该也能拦住魔法少女的全力一击。

“好，拜托你了，可以的话，请稍微下手轻一些。”那一个泡泡，打在普通反派身上估计会很痛，有必要进行提醒。

“放心，知道，老师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对付普通人，”斯蒂芬妮搓出一个指甲大小的小泡泡，“这么大就够了。”

“……谢谢你。”林异再一次震惊。

在她来看，斯蒂芬妮现在，真的可以出改造营。

拥有常识，而且有了怜悯之心。

……不只是老师厉害，大概……身为学生的反派，其实也是，想要去了解世界的。

因为没有人想要生活在自己对周围一知半解的世界里。

林异看向塞西莉娅。

不等发问，塞西莉娅开口：“等你分完剩下最后一批人给我，估计应该没有一百个。”

一千零一个减去九组一百零一，再减去一个塞西莉娅本人，应该剩下九十一个。

不过塞西莉娅的意思听起来是——

没准说不定哪个倒霉反派半死不活，算不了一个人。

实在不行，剩下的只能由林异自己负责。

其实，如果找小孩帮忙，应该也能帮看顾一些人。

但是林异……不想这么做。

毕竟小孩看起来，比米瑞达大不了多少。

“你……忽略我。”检查完机器，最终确认机器完好无损的小孩跟过来，“我的机器没有问题，看几个人，多做点机器就行了。”

“是一百个。”林异强调。

“几个机器跟一百有什么区别？”

“……”林异被问住了。对啊，是机器在干活。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好吧。”林异答应了，如果不答应……说实话林异不知道谁能负责看小孩，就算雨果来了也不行，雨果那家伙根本不擅长应对小孩，小时候林异就知道。

“好耶。”小孩欢呼着掏出一大把机器。

“你什么时候做的？”

“就刚刚，过来路上。”

林异点了点头。

她知道小孩是个天才。

如果没有好好教导，未来很可能会成为可怕的反派。……应该是一定。

有开办改造营，真是太好了。

弗林走过来：“是不太擅长打架啦，我擅长法阵。大规模的不行，如果只要一百个人，人比水容易操作得多，没问题。”

“不做料理了吗？”林异知道对弗林来说，还是下厨更重要。

“法阵自行运转，两不耽误啦。当初，就是因为它们两不耽误，才选择学习法阵。”弗林的话非常有道理。

“交给你了。”林异对弗林放心，弗林是个不怎么说话但靠谱的性子，人不急不躁，就是，状态非常稳定那种靠谱。

还剩下两组人。

一组……给雨果吧。

这家伙说要留位置，如果什么都不干，岂不是便宜了她。

还剩下一组……

她自己带也行，但接下来要做的事，肯定有不在的时候。

林异开始翻名单。

一串记录引起她的注意。

安蓓在改造营中的舍友，名叫邱途。

邱途……是一个亡灵。

亡灵是全宇宙中，为数不多同样永生的种族之一。

亡灵不需要进食睡眠一切生理活动，和魔法少女最大的不同是，魔法少女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吃了能尝出味道，不吃也不会死，亡灵没有身体活动，只能看，不能吃，同时不具有一切活着时的感官。

身体死去，灵魂没有完全离去后，滞留在人间的死去躯壳，这就是亡灵。

亡灵是已经死去的种族，由生灵转化而来。

林异想起来了。

邱途因为没有记忆游荡在她的世界造成很多破坏，被世界居民投票选成反派，被带走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当时为了带走，林异费了好一番力气。

因为一开始林异同样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和常人别无二致的少女竟然……已经死去。

直到两个人都弄清楚这个事实。

‘我……死去了？我是谁……？’

‘你是邱途，周围有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造成了破坏。’

‘是的。’

‘我……之前很……愤怒。但是现在……感到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记忆也没关系，记忆每天都在产生，跟我离开，可以吗？会有地方去，我保证。’

‘我……相信你。即使你抓住我。我跟你走。’

邱途就这样进入改造营。

林异稍微调查过邱途。她查到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事。和乐美满的家庭，几个孩子。后来搬走了。没有人知道邱途如何死去，又为什么回来。包括邱途自己。

后来米瑞达告诉她一些关于邱途的事。

比如，邱途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伤痕。

比如，邱途的记忆，也许并不是因为灵魂不全遗失。

比如，之所以把邱途和安蓓分在一起，是改造治疗的一部分。

但米瑞达没有预料到的是。

身为亡灵的邱途……怕鬼。

准确得说是害怕晚上吊在天花板的安蓓，即使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即使已经身为亡灵，还是会怕。

亡灵和吸血鬼原本都是夜行生灵，邱途在晚上活动。

但因为舍友安蓓只有倒挂在天花板上才能睡着，因为安蓓曾经为了帮助人类，强行让生物钟和人类一样夜晚睡觉……

米瑞达说，邱途每天晚上怕得不敢睁眼，但是本人并不愿意调换寝室，后来邱途说自己闭着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久而久之，现在已经变成昼出夜伏的人类生物钟。

能够睡着……其实是对于舍友的存在。感到安心吧。

没有任何记忆，独自一人游荡在世间的亡灵少女，对另一个存在感到安心。

米瑞达的改造治疗，成功了。

“邱途，还在楼上打扫？”林异问安蓓。

安蓓数了数楼层：“五十一层以上，两天足够打扫干净，很快就好。”

这是米瑞达告诉过林异关于邱途的最后一件事。

曾经对世界造成严重破坏的亡灵少女，在改造营找到了想做的事。

那就是打扫卫生。

想把被破坏的东西，好好收拾干净。

怀抱这样的心情，打扫得很好，改造营的卫生，邱途来了后，都是她在负责。

来到这样一栋大楼。

邱途应该……

“她很高兴。来了就在打扫。”安蓓说。

“你们跟我来。”林异召唤自己的反派小伙伴们，“我们去顶层，先找一间作为办公室。”

估计邱途那边快打扫完了，正好看看情况。

顶层。

“打扫完啦。”邱途在亮晶晶窗前张开双臂沐浴阳光。

走廊那边，林异也看见了正在窗前的亡灵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洛丽塔小裙子，可爱得像个洋娃娃。

忽略清扫工具的话。

“来啦。”邱途对林异打招呼，“楼下好吵，虽然想下去看，但打扫一定要好好做完，现在，做完啦。”

这孩子……林异想，应该是个很欢快甚至有些调皮的性格。在改造营找回了自己的人格。

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最初的那个自己，是构成人格中最不好，最不想被世人知晓的那部分自己，即便知道这一点，也不会轻易改变。

林异一直知道。

只是她同时认为，自愿的改变才有价值。

强行扭转意志，抹除，支配反派，让反派们变好，也许会对世界更有所帮助，但那样不对。

反派们带来灾难，灾难擅自落在普通世界居民头上。

魔法少女，是为了帮助遭遇灾难的世界居民把这些东西挡回去，才存在。

反派，甚至是魔法少女，都是构成世界的一部分。

彼此带来灾难，彼此救助。

而不是，单纯的毁灭。

林异无法对其他同僚做法加以阻拦，她只是拼命地努力工作，努力把更多反派送进改造营，努力背负宇宙的罪孽，努力积攒她的能量。

然后……

等到某一天，去偿还那个因她得意忘形而遗落在宇宙外的孩子。

坏狸花有一点没说错。林异她，很蠢。

“邱途，你能负责管理一百人吗？”林异不再询问，直接委托。

“当然能呀。”亡灵少女气势满满，“有人搞破坏，我让她打扫。”

就这样，还差一人。

魔法少女管理小队，即将满员。

最开始与安蓓成为室友的邱途，在夜晚到来时会——

邱途（缩在被子里裹得紧紧不敢看）：孩……孩怕

后来渐渐相处发现对方其实话并不多也脾气温和，开始熟了

邱途：你，你怎么倒着睡呀

安蓓：这样能睡着

邱途：那……什么感觉？

安蓓：血液流向脑袋，感觉到它充斥头脑，鲜活回流，很安心

这两小只也很有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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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魔法少女继续组织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