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的充实生活在每天的珍惜中慢慢过去,直到最后一批的孩子们也被接走。只剩下总爱赖在浅水池里的那条小人鱼,它总爱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瑟兰,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像是在无声地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离别的日子到了。
送回人鱼的海滨要雇一辆风马拉的车走一天一夜。黎明时分,琉娅带着瑟兰、朗朗和萨萨,怀里抱着那条安静得出奇的小人鱼,踏上了归途。风马的四蹄踏过晨露未干的草地,车轮碾过碎石小路,发出细碎的声响。小人鱼蜷缩在琉娅的臂弯里,鱼鳃微微翕动,眼睛却始终望向远方——那是大海的方向。
当夕阳西沉时,他们终于闻到了海风的气息。咸湿的空气越来越浓,夹杂着海藻的腥味和远方渔火的温暖。道路的尽头,一片金色的沙滩在暮色中铺展开来,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像是一首亘古不变的摇篮曲。
海滨的景色在黄昏中显得格外温柔。远处的海平面被晚霞染成了橘红色,与深蓝的海水交融在一起,形成一道绚丽的渐变。几艘渔船正缓缓归航,帆影在霞光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浪花在沙滩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又迅速退去,如同害羞的触碰。礁石上停着几只海鸥,它们白色的羽毛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
小人鱼突然在琉娅怀里扭动起来,发出欢快的鸣叫。它的鳞片在暮光中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鱼尾有力地拍打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大海的怀抱。
琉娅轻轻俯身,将小人鱼放入泛着金色波光的海水中。小家伙一接触到熟悉的海水,立刻欢快地甩动鱼尾,溅起一串晶莹的水花。她先是绕着琉娅的手腕游了一圈,像是在道别,随后猛地扎入水中,又倏地跃出水面,发出一串高昂轻灵的鸣叫。那声音如同珍珠落玉盘,又似海风穿过珊瑚礁的空隙,在暮色中格外清越动人。
这是人鱼族的歌声,是来自深海的古老语言。小人鱼的歌声起初还有些稚嫩,但随着她向深海游去,歌声渐渐变得圆润饱满,在波浪间回荡。更奇妙的是,远处的海面开始泛起银色的涟漪,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鱼从深海中浮出水面,她们银蓝色的长发在海风中飘扬,开始用空灵的和声应和着小人鱼的歌声。
几人完全被这美妙的合唱所震撼。人鱼们的歌声时而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时而似细浪轻抚沙滩,忽高忽低,交织成一曲摄人心魄的海洋交响乐。朗朗和萨萨早已坐在沙滩上,双手抱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海面。
歌声越来越响亮,海面泛起奇异的光芒,像是千万颗星星坠落海中。琉娅连呼吸都变得轻柔,生怕惊扰了这神圣的时刻。小人鱼在族群中央欢快地旋转,她的鳞片反射着最后一道夕阳,宛如海底升起的一颗明珠。当歌声达到最**时,所有人鱼同时潜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波纹和久久不散的余韵在空气中颤动。
良久,瑟兰才轻轻地讲“姐姐,其实我想让小人鱼陪我待在福利院里,可是她在海里那么开心。”
琉娅笑了笑:“不是所有美丽的东西都要留在身边,也不是所有想要的人都要永远在一起。瑟兰,彼此在意的人们即使相隔万里,也依然觉得很近。因为思念与祝福全都藏在心脏里。”
福利院重归寂静。
琉娅依旧保持着往日的习惯——侍弄花草,品茶读书,偶尔去集市逛逛。
只是近来,一些微妙的异常渐渐浮现:砖墙上茂盛的紫藤萝莫名秃了一角,客厅的摆件总在不经意间倾倒,冰库门口的苹果每日都会神秘地少一颗。
防御法阵完好无损,琉娅自然没往外人入侵的方向想。她只当是瑟兰体内的深渊气息日渐稀薄,导致他在睡梦中会不自觉地施展些小魔法。就像上个月那个深夜,她起身喝水时,赫然看见少年悬浮在半空中,吓得差点打翻了茶杯。
"看来时机快到了,"琉娅掐指算了算日子,"得给他多补补营养。"
她变着法子给瑟兰进补,硬是把少年喂得圆润了两斤。
直到某个清晨,厨房窗台上那个沾着晨露的泥脚印,彻底打破了她的猜想。凑近观看这对爪垫,“猫?狗?狼?还是小老虎。”
这天清晨,瑟兰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意外地发现厨房里没有飘来熟悉的香味。他趿拉着拖鞋转了一圈,最后在后院的石桌旁找到了琉娅。晨光中,姐姐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根根若隐若现的藤条,手指翻飞间编织成网——那是希尔大森林特有的隐藤,平日里完全隐形,只有被活物触碰时才会显现踪迹。
瑟兰顺手从厨房端了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一边小口啜饮一边凑近:"姐姐,大清早的编这个做什么呀?"
琉娅头也不抬,突然没头没尾地笑盈盈地问:"瑟兰,你觉得姐姐是不是肤若凝脂、气色红润、秀外慧中?"
瑟兰不假思索:"那当然。”
"这就对了!"琉娅终于抬起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都是因为姐姐每天天不亮就去希尔大森林西边,采摘带着晨露的彩霞玫瑰,再配上冰库里最水灵的苹果,慢火熬制的美容养颜茶。我们每天喝了之后,就会面色红润。"
她突然话锋一转,道:"可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的美容养颜茶被偷了!"
琉娅觉得没毛病,苹果是材料,苹果被偷了等于美容茶杯偷了。
瑟兰感同身受,手掌拍在了石桌上:“这很过分了,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小偷。”
等藤网编织完成后,琉娅和瑟兰一起将其悬挂到了紫藤萝秃掉的墙边,看着藤网渐渐透明,琉娅开始期待明天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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