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与我无关!”
布莱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那结实的木桌重重震颤着,根本不必怀疑他使上了多大的力气。
然而他就像感觉不到痛,目眦欲裂,双眼赤红,每个字都像是在齿间碾碎了再吐出来的:
“是……是伽明……他陷害我,他陷害我!!”
一旁的罗亚几乎要冲上来:“他有必要?他有必要用生命陷害你,为了否决你的提议?还是……还是,为了他根本不在意的职位?!”
“我怎么知道?!这怎么可能是我,我真想动他,会用这么愚蠢的手段?!”
“呵,这谁知道呢,布莱克副会长!”
“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学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往边上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会长大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像不仅不在意大贵族伽明的死活,也不在意面前两人风度尽失的争吵,只想看个热闹似的。
圆框眼镜:“……”
会长!别看了啊会长,想想办法!
“……噢,”终于注意到圆框眼镜存在感强烈的目光,学生会长端正坐姿轻咳一声,“咳。那个,伽明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对吧?”
争吵中的二人齐齐转头。
“是没有,”罗亚声音沙哑,“可经过鉴定,那爆炸是由复杂的组合型魔法引起,效果很强,将一个人炸得粉身碎骨是完全可以的。”
他瞪着布莱克,又加了一句:“从这点看,就能说明不是伽明大人的自导自演。伽明大人纵然天赋过人,但学院不会轻易教给学生这么高难度且危险的魔法。”
“谁不知道他家藏书多了去了!”
“涉及危险魔法的书籍早就被收走了!在伽明大人年龄还很小的时候……”
布莱克被他看得几欲吐血。
学生会长的嘴角弯了一下。
“无论如何,没有发现尸体,也算是好消息了。先找人吧,城内找不到就扩大范围到城外,我这边也派人手的。”
会长站起来,“至于布莱克……抱歉,这次的提议先搁置吧。不宜再提了。”
二人没有异议。
学生会长带着跟班往外走,离开会议室时却发现外面站着个人。那人看起来与普通学生不同,有些畏缩,他多看了两眼竟把人认出来了。
“是你啊,”会长微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他记得这学生是来自城外的。
被布莱克欺负过的学生之一。
“我,我……”
起初这学生的声音有些颤抖,没一会儿倒是平稳多了,“我想问问……伽明大人的事情,我……”
会长了然。
这孩子是看到罗亚与布莱克的情况,推断出是伽明发生什么事了。
伽明是城外生互助会的赞助者,在贵族里得到的评价统一是异类、没个正形,在几个城外学生心里倒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对于学生会长而言,城外与城内,只要在这学院里上学,他们都是一样的。他把伽明的情况如实告知,见对方满眼不可置信似乎要崩溃大哭,叹了口气。
他慢悠悠与对方擦肩而过。
“想点办法,好好抓住伽明留给你的机会。毕竟我也帮不了你们太多。”
……
伽明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酸痛的,喉咙尤其。
身体很重,甚至不像是他自己的,他躺的地方实在是太冰冷太硬,与其说他现在是躺着休息,倒不如说他现在是躺着受刑。
伽明艰难地翻身想要坐起来。
他才一侧身,失重感顿时袭来,之后就是更加剧烈的疼痛,痛得他直接叫出声来:“哇啊……!”
这一嗓子吼得他喉咙剧痛,声音还又轻又嘶哑,他一时都没意识到这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不过浑身上下各处疼痛反而让他脱离刚才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大半。
“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你滚下床了。”
滚下床?
刚才的失重,原来是他滚下床了……
伽明艰难起身,瞥了眼身旁的小床——大小仅供一个人睡,床板应该是一块木板,上面仅仅铺上一层薄布,连被子都没有的“床”。
伽明露出恍然表情:“什么啊,我刚才原来是睡在椅子上的吗,难怪会掉下来。”
“……不,这怎么看都是床吧?”
这房间里原来还有其他人,伽明往墙边看去,发现那桌子边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人沉默不语,他穿着黑衣黑裤,那种守护者一样的神态伽明很熟悉——这是一个正处于保护主人状态的仆人。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本翻阅到一半的书,桌上还有纸笔,手边则是烛台。
烛光照亮金发与绿色眼睛,他脸上还带着对伽明刚才几句话的无奈。
“你醒了?你的发烧很严重,几乎有烧死的风险。”
“发烧?烧死?”
伽明瞪大眼睛,惊讶得有些夸张,“发烧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年轻人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这是哪里来的缺乏生活常识的人。
伽明支撑起自己。这个房间狭小且简陋,从关上的窗户望出去,能够看到繁星与夜空。这让伽明知道现在夜幕已然降临。
年轻人把书放下,无言片刻,向他宣布:“你被绑架了。”
伽明不敢相信:“我又被绑架了?”
他出来才多久,竟然能遭遇两次绑架?!太差劲了!
伽明艰难地回忆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
由于身体发热太难受,他强行给自己施展了疗愈魔法——但虚弱情况下,疗愈魔法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自己的病症,并没有根治。
这时候伽明正好看到一辆马车经过,他想把马车拦下来载自己一程的,结果拦马车的时候不小心绊一跤,直接就晕过去了。
现在想来,压制作用的疗愈魔法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失去效力,以至于让发热情况卷土重来。
好在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知道把自己右耳的耳坠掩去,否则这时八成还要找自己的耳坠。
不过,这些人绑架他怎么还帮他退烧……伽明眯起眼睛,视线直直投向桌边的两人。
看着伽明惊愕之后若有所思的样子,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才轻笑一声,把手中的书放下。他的声音温柔,其中却不乏逗弄的意味。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绑架,竟然还敢随便拦一辆路上的马车?以你的长相,可以卖出一个很不错的价钱,就算是绑架犯,当然也不会就这么让你发烧致死。”
“所以你并不是绑架犯。”
“我不是绑架犯,是被你拦下来的马车里的人。刚才那些话是逗你的。”
年轻人合上书本,“啪”的一声响。他悠哉聊天的耐心似乎告罄,并不怎么在意伽明的反应,一边起身一边说:“这里只收留你一晚上,看你的烧差不多退了,明天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唔……请等一等。”
伽明四下看看,踩着还算轻盈的步伐来到桌前与他对视,手掌压在桌面的纸笔上。
他露出一个讨好似的笑容,“谢谢您的忠告。作为回礼,我也想告诉您一件事——”
黑衣人当即出声:“你——!”
那支钢笔在伽明指尖灵巧地旋转一周,变成了锋利的小刀,架在年轻人的脖子上。
在他靠近的时候,站立的黑衣人就试图拦他,伸手却只触碰到一层透明的屏障,就算用随身携带的利器都无法突破这层诡异的东西。
年轻人的瞳孔略微放大,取代原本温和笑意的是见鬼般的震惊,在他的视线中,伽明仍然微笑着,声音却压得低沉又嘶哑。
那张称得上正在卖萌的脸和他手里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渗人的对比。
伽明一字一顿地说:
“不、要、随、便、捡、来、历、不、明、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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