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分别，伽明忽然拉住麦歇尔的手腕，厄多眼神骤然锐利，方才和谐融洽的氛围顷刻间破裂，转化为难以言喻的凝重。

那双翡翠绿的眼睛略微偏移，错愕地望向伽明。

伽明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

“你真的不问我吗？”

“……什么？”

“获得魔法天赋的方法，或者途径——你不想知道吗？”

好看的眼瞳终于因为震惊再度时而扩张时而收缩着，麦歇尔犹疑道：“我听说，没有这种方法……或者途径。”

伽明轻轻地笑了一下，“会这么告诉你的人大概只是不知道而已。有一种魔法叫‘嫁接’——我相信你能从命名上获取这个魔法的相关信息。嘘——我还没说完。”

他的语气带点引诱意味，“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魔法，麦歇尔。至于掌握这个魔法的魔法师是否仍在人世，又在哪里，我并不清楚。”

在麦歇尔还沉浸在信息带来的冲击之中时，伽明放开他的手，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祝你好运。”

……

离开麦歇尔，伽明独自一人在街上晃悠。

街道两侧开着店铺或者摆着小摊，伽明穿梭在人来人往之中，时不时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停驻，根据别的路人买东西时给出的钱币来判断这里的物品价值与钱币面额。

他的口袋里还有一些被绑架时从马车夫那里搜来的钱币，每当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就毫不犹豫地付钱买下，最后怀里抱着满满一袋食物，口袋里倒是空了。

伽明咬了一口纸袋中的面包，口感虽然格外粗糙，但也算是新奇的体验。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夸特城内逛了一天。由于中途总是在吃东西，尽管只是一些面食，也足够填饱肚子。

长椅上有一个穿着邋遢的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喷泉旁高出地面一截的矮石壁，坐在上面休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伽明扭头，看到长椅上的流浪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与其说看着他，不如说……

伽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把装着面包的纸袋递过去，“吃吗？还剩一点。”

于是流浪汉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吞吃面包，伽明以一种观察稀奇事物的目光打量他片刻，支着下巴移开视线。

落日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不过城中的一切都已经镀上淡淡的金黄色。

附近似乎有麦田，横穿广场的风吹过时，粮食香气与草木芬芳弥散开来，伽明脑后的头发飞散着，望向遥远的天边。

在他微微侧头时，从眼中流露出的冷淡，像霜一样沉沉压在眼睫与眼尾上。

“——”

伽明被爆发的一片叫好声惊得回了神。

就在他的后方，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伽明站起身，听到一旁的流浪汉以一种区别于贵族腔调、不紧不慢的语速悠悠道：“那是个骗子。”

伽明挑眉，“什么？”

“那个自称魔法师的流浪汉，”他说，“我认为他使用的可不是什么魔法。”

伽明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决定自己去看看。

他绕着喷泉，来到雕塑另一侧，在人群围绕的最里头，有一个白色短发的少年正拿着礼帽向所有人展现空荡荡的内部。

他的背后是喷泉，喷泉中央是一座雕塑，而再往后能够看到一轮巨大的落日。少年从帽子里面取出一只白鸽，用力抛出去的那个瞬间，白鸽振翅飞翔，在人们的眼睛里留下一片模糊的白色。

人们叫好，往他面前的箱子里放入钱币。

伽明讶然。

这不是魔法又是什么呢？可是他确实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上有魔力的波动。

如果对魔力的操控在伽明之下，那么伽明就能够感受到对方使用魔法的时候产生的波动。

既然他感受不到，那么有两种可能性——第一，这个少年对魔力操控的熟练程度在他之上；第二，这个少年使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法。

白色短发的少年露出喜悦的神色，“感谢大家的捧场！我是一个魔法师，从菲城来到这里，正打算赚点路费前往中央城撒费尔学院。”

路人们不疑有他，纷纷更加激动地将钱投入箱子内。

伽明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用这种手段竟然这么有效！这个少年已经赚到的钱，大概有他今天花出的三倍！

他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后，等到所有人散去，才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站在少年身后。

而少年“啪”的一下把箱子合上，心情颇好地哼着歌，一转头看到一个人站在后面，吓了一跳，“吓了我一跳！你……有什么事吗？”

伽明看他，“你刚才使用的是魔法？你是魔法师？”

“嗯，”少年的目光游移，“是啊……”

“噢……”

纵使他在表演的时候会被很多人用或羡慕或赞叹的目光注视，可伽明的视线存在感高得莫名其妙，他转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不直面那样的“冲击”。

他才侧身，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撞得差点飞出去，拉扯之间手里猛然一轻，箱子已经落入别人手中——

“喂！”

他想要去追逐那个流浪汉，肩膀却被人抓住。伽明凑到他旁边，不急不慌，语气中还带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你不是魔法师吗？让他停下，很简单吧。”

“我——”

“快点施展魔法吧，和刚才一样，”伽明说，“不然人家都跑没影啦。还不动手吗？”

白发少年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点，急得扒开他的手就要追过去，才刚迈出两步，有什么东西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从脸颊旁边掠过。

少年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击在流浪汉的小腿上，叫他狠狠地摔了一跤。

而当少年回头，身后的伽明只是耸肩，指尖还跳跃着一颗刚从喷泉中捞出来的小水球。晶莹剔透的球体在他侧脸处落下一片莹莹光彩，被注视时，他脸上表情完全就是一副纯良无害。

伽明慢吞吞地说：“看我干什么？你不是着急要取回你的东西吗？帮你一把，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