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问出口了。
拉斐尔不想承认自己在嫉妒一个一无所知的人——除了塔夫认识那个人不到一天就与他接吻这件事。
他接受塔夫的过去,也当然知道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是自己。只有自己。他自信他会比那个人做得更好。
他只是意识到,对塔夫来说,亲吻也许并不是多么重要或特别的事。她第一次吻他,和他第一次吻她,代表的涵义也许是不同的。
那个人……
到底是谁……
“谁?”塔夫推了下拉斐尔,“那个他是谁?”
拉斐尔仍抱住她,这样就不用看到她的表情和眼神,她亦看不到他:“你认识不满一天的那个人。”
怀里的人沉默。
别问。
别追问细节。
如果非要问的话,也只问她的看法,问她是怎么看待和自己的亲吻。
不,干脆就不要问。
然而,拉斐尔心里却如同被蚂蚁啃噬。
他其实已经问出口了,不是吗。
而且是用追问细节的方式。
塔夫又挣扎了一下,拉斐尔还是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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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夫定定看向拉斐尔,想要确认什么,他却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
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手攀上拉斐尔肩膀,踮起脚,最后却仍只在他脸侧亲了下。
“我是这样亲的!而且他才六岁!”
拉斐尔闹别扭居然是因为这个?
因为晚上的游戏?还是拉斐尔自己说的那句从未。
塔夫哭笑不得,也生气拉斐尔不信任自己,不肯直接说出他的担心。
她看到拉斐尔表情有些怔怔的,接着开始偷偷试图压下上扬的唇角,瞧上去真是万分可恶,但也有点可爱,而且她也能理解他问不出口的原因。
塔夫想安慰他一句,又忍不住带上调侃:“我还是很开心你终于告诉我了,虽然花了些功夫。这样一来,我们之间以后应该都能容下‘这种程度’的信任和坦诚了吧。”
拉斐尔一副有些无辜的样子:“我说的亲吻并不是指……这种程度。”
“玩游戏的时候你又没有示范是哪种。”塔夫觉得这话有点像是邀请,但她现在并不想,又补充一句,“别忘了我可是还为此多喝过一口酒。”
拉斐尔沉默片刻:“所以,你没有……”
“是的,真可惜,还没有。”塔夫无奈地瞪拉斐尔一眼。他垂下眼睛。她又有些好笑,继续道,“哪怕第一眼喜欢,我也得先了解一个人才能真的接受他,再和他进一步。也许我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更放松些。”
“别人怎么做并不重要。”拉斐尔立刻说,重新看向她,“按你自己喜欢来就好。”
“嗯。”塔夫笑着牵住他的手,“那我们回去吗?”
“回派对?”
“回宿舍。”塔夫顿了下,语气温柔些,“今晚很有趣,谢谢你邀请我。不过这样聊天似乎更容易些,用我们习惯的方式。”她又促狭起来,“你还有什么想要追问的游戏细节吗?”
拉斐尔没有任何犹豫:“阿斯代伦的从未,你梦到的是我吗?”
塔夫:“咳咳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反问回去:“你那个时候也喝了。你梦到的又是谁?”
拉斐尔大言不惭:“阿斯代伦。”
塔夫:“……”可恶!
她转移话题,提起还剩下两次游戏机会,可以留到以后。拉斐尔应了,又主动分享更多:“我小时候骑马曾摔下来过,左手小臂骨折。”
“所以你始终穿着衬衫或长袖上衣?”
“我恢复得很好,只留了一道很浅的疤,不仔细观察不会发现。所以,你梦到的是我吗?”
塔夫要求他挽起袖子看一看,并试图通过挑起物理争斗继续回避最开始的问题,这次却被拉斐尔无情点破,语气平板地念:“我们之间的信任和坦诚应该容得下这种程度的……”
“好啦好啦,我梦到的是你。”塔夫被自己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投降。
拉斐尔侧过脸瞧着她,这次不再掩饰笑意。
塔夫装作没看见他的好奇和期待,故意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
“至于生病那次,我其实有些奇怪居然没有别人——小的时候装病,被发现了仍要母亲哄——那种嘛。你不会吗?”
她脸颊有些发烫,心里暗暗打算,如果拉斐尔追问的话,就说他亲她眼睛那次,害得她做噩梦了!
拉斐尔却摆出一副意会模样,没有追问,笑着回说:“我正相反,除非无法起床,否则都会装作没有生病。”
“原来我才是少数吗?”塔夫真的好奇起来,“为什么?”
“生病意味无法做很多事,也意味着……”拉斐尔顿了下,“不够健康。”
“生病就是健康的反义词呀!”不过塔夫能猜到他省去的形容——大概是软弱一类的,接着解释起自己的想法,“对我来说,生病的时候意味着可以被照顾。我想要被母亲照顾,或者不如说我想要确信母亲会照顾我。不过……之后就没有了。”
“所以你想成为医生?”
“不是因为装病的经历,不过也算是有些关系吧。”塔夫抿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事情说不上愉快,她很少去想,也不想破坏气氛。
然而她还是受到些影响,而且偏偏是她自己提起的。
唉,她提起这个,是想要拉斐尔哄她吗?
吹来的夜风似乎都变得沉闷了些。
并不是似乎。
风里带着不自然的温度。
“那里怎么了?”塔夫指指左手边。拉斐尔刚皱起眉,她已经拽着他朝那个方向走,“不会是着火了吧?”
“塔夫!”
拉斐尔表情严肃,塔夫无法拖动他,一下停住脚。
“如果真是火灾,你贸然去那里又能做什么。”他说着口吻更加严厉起来,“上次落水也是如此。你想要帮忙,却只让自己陷入危险。”
塔夫脸色一沉。她知道拉斐尔说得有道理,可是被指着鼻子责备还是令人不快,加上刚才“自找麻烦”的影响,她的语气也变得尖刻:“给你添麻烦了。”
拉斐尔口吻却放缓了些:“我……会担心你,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会怎样。”
这倒让塔夫不好意思起来:“我会小心的!我只是去看看。谢谢……”
“我们一起。”拉斐尔弯起唇角,又立刻板着脸强调,“保持距离。”
“我也拉不动你呀。”塔夫笑着拽他,“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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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眼前如同一个巨大的篝火,红光照亮天空。
但当塔夫认出那是印刷社时,就无法再发出任何感慨了。每一次燃烧的嘶嘶声,都像是剧团海报和小册子在向她发出最后的告别。她下意识抓紧拉斐尔的手,立刻被用力回握住。
已经有几名校警在场,正在疏散或训责学生,看到二人立刻斥道:“别再靠近了!”
更远处的中尉扭头听到又指挥说:“去路端放上警告!”
“塔夫!这可真是太好了!!”喊话的那人大概是被校警瞪了一眼,又解释说,
“见到你可太好了!!!”
塔夫循声望去,在几个哭丧着脸的学生中找到瘦长个的“木乃伊”泽希诺,她和校警说声什么后就跑了过来。
“诶,你们怎么在一起?”她瞧瞧塔夫,又看看拉斐尔,接着就被塔夫的一连串问题淹没。
毫不意外的,火灾由烧垃圾桶游戏导致。
“我朋友告诉过他们别这样!”泽希诺无奈,“乱丢烧着的纸飞机实在有点太过了。”
不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泽希诺不是肇事者。正相反,她是路过来找朋友玩,并顺便及时把校警找来的人。
塔夫又望了眼似乎蹿得更高的火焰,没忍住:“及时?”
“烧的不是建筑,而只是放在外面晾干的印刷品。”泽希诺摇摇头,“所以看着很夸张,其实没那么糟。”
像是反驳她的话,身后印刷社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塔夫:“……”
泽希诺:“……”
拉斐尔:“……”他把塔夫往后拉远了好几步。
泽希诺:“啧。”
塔夫完全不赞同泽希诺“运气好”的评价,尽管如此,她也得承认自己来得凑巧。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学生也被疏散或者被带回校警办公室。作为报警人以及想陪着惊魂不定的朋友,泽希诺也会一起去,便拜托塔夫明早转告菲拉:“我恐怕没办法去博德之门了。不过她知道我最想要找的几种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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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这种意外,塔夫却发现自己连一点慌乱都没有,这一定是因为拉斐尔一直陪在身边的缘故。
她简单和拉斐尔说明剧团和印刷的事,他再追问几个细节,就提议明天一起去博德之门。
菲拉和里萨会乘坐公共马车,出发很早。由拉斐尔向她们说明情况,塔夫则联系绘画部拿到纸质原稿,两人再骑马到博德之门与她们汇合,最后晚上一起做马车回来。而无论是灯光效果、演出服装还是印刷,拉斐尔都有可以帮助她们的人选。
有条不紊做好决定,塔夫还是叹出一口气,精神专注后的放松也带来疲累,却发现拉斐尔表情十分愉快,甚至带着满意的笑容。
“你还真的是喜欢不幸的故事?”塔夫忍不住问,“这次又有什么人会向你低头吗?”
“没有。”拉斐尔伸手帮她理了下散落的几缕头发——她之前随手扎了个马尾,仍笑着,“只是发现这机会很难得,能被你所用。”
“你的意思是,很高兴能帮上我的忙?”
“嗯,差不多。”
这家伙,有的时候说话还是这么……古怪。
但他眼神里的情意却似乎更加直白了,塔夫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垂下眼睛。
接下来,无论是她道谢,还是一路上说着之前读完的《不幸》第二卷(塔夫惊讶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很清楚),直到最后回到她的宿舍塔楼前,拉斐尔眼睛里一直带着笑。
为着明天早上要早起,以及为自己的心脏健康着想,塔夫还是不舍地先说出了再见。
“晚安,塔夫。”
拉斐尔自然地俯身拥住她告别,直起身时却顿了下,唇在她脸颊上轻轻擦过。
与其实说是亲吻,更像是贴面礼。
“我始终没有告诉你,”他低声说,像是有些难为情,“你今天晚上美极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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