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来不及告别。
阿震哥死了,全军覆没。
那并不是什么谈判,而是狗急跳墙的陷阱,对方不止有几倍于阿震哥的兵力,还调来了先进的大规模杀伤力武器,并与内奸勾结设伏,内外夹击,几方混战之后,死伤无数。
一开始我是完全不信的,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他熟读兵法,身经百战,怎么会输?
他赴美留学,深知西方武器,怎么会败?
他正直刚毅、深受百姓爱戴,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小莲那样信誓旦旦,有人亲眼看见阿震哥中了三枪,所有人浴血奋战了整整三天,虽然重伤了敌军,但却没等到营救的部队,终是弹尽粮绝,难以抵抗。
我整个人都空了,心也空空,眼也空空。
他才向我求亲不久,我甚至刚刚还在给嫁衣缝一颗松落的珍珠,还有三天,只有三天,我们便要成婚,却一瞬间所有期许都化为云烟。
指尖被针刺破的地方,还在不断涌出血珠,滴滴渗进火红的嫁衣里湮灭不见,我却完全感觉不到疼,剩下的只有麻木,只有本能。
我疯了一样跑出门,谁都拦不住我,谁都别想拦我!
逆着慌乱逃命的人流,我拼命地往城外跑。
战场已是断壁残垣,伏尸满地,甚至树枝上都挂着断臂残肢,皑皑白雪俱都变成了红色,绵延不绝,满山都是血色,满目都是血色,我胃里一阵痉挛紧缩,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
可是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尸体,我绝不相信,绝不!
自小被娇惯长大,向来有几分软弱胆小的我,如疯子一般在遍野的横尸中寻找翻查,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我不在意,食腐的乌鸦秃鹫纷飞抢夺,我也并不关心,我只是不断地拼命搜寻,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必须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父亲亲自带了人来寻我,他们都被这尸山血海的惨烈场面吓呆了,一时谁都不敢上前。
父亲最先反应过来,心痛地上前拉住我,阻止我无望的搜寻,而我已经几近癫狂,双目赤红,眼中早已没有了别人,此时谁阻拦我谁就是我的仇敌,于是便与他撕扯起来。
脚下猛地一划,我跌倒在了地上,手下有几分熟悉的触感咯地我一个激灵。
我缓缓收紧手指,死死地攥着那与血色融为一体的手绳半晌,才鼓足勇气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我便如坠冰窟,血气凝滞,满心绝望。
这是他出国前我送他的同心结手绳,上面的花纹是我亲手编的,同心结是我亲手打的,亦是我亲手戴在他的手腕上的。
他承诺过我,他在结在,他死,结也不会松。
他曾戴着它漂洋过海,依旧如新,曾戴着它厮杀拼命,不掩光鲜,如今却混在在泥泞的土里,污浊脏秽,血腥刺鼻。
骤然没了希望,我心口猛地大痛,这痛楚霎时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撕碎了我,喉间一甜,突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骤黑,便坠入了无望深渊。
不知我过了多久才转醒,只感觉到母亲紧紧地抱着我嚎啕大哭,就连向来不喜形于色的父亲几乎喜极而泣。
我头有些昏昏沉沉,喉咙发干,胸口像是有火烧过一样。
但事情我是记得的,于是便急切地确认:“父亲应允了阿震哥的求亲,是不是?”
父母俱是一愣,交换了一个眼色,却都静默不语。
我急了,立马求救般地拉着母亲道:“我刚刚听见了的,可不能反悔!”
“大小姐,你怎么了?你……”
小莲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父亲打断:“是,我应了你们的婚事。”
我不禁大喜过望,父亲一向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我立刻就要下床:“阿震哥呢?他在哪里?他一定很担心我吧?”
父亲拦住我:“你身体还虚着,阿震那边我自会与他商议。婚事已定,按照习俗,新人是不能再见面的。”
我失望极了,可是也深知传统不可违背,虽然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却又不得不生生忍住了。
等待的时间喜悦而漫长,父亲说婚礼定在半年之后,可我怎么能等到那个时候,见不到阿震哥的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煎熬,若是半年,将近二百个日日夜夜,我或许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相思病死的人。
但父亲和母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同我讲了一大通规矩和礼仪,还有阿震哥那边要做的安排和仪式,使我不得不同意,毕竟十年都等过来了,我还怕几个月吗?
只是自那日离开,阿震哥像是水入大海一般没了消息,父亲解释说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我又被婚礼的事宜占住了全部心神,自是无暇他顾,完全没有察觉下人眉眼间的谨慎和小心。
只是奇怪的是,我的脑子时不时就会有些恍惚混沌,连嫁衣何时完全完工的都不记得,总觉得还有一颗松落的珍珠要补修一下。
那日实在是思念深切,我便瞒着父母出了门,刚在街上走了没多久,身后的人群突地喧嚣起来,恍惚中似乎听到有马蹄的声音远远传来,由远及近。
我的反应最近总有些缓慢,所以当我回头的时候,那匹矫健的红棕色大马已经飞奔到近前,那马上的人猛地一拉缰绳,马儿长啸嘶鸣一声,铁蹄堪堪地从我眼前擦过。
我被劲风一扑,人就跌在了地上,马儿喷着粗气围着我绕了两圈,我才定下心神看到了马上的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阿震哥……”我喃喃地叫他,脸上绽开温柔缱绻地笑容,这是我朝思暮想的人,我竟真的见到他了。
只是他似乎黑了不少,身上的儒雅气质锐减,增添了许多的铁血沙场之气,似乎走路带着的风,都隐隐有一丝的血腥气。
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只要我心念一动,头就会猛烈的疼痛,所有的想法都在成型之前溃散了。
阿震哥下了马,轻轻地将我扶起,他的眼神很亮,其中有深深的探究,还有一些别的情绪,我的头很疼,没有办法分辨。他缓缓地绽出一个和暖的笑容:“你认识我?”
阿震哥又调皮了……我被他逗笑,轻轻道:“阿震哥,别闹了。”
他笑容不减,给了旁边的副官一个眼神,那人立刻敬礼应是。
好奇怪,这个副官我不曾见过。
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口了,因为我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一阵剧痛袭来,击溃了我最后的神志。
失忆晏上线~~
失忆虽然狗血,但是写的爽呀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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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来不及告别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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