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国王里希(已修)

里希……

卡特琳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感觉到托住她腰肢的力量卸去。她惊讶地看向她名义上的丈夫,这个完全不像有着十多岁孩子的年轻国王,他原本冷淡的眼神里浮现出莫名的暗色。

她对这种暗藏怨恨的神情再熟悉不过了。

如果说白雪玛利亚对继母的恨是扬在头顶的旗帜,那国王里希对妻子的恨则是平静湖面下的暗涌。

卡特琳娜脚步不稳,身体往后仰倒,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女仆简妮惊讶地捂住嘴巴,她站得离卡特琳娜不远,一步距离便可以阻拦悲剧的发生,但她却并没有任何上前来扶住王后的意思。

不行!肯定会很痛!能不能来个人拉她一把啊!

卡特琳娜嘴巴张大,立即要叫出声。手心的疼痛提醒着她疼痛有多么讨厌,让她极度不想要狠摔在地。这本是可以避免的,但里希突然放手,让她不得不面对必然摔倒的结局。

可恶。卡特琳娜心有不甘,正当她对里希开始一丝怨恨的时候,一股黑色的雾气由她周身散出,将整个居室笼罩住。窗外零星飘落的雪花,突然停在半空。

时间定格,在卡特琳娜离摔在地上还剩三十厘米的距离时,一切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果然,是在做梦吗?

是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穿越,肯定是在做梦。

“我尊贵的主人,卡特琳娜·范维西陛下。”

一个魔性的低沉的嗓音在卡特琳娜的耳边响起,同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间居室地下室中的一面诡异镜子,这让她意识到这是那面镜子在对她说话。

这难道就是童话故事里的恶毒继母的魔镜?能知晓世界上所有事情的魔镜?

镜面混沌一片,她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甚至无法由魔性的嗓音分辨出男女。

“是您在召唤我吗?”

召唤?她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召唤了?不过,既然她是在做梦的话,那肯定是没有什么逻辑的。她曾经看到过梦境控制理论,首先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然后通过暗示的方法控制自己的梦境。

她要不要试一试?

“对,是我在召唤你。”卡特琳娜在脑海中回答魔镜的问题。

“我尊贵的主人,您是有什么想要问吗?”

能回答世界上所有问题的魔镜。卡特琳娜没想太多,随意地问出口:“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既然这是她做的关于《白雪公主》的梦,她作为恶毒王后,理所当然会对魔镜问出这个问题的对吧?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魔镜平静地回答道:“当然是您,我尊贵的主人,拜厄帝国凯特罗琳女王的独生女,曾经的卡特琳娜*布瑞尔*古奥斯公主,洛尔兰王国国王范维西三世海因里希*内华达*范维西的现任妻子,卡特琳娜*范维西王后。”

在卡特琳娜被这一长串名字绕晕的时候,魔镜镜面浮现出一个绝世美人的面貌。

一头红褐色的长卷发,盘作古典优雅的发髻,戴着珍珠宝石妆点的发饰;如璀璨夺目的翡翠般碧色的眼眸,如绚烂绮丽的玫瑰般殷红的双唇,如白玉雕塑般精致的五官和轮廓;她是世间最尊贵最美丽的存在,天上的星辰会因她闪耀的光芒而黯然失色,森林的花朵会因她芬芳的呼吸而羞愧凋谢。

她本以为刚刚见到的里希的美貌足以用“举世罕见”来形容,如今看到镜中自己的样貌才知道什么是“绝无仅有”。

十八岁后比她更美丽,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白雪公主,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魔镜回答完卡特琳娜的问题,笼罩整间居室的黑色雾气突然消散,被定格的时间再次流动。卡特琳娜心中一惊,果不其然地摔在地上,屁股和腰背,以及她本就有伤的右掌被撞得很痛。

她差点痛得哭出来,但旁边的国王和女仆完全没有要来扶她一下的意思。

她挣扎着艰难站起身,抬起右手,将黑色的手套脱下。手心的伤口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愈合,现在只是边缘泛红,剧烈的疼痛提醒着她这可能不是一个梦。

“王后没事就好。”里希站在原地,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不像是安慰,更像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这人刚刚还让她对他直呼其名,而自己却称她为“王后”。卡特琳娜立即意识到,这是一对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夫妻。很好,她不太擅长假装跟人关系好。

他话音刚落,走廊传来铁靴踏步的声响。八个穿着铠甲的骑士陆续进入,吓得一旁的简妮退到墙角不敢吱声。

卡特琳娜也愣住了,疑惑地看向里希。

“我难得踏进王后的寝房,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来请王后出面。”里希眼神一凛,情态威严,配合两侧站立的铠甲骑士,让卡特琳娜终于有了自己在异世界的实感。

她终于意识到,从她面对白雪的时候,到她与简妮对话,再到她与魔镜的问答,他们的语言根本不是中文,而是某种她根本不了解的语言。但她却完全不需要翻译就能够理解,也能够表达。

这不是梦吧?她真的穿越到了童话世界里?

“……什么事情?”卡特琳娜情绪复杂,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搞清楚这个所谓的恶毒王后究竟是什么人,她与里希国王和白雪公主的怪异关系中藏着什么样的隐情。

“有公民向警卫队举报伊桑神父深夜多次潜入王宫,勾引王后。现已将他捉拿至法庭接受审判,需要你作为证人出庭。”里希平静地说道。

神父……勾引……王后?

卡特琳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头问号地看着国王里希淡然的表情。这个恶毒王后给国王戴了绿帽子,出轨神父?然后,国王现在要求她出庭作证,证明自己真的戴了绿帽子?

两侧的骑士非常敬业,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似乎这种事情的发生在他们看来稀疏平常。

老天爷!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卡特琳娜,是神父伊桑自甘堕落意图勾引,你没有任何错。你必须出面指认他,让他为自己犯下的罪在审判之火中灰飞烟灭,而你还是洛尔兰的王后。”

卡特琳娜双脚发软,差点又要摔倒在地,这次海因里希上前扶住了她,没有再松开手。

他一手搂住妻子的腰,一手握住妻子的腕,在她耳边低沉道:“否则,你也将承受同等的罪罚。”

·

法庭,在教堂前的广场。

卡特琳娜不信仰任何宗教,所以没想到童话世界里竟然存在宗教。巨大的有二十米高的石雕像,是一个装束质朴、表情威严的青年人,在底部的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卢*沙穆全知神之子传教者凝视者救世主”。

在雕像前方不远处耸立着一根稍矮些的火刑柱,底部堆叠着足够多的干草木柴,让人能够马上想象出一点子小火星弥漫的焦糊和烟熏的气息。

柱子前聚集了许多国民,仅留出一片狭窄的圆形空地。在空地的中央,一个黑色长袍的男人被铁链锁住,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颅。

洛尔兰的冬季,寒风刺骨,常年阴霾。

这会儿雪竟然停了,乌云散去,展开惨白的天空。

在骑士团的护送下,海因里希携卡特琳娜步入了神教广场,围观的国民停下窃窃私语,目送他们的国王和王后走到罪人伊桑的面前。

这竟然就是法庭。

卡特琳娜还没有适应这个奇怪的童话世界,就要指认这个神父勾引她。她并不是真正的卡特琳娜,她没有卡特琳娜的任何记忆,让她莫须有地指认别人有罪,她做不到。

“伊桑*沙穆,你可认罪?”海因里希站到离伊桑四五米的距离处,语气冷酷地问道,“在全知神之子卢*沙穆的凝视下,你可承认你违背了教会的戒律,背叛了对王廷的忠诚,舍弃了自己的良心,引诱卡特琳娜·布瑞尔·范维西王后误入歧途,犯下不可原谅的重罪?”

他的问询一出,国民中哗然一片。骑士团不得不以靴塌地,遏制群众的讨论**。

“我没罪!”跪在地上的神父伊桑·沙穆终于抬起头来,大声呐喊道。他的声音足够洪亮,响彻广场,让每一个国民都清楚听到。

卡特琳娜这才看清楚这个“勾引”她的神父长什么样子。伊桑的年纪看上去不太大,最大也不会超过三十。他轮廓深邃,五官立体,一头棕色的卷发被他打理得服帖柔顺,即使是跪在火刑柱前仍能看出身形挺拔,即使比不过海因里希的英伟,却也是难得的俊俏人才。

寂寞王后卡特琳娜出轨俊俏神父伊桑,也不是那么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伊桑大声否认,完全不承认与王后的不伦恋情。

“王后。”海因里希似乎已经料到伊桑不会承认,他牵住卡特琳娜的手,做出温柔的情态问,示意她出面指认。

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卡特琳娜,她要怎么指认啊!

海因里希见她犹豫不决,搂住她在她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我说过了,你不指认他,便只能同他一起受刑!”

那是火刑!卡特琳娜没见过,也是听过,与普通死刑的区别在于死得更加痛苦。

卡特琳娜立即痛苦面具了。

她犹犹豫豫,将手指向前面的伊桑,终于小小声说道:“是……是他……”

“他做了什么?”海因里希放开搂住妻子的手,站开半米远,循循善诱问道,“他犯了什么死罪?”

卡特琳娜还没有想好说辞,便突然听到伊桑说:“既然国王认为我犯了死罪,就算我不认罪,也不可能活着离开洛尔兰。我有遗言,想要对王后陛下说。”

她看向伊桑,那个年轻的神父用渴求的眼神巴巴地看着她。难道卡特琳娜和伊桑真的有什么?她清了清嗓子:“你说吧。”

“请陛下走近一点,我只想说给陛下听。”伊桑面露绝望,语气悲痛。

卡特琳娜看了眼里希,里希点头同意。

她在国民的注视下走近了神父伊桑。她俯下身,凑到了伊桑的前面,然后便听到了令她无比惊讶的威胁:

“如果你指认我,我会当着所有洛尔兰国民的面说出你不是卡特琳娜·布瑞尔·古奥斯的真相。到时候,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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