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布莱克感叹道。

他一直紧紧护在雪圣女的身旁，跟随冰雪提灯的光线指引前行。

月光越来越昏暗，寒风越来越凌冽，若不是他施法以灵力充盈身周的温度，他和雪圣女都会被冻伤。

卡特琳娜和海因里希跟在他们身后，也发现周围的环境出现了变化。即使还是在幽暗森林之中，却有着更为黑暗、恐惧的力量在侵蚀。

仿佛穿越了时间的缝隙，他们来到了一片墓地。

厚重的雾气卷着月光在她的脚下翻腾，冷风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墓地被模糊的月光笼罩，让人很难才辨认出那些残破的墓碑。

冰雪提灯的光线从层层雾色中泄出，照在墓地的石碑上，映出扭曲的阴影。

卡特琳娜屏住呼吸，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古老的墓碑，观察起上面雕刻着的模糊的铭文。

荒草和枯枝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一座座墓碑紧紧包裹。幽暗森林的泥地变作了破败的石阶，她走出的嘎吱作响的每一步都在打破诡异的宁静。

“哈里森*加西亚……创世纪734年安息于主神怀抱……”卡特琳娜念着墓碑上的古希博语，其他的内容就模糊不清了。

她又走到其他的墓碑前，发现这些人都是在730-740年之间安葬在此地。她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没有那么熟悉，只知道现在是1388年，意味着这里是650年以前的墓地。

由于雾气太大，她并不能看清墓地的全貌。

但他们继续往前走，走过无数的墓碑，还是没有走出这片区域。

越是往前，坟墓的石碑越是高大耸立。甚至出现两三米高的巨碑，被厚重的锁链紧紧缠绕，散发着寒冷的金属光泽。

“别走了。”海因里希出声道。

走在前面的布莱克和雪圣女也意识到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这些墓碑越来越大？”卡特琳娜发出疑问，这么大型的石碑，要怎么运送，怎么雕刻？

她不太了解历史，米洛又不在身边，她只能硬着头皮询问：“730到740年之间是发生过什么重大的历史事件吗？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

布莱克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似乎不理解王后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文盲问题。

反而海因里希更为耐心，他从最基础的历史知识讲起，这是每一个北大陆初等学校的历史课都会涉及到的内容：

“创世纪元年，被认为是乌克亚创造这个世界的开始。但考古学家发现在创世纪之前应该也存在人类生活的痕迹，所以创世元年被修正为创世神回归天界的那一年。那一年创世双城从世界上消失，众神归位，神之子被遗落在人间。

“在你们拜厄的历史学教材中，古狄埃人认为自己是乌克亚主神最纯正血脉的孩子，视北方希博人，群岛马尔多人，以及南方沙河人为混血低贱者。

“古狄埃人自古以来在北大陆中部地区活动，在创世纪约200年时建立了第一个都城，将其命名为拜厄，意思是神的孩子。

“创世纪300年时，北方冰川出现了连古希博人都无法承受的灾害，他们不得不往南迁移。古希博人身材高大，驯养巨龙，占领了当时的城邦之国拜厄，并不断拓宽领地，屠杀古狄埃人，从此中部地区受古希博人统治长达500年之久。

“直到创世纪700年，古狄埃遗民起义，神之子卢*沙穆将永昼之城重新召唤于世。他们自称是新狄埃人，建立了拜厄王国，与古希博人的厮杀征战长达近100年，也就是后世说起的百年战役，最后古希博人被赶回了亚连士雪山以北。

“730到740年之间，正是百年战役最激烈的时候。拜厄王国初步占领了中部地区的绝大部分城市，但却无法完全战胜高大、巨力的古希博人。”

卡特琳娜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个童话世界里的历史，竟然跟她所在世界也有类似之处。

战争，总是历史里最有趣的部分。

“怪不得是这么大的墓碑……”卡特琳娜有感而发，“他们是古希博人？传说中的巨人？”

海因里希摇头，笑了一声，解释说：“并不是，传说中的巨人足足有二三十米，古希博人只是借助了巨人力量的人类。在创世纪之前，最早的古希博人杰克还是与古狄埃人一样身材的人类，他用三颗豌豆长出的天藤去到了天城，偷走了巨人养殖的金鸡蛋。

“在食用鸡蛋之后，他们一族变得极其高大，平均身高两三米。他们被认为是是古希博人的祖先，古希博人凭借高大的身材和无穷的巨力征服了龙族，在那段时间里成为了北大陆的霸主。

“但是，在古希博人占领中部地区的五百年间，血脉融合使得他们的后代不再过于高大。百年战役期间，高大的古希博人都战死殆尽，所以到了现代，希博人也不过是比其他种族的人类稍微高一些，并不会有太明显的差别。”

没想到《杰克与豌豆》的故事在这个世界是这样呈现，卡特琳娜对北大陆的历史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盯着海因里希看。

“怎么了？”海因里希察觉到她古怪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脸，警惕起周围来。

卡特琳娜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范维西家族是不是有古希博人的血脉？”

海因里希确实长得挺高，她仰着头看他脖子挺难受。

不知怎么回事，海因里希变得很有耐心。

他继续解释道：“我的祖父范维西一世原本是希博王朝的贵族，在参军征战期间被俘虏又逃脱。他带着士兵和民众流浪，在这片无人的土地落地生根，逐渐聚集了几千人，修建了城池。由于不想要再卷入战乱纠纷，他宣布立国。

“他的宗教立场开放，确认洛尔兰是自由地区，拜厄和希博王朝都相继外交承认了洛尔兰的独立国家地位。所以，要说范维西家族有古希博人的血脉倒也可以。但我祖父、我父亲、我，都娶的是拜厄人作为妻子。”

卡特琳娜有点被搞糊涂了，问：“安娜也是拜厄人？”

海因里希怔住，看着自己的现任妻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已故前妻的问题。卡特琳娜其实只是随意问出口，她对海因里希的前妻安娜并没有什么好奇。

只是海因里希突然像米洛一样，成为了能回答她问题的万事通，她就什么都想要问上一嘴。

她见海因里希不回答，也没有追问，而是转移话题：“现在该怎么办？冰雪女神指引我们往前，但墓碑越来越巨大，实在难以想象前面会是什么，有没有危险。”

要知道接下去的童谣，是最令人胆寒的两段：

“谁，在夜里守候？

谁，在风中低吟？

我，幽灵骑士说，

徘徊幽暗森林，冷光闪烁剑，

我，低吟古老咒语。

我，献祭剑下亡魂。”

在海因里希给卡特琳娜科普历史的时候，布莱克也没有闲着，他在四处探索观察，甚至做了驱散迷雾的仪式。

仪式效果似乎有了一些，雾气没有之前那么重了。

“幽冥之地，不能回头。”海因里希做出了决断，“继续往前走吧，既然简妮对你来说很重要，那我们必须找到她。”

幸好有海因里希、布莱克和雪圣女在，不然卡特琳娜也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在看不进边际的墓地前行。

但这一次，他们刚刚走出了没几步路，便听到迷雾中某种闷闷的声响。

“什么东西？”

他们四人再次停下脚步。

卡特琳娜心中也升起了怪异的感觉，她赶紧将一面完整的镜子拿出来。她念诵着咒语：“我所未见，即镜中所现……”

镜面显示出一只恐怖的血红色的眼睛，如同地狱的烈焰，闪烁诡异的光芒，无尽的痛苦与愤怒在其中翻涌。

卡特琳娜的手被灼烧得疼痛，她非条件反射扔掉了镜子。

镜子掉落在石阶上，摔成无数的碎片。

“你看见了什么？”海因里希询问。

卡特琳娜脸色惨白，汗流如注，她将腰间“圣泪”化作的冰雪审判之剑拔出来，目视着前方。

她看到了，看到了。

“……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到第二个字，白色的迷雾便被剧烈的风暴吹散。他们四人差点被巨风卷起。海因里希眼看着卡特琳娜被吹起来，不得不将她扑在地上。

布莱克也紧紧护着雪圣女。

但风暴来得太快，雪圣女手中不稳，冰雪提灯被吹走，成为飞入夜空的流星。

他们四人往风暴的来源看去，巨大的阴影从月色中降临。

“……龙……”

卡特琳娜既恐惧又兴奋，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有龙。

即使刚刚才从海因里希嘴里听说古希博人统御龙族的历史，却没想过她立即能见到这种神秘强大的生物。

巨龙的鳞片如同黑夜中的漆黑铠甲，闪烁着隐隐的幽光，仿佛从地狱深处攫取而来。黑色的肉翅每一次挥动都引起了雷鸣般的轰鸣，让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寒冷变得更加冰冻严酷。

它周身黑暗，让幽暗森林墓地的景物映射得扭曲变形。

它看着渺小的四人，就像是看着不值一提的蝼蚁。

“幽灵骑士……”卡特琳娜发现了它身上的纹路和符号，与当初她在幽灵骑士的铠甲上看到的别无二致。

龙，即是幽灵骑士。

预计十章内这一卷结尾，给自己一个deadline，不能太拖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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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幽灵骑士（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