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Chapter.30

露比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被格洛丽亚仔细处理过,密室里也没有了昆虫怪物,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队友们正围在格洛丽亚身边挨个治伤。

“嘶……哎哟,这个大家伙简直太难对付了,它的皮怎么这么硬的!”尼尔仍旧保持着兽化状态,抖着全身羽毛忍受格洛丽亚涂药包扎,不多时就有一声惨叫传来,“啊啊啊格洛丽亚你轻点,你都快把我的翅膀弄断了,我可是好容易才长出来的,疼啊!”

“不把位置复原,你的翅膀就永远不会愈合。”格洛丽亚见惯不怪地伸手一压,成功让密室里又多出不少惨叫声。

她淡定地打开一只魔药瓶递过去:“你们这些半兽人真是麻烦,那些兽化的家伙们随时随地都有失控的危险——你赶紧把这个喝了,免得你在我治疗期间突然狂化,不受控制。”

“我怎么可能,即使狂化了,我也只会像一只鹦鹉那样哇哇大叫,根本不会伤害别人,”话虽然这么说,尼尔还是把那瓶药拿过来一口全灌了,“等等,你们都对我这副样子不惊讶吗?半兽人这个,我想我可以解释……”

“你的样子还能比海因里希那个家伙更让人惊讶吗,”欧米迪娜翻了个白眼,抱着自己那张已经被耗尽力量的长弓心疼得直吸气,“女神啊,那可是个死灵法师,传说中和地狱的主人签订契约的邪恶存在,我都没想到我自己还能看得到活着的亡灵……呃,已经死了的!”

“关于这个,我想我可以解释……”被人点到名字的海因里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出一句似曾相识的台词。在死灵法师的身份暴露之后,他就不再躲避地一直将那本黑色召唤书拿在手里,还召唤出几个骷髅,尝试着命令它们挖穿天花板,“多亏了那只怪物,密室的天花板已经开始松动了,再需要些时间就能挖穿它们,重新回到地面上。”

“这还差不多,等会儿再问你,我还真是对死灵法师有点好奇呢,”说到这,欧米迪娜一副用力过度的样子,“唉,小黛西,刚才你的那副样子简直让我以为你才是那个真正的自然之心了,那个传说中嫁进德里克公国的自然之心根本就是个假冒的……”

露比后背一僵,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向队友们坦白算了,就被一阵微弱的哼唧分散了注意力——安塞西亚还在软绵绵地趴在她怀里睡觉,明显是因为那怪物而受伤不轻,好容易在这段时间恢复的那点权能经过这一回之后,只怕是又被那只不知属于哪个主恶魔的高级眷属给炸没了七七八八。

她心中升起一丝歉疚情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橘猫的脑袋——自从他被她弄得跑到封印之外以后就一直在不停地消耗力量,名义上是她在保护他,实际上在大多情况下也是他护着她更多,不然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在面对着这种等级的高级眷属时留住性命。

像往常一样把橘猫抱进怀里贴贴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想起来这只猫的真身似乎是个人形,还是和她性别不同的存在。

迟来的尴尬让她的身体继续僵硬着,但她很快就把这些有的没的抛到了脑后——在她见过阿萨兹列这只主恶魔之后,就觉得主恶魔有个人形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这总比五十只眼睛九十九颗獠牙观感好太多了,更不要说她在自然之心幻觉里见到的人形大橘猫,他的样子长得似乎还挺好看的。

似乎是因为接收到了她的胡思乱想,安塞西亚忽然睁开眼睛,软绵绵地用猫爪在她长袍上晃了晃。

“你现在想看我变回去也没用啊,我还受着伤呢——该死的,要不是我的权能还没有回复完全,像那样的恶魔眷属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我可是……”

“知道了,”露比无奈地笑了笑,在肥猫头顶揉了揉,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你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看来,我们还有点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解决掉呢。”

“嗯,很好,看来你还知道这一点——那可是我们精灵的圣物,自然之咏叹长弓,被你一个魔法就用没了力量,我父王知道这个之后一定会永远不让我再出银月森林的!”欧米迪娜拿着那张没了全部力量的长弓走上前来,“本来还想让它给你们来个惊艳亮相,没想到……唉,简直得不偿失!”

“这,真对不起,如果你的武器因为这个受到损伤的话……”露比看了看那张通身遍布晶石,造型极为精巧的碧绿长弓,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这把武器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哪怕她现在已经小有积蓄,它看上去也是她赔不起的高级魔武器级别。

“损坏倒是不至于,我只是需要找到一个拥有强大自然权能的地方,等它的权能恢复,”欧米迪娜抱弓头疼,“我当初可是磨了我父王好久,他才愿意把这张弓借给我用——当年的自然天使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啊,虽然这只是句传说,但那也无法改变它最适合我们精灵使用的事实。”

“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露比话说到一半就找到了对方话中漏洞,“等等,迪娜,你刚才说,你父王?”

“那个,我想我可以解释……”欧米迪娜轻咳一声,抓着头发尴尬一笑,“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只是在我们银月森林,精灵们之间的地位分别并没有你们人类世界那么大——我们不喜欢争斗,每一次生命之树守护者轮换的时候,我们都会选择最容易与生命之树建立联系的精灵成为新的精灵王,这一代的精灵王正好是我的父亲,就是这样。”

露比正想说上一句好好的精灵公主怎么还能像他们这群草根一样,天天跟着佣兵团摸爬滚打,一边大胆辍学一边打怪冒险,紧接着就想到自己似乎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一名,却还是逃不过为钱发愁的命运,怨念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了自己那位深藏不露的哥哥身上。

“好吧,其实我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和你们说一下这件事的,”海因里希无奈地笑了笑,“我并不是故意要隐瞒你们,只是我在与亡灵签订契约的时候,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犹豫着抬头看了看怀抱橘猫,面露疑惑的金发少女——听闻他是与亡灵生物打交道的死灵法师之后,她的脸上并没有恐惧或嫌恶的表情,有的只是好奇和疑惑,她甚至还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那本召唤之书,看上去很想翻开它看看里面有什么。

“召唤之书,只有与亡灵签订契约的死灵法师才能看到它的内容,”一种说不出的放松感,海因里希轻叹一声,摇头解释,“斯图亚特城堡现在的境况你也看到了——那年我的父亲刚刚失踪在博鲁赫域,弗兰克哥哥也被皇家学院接受,城堡那时的境况可比现在你看到的样子糟糕太多了。”

本就不多的仆人大量离开,城堡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更加糟糕的是,他的父亲在性格大变之后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像平民一样外出工作,也不允许他学习魔法。

他没有钱,没有食物,哥哥决意去博鲁赫域寻找父亲,不愿继续皇家学院的学业……在又一顿饥饿之后,走投无路的他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召唤——成为与亡灵签订契约的死灵法师吧,忠诚的亡灵仆从们会帮助他解决现在的困境。

他的胃因为过度的饥饿痉挛不已,从小受到的贵族教育又让他做不到与野狗抢食,或是出卖一些不该出卖的东西,虽然人在饿到极点的时候确实会放弃许多底线……

他最终还是选择悄悄与黑暗为伍,却只敢让亡灵们帮助他找到让全家人度过危机的食物和水。从此以后,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表面上,他还是那个成功入学皇家学院的少见的魔法师,背地里却是地狱亡灵的契约者,在光鲜的外表下悄悄与黑暗为伍。

他很快发现自己更擅长隐身于黑暗,也从未期望过自己这样的存在真正被别人接受,包括自己的家人在内。

“如果不是这一次真的撑不住了……”海因里希心中多少有些后悔,“抱歉,黛西,我并不后悔我那时的决定,亡灵们也比绝大多数人想象中更容易相处,我也不希望我的这件事情给你造成困扰。”

“好吧,就知道你重视你妹妹,”欧米迪娜撇了撇嘴,片刻,又觉得有些好奇,看了看露比,又看了看海因里希,“说起来,你连你妹妹都瞒住了,你们不是亲生兄妹吗?”

“这……”露比张张口想要解释,一旁的尼尔就猛地把翅膀捂到嘴上,又碰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哎哟一声。

“是啊,他们兄妹两个感情一直不错,”格洛丽亚微微蹙眉,关心地将尼尔错了位的翅膀重新接回去,“正是因为感情不错,才不希望自己的小秘密被她发现吧。”

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化解危机之后,格洛丽亚来到露比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试探温度。

“没有发烧,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大碍了,你只是权能没有彻底恢复,等到恢复以后,这些伤口就会很快痊愈——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没有你和你的猫,我们可撑不过这次危险,你真棒,小黛西!”

“你还是这么温柔啊,格洛丽亚,”看到眼前这个大概是唯一一个真的没什么隐藏身份或职业的队友,露比打心眼里有种亲切感,“我可真羡慕你,一直都这么平静,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就像是从来都不会因为我们做出的事而生气一样。”

“只是因为你们都很可爱啊,”格洛丽亚忍不住扑哧一笑,漂亮的脸上因为这笑容而闪闪发光,“无论你们是谁都不重要的,不是吗?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经历冒险的这段时间。”

“对,我同意,格洛丽亚你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会说话!”欧米迪娜上前去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和你做队友简直太幸福了吧,又会给我们提供魔药,又会安慰人,长得还这么漂亮……啊,格洛丽亚,你一定是全能的!”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格洛丽亚弯眉而笑,这让她看上去像是闪烁着钻石的银子一样闪闪发光,“这只是因为大家都一样好,啊,不,你们比我更好,这才让我变成了一个比我能想象到的更完美的人呢!”

没有因为队友身份变化而改变,也没有因为自己出身普通而感到自卑——这样的宁静和沉着姿态让露比都忍不住有了一刹那自己或许比不过她的叹息情绪。

如果格洛丽亚才是那颗尼菲海姆皇宫中最美的宝石……西多纳夫人或许会对这样温柔而完美的她更加满意吧。

这样的想法只是片刻,露比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了毫无用处的胡思乱想。

下一刻,一阵久违的阳光出现在天花板上,却是海因里希召唤出的亡灵们已经沿着缝隙挖穿了密室的天花板。

“轰隆!”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随即传来,震得整个密室的墙面都颤抖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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