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见面就是垃圾话互飙。离得最近的文罄不禁暗叹,这两位真不愧是地府众人公认的宿敌。

南苋特烦梵筠声,这是单方面的,因此也可以说这俩人是单方面的宿敌,是南苋一厢情愿的假想促成了如今的局面,实际上梵筠声打心眼里觉得南苋挺逗的,要是没有一些横亘俩人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倒还真想同她多走动走动。

这种厌烦始于多年前的某次地府例会,苦心准备了数月的新法术终于成型、本该按照预计成为众人焦点的南苋,被一个新晋的七阎殿抢去了风头。

因为他外貌出众又法力精纯,在场的地府官员都盯着他去了,上前结交的,嘘寒问暖的,甚至不乏图谋不轨的。甚至冥主都在席间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明显就是对他很感兴趣。

例行的法术展示就那么淡淡了揭了过去,大家的注意力早已不再这上面。

梵筠声那会儿初来乍到,还是个愣头青。后来在这地府的水里淌了淌,也就明白了。南苋这人吧,你只要不抢她风头,她就很难与你交恶。只不过风头这个东西看玄学,一时不慎也就抢了,这恶也就这么交了。

他一直觉得南苋在地府的这些老油条里算是很纯善了。

因此梵筠声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创立檐下了赌场,是有什么特殊机遇,亦或是有背后推手?

这也算是他在任务之外夹杂的一点私心吧。

回到垃圾话上,自己的话有没有戳着南苋心眼儿还未定论,但南苋这话实打实地让梵筠声苦恼了。

刻板印象!还是虚构的刻板印象!用词粗俗的刻板印象!还不都怪早年间阎王给他立人设的时候往里加了恶趣味,非要把他塑造成一个娇弱但嘴贱,好吃懒做但运气绝佳,实力垃圾但有靠山的名不副实的水货高官。

人前死要面子贼能装,人后屁滚尿流哭兮兮。阎王就爱搞这口子反差。

恶趣味!!!

那种身娇体弱易受惊吓的离谱桥段,在他屈于阎王淫威之下,尚秉持着几分演艺人操守之时还真演过几场,到现在也让不少人印象深刻。

很显然,南苋深受其害,信得深沉。

哎,那是不是从侧面反映出他演技还挺好?

“南苋城主还是这么关心本殿啊。”梵筠声勤快地摇着扇子,在两人之间扇风,不是平日那种拿腔拿调的轻扇,而是小幅度狂扇——没别的,这女鬼身上香味太齁人了。

如果说芙倾身上的香气是稍浓,贴近了闻久了才会觉得浓重,如一束盛放的花,那南苋可能是把一整个花圃的香气都浓缩到自个身上了。

好像刚刚南苋还在楼上隔间里的时候这味儿就有了,不过那会儿离得远,还混杂在赌场的乌烟瘴气里,没那么显眼。

梵筠声实在憋不住,咳嗽了两声,缓了缓,才把刚刚没说完的说了:“咳...既然这么关心,这桌子不用本殿赔吧?噢对,刚刚那几个...魔族?是魔族吧?他们要打我诶,城主不揍他们一顿替我解气吗?”

按路数这会儿也不该这么演,但梵筠声就挺想逗一下,因为南苋的反应会很有趣。

南苋额边的青筋很克制地跳了一下,然后平息下去,搭笑,“七阎殿自然不用赔,有什么账自有黄金楼来结。”

好吧这次无趣。梵筠声回到剧情上,冷哼了声,假笑:“呵,城主说的什么话,都来这儿了,谁还会替我结?”

那倒是。黄金楼护短是一回事儿,一致对外又是另一回事。不成文的规矩,无冥与拟绘非必要互不侵扰,身为无冥最高衙署的黄金楼上下,除了必要的公务往来,不会有人踏足此处。

想到这儿,南苋忽然释然了似的,勾唇笑道:“七阎殿若是打算长留,赌场上下也是欢迎的紧。”

梵筠声抬了下眼皮,“我的漂亮宝贝儿们还在等我呢,你这儿的...”他环顾了下四周,委婉道:“也还不错,就是看着不怎么合胃口。”

南苋更是了然,知道梵筠声这遭来赌场不过就是泄愤,给旁人找不痛快。听说他每被骂一回,就会有几家倒霉的铺子茶馆遭殃,因为会被他三两下砸个稀烂。

事后黄金楼倒是会出钱赔偿,以平众怒,也就没人再说什么。

只不过这回阎王骂得极凶,罚得极重,普通的铺子茶馆已不足以泄愤,这草包便来她的檐下赌场闹事。

都已经如此失势了,还是只知道搞那些烟花巷柳之事。哎呀,草包就是草包,没必要跟其过多计较。

一想到梵筠声吃了那么大的瘪,南苋便觉神清气爽,招待他的态度也变得殷切起来。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她故作神秘道:“现下这场子里的不过是充数,应付那些粗莽。真正有滋味的,自是要束之高阁,半遮面才是。”她的目光有所指般移向二楼的里间,笑意愈深。

她随即又望回去,果不其然,梵筠声看上去很感兴趣,用扇柄虚指着楼上,“哦?若真如此,南苋城主不妨带我开开眼?”

闹剧收场,赌场里的人大多失了兴致,退到场子边缘的休息区聊闲天吃茶,惨白美艳的画皮鬼们上好茶点,便被桌前的客人们揽进怀里,半低着头娇笑着。

虽然还有几桌的赌注仍在进行,不过大体的风向已变,氛围朝暧昧旖旎那块儿去了,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倒转。这是赌场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赌完了就谈风月,风月事毕再重新投入赌桌,是赌场里已成惯常的的更替轮回。

只不过往日都是到了夜里才交班,梵筠声这厢硬闯将交班时间提了前,才造就了此等白日宣淫的景象。

场子边缘的某处角落里,两个在此混迹已久的魔族占着一方小桌,倒是没有拉美人入怀,只若有所思地嗑着瓜子。

当中身形魁梧些的那个盯着场子中心已被恢复成原样的大圆桌,吐了片瓜子壳,“三弟,那个真是那七阎殿吗?”

旁边瘦小些的那个吧唧着嘴,“谁知道啊,就算是七阎殿,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个七阎殿。”

狄舜不耐烦地给了他一巴掌,“什么是不是?你跟我这儿拗口令呢?”

“啊我去!”狄炜呼哧呼哧捂住脸,疼得呲牙咧嘴,“二哥你打人也忒疼了吧!”

“你不是活该?天天在这又赌又嫖,脑子都要丢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狄炜怯怯地啧了一声,“就他了呗。”

狄舜:“就谁?”

“还能是谁,就那个谁。”

“?”狄舜抡了下袖子,抄起桌上的茶壶,作势要往那混小子脑袋上招呼,“你又来劲儿了是吧。”

“哎哎哎别!”狄炜抬手抱住脑袋,“就那个七阎殿嘛!你不也闻到了吗,那股魂力的味道。”

虽然只是及其浅薄的一缕,但他们身上有族里的长老根据魔君的魂力改制的魂针,只能识别魂力等于或高于魔君的魂魄。刚刚场中央闹腾的时候,那魂针可是摆动了好半天才停下。

狄舜犹疑地放下茶壶,“是闻到了,但刚在场那么多人,万一是别人呢?”

“咋可能啊,这儿的人咱哪个没见过?之前见的时候有闻到吗?魂针有过反应吗?就这一个新面孔,不是他还能是谁?”

见狄舜依旧迟疑,狄炜凑近了些,小声说:“虽说咱们给狄叔那挂画上的监视环失效了,但狄叔好像真没有骗我们,那个七阎殿果真喝了血茶。也算是我们运气好,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了。”

他们之前给的那挂画完全是打的感情牌,还说了好些煽情肉麻的话,就是拿定狄叔对血亲的挂念,认为他肯定会把画挂在茶馆里,现在看来是失算了。

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了,算他们运气好,这七阎殿竟然自投罗网。

没想到啊,狄统领往各界派了那么多支小队,寻了半年,连个像样的次品都没找到,他俩才刚入编一个月便寻到了,那七阎殿看着还不是个次的,说不准真能完美替代呢。唉,这运气来了还真是挡不住啊。

“还是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狄舜道:“上次那血茶只是试探,毕竟是在地府广撒网,不好弄出大动静,所以剂量下的小心。这回有了明确目标,我们得加大剂量,再试他一回。”他站起身,在场子里望了一圈,问:“上次那野鬼还没回来?”

“没呢。就报过那一次底细便再没见着了。”说到这儿狄炜就后悔,“真是亏了,我们该直接问狄叔的,白费金子在这个野鬼身上。这下得另找一个靠谱点的野鬼帮我们再试一次。”

“也不算白费,至少他给的信息挺准确,这七阎殿的确很蠢。”

不远处二楼隔间内的梵筠声打了个喷嚏。

正倾情介绍绝色画皮鬼的南苋“哟”了声,“七阎殿最近没养魂吗?魂魄状态不佳呀。”

梵筠声咳咳笑笑,吸吸鼻子,“哪里哪里,我这就是纵欲过度罢了。”

戚岁安这一日尽是马车来回,几乎没废脚程。

也巧,他刚下马车,迎面的那个拐角便传来三道笑闹声,接着梵筠声便左拥右抱地出现在他跟前。

左手搭在一人腰上,右手轻抚着另一人脸颊,两边各不误。

“呀!”左边那画皮姑娘第一个看见的戚岁安,她亲昵地凑到梵筠声耳边,细声问:“筠声,这位大人是谁呀?”

“哦,他呀,他是...”

话没说完,府门吱呀一声推开,砰的一声合上。再抬眼,眼前哪还有什么这位大人,只有府门开合扬起的灰尘罢了。

左右两位瞧着这情景,嘤嘤呀呀的语调悄然收敛了。梵筠声倒是没说什么,依旧春风满面,揽着她俩进了门。

阿鱼杵着府院里,望着偏殿的方向发愣。梵筠声走到他身后,拿扇柄戳他那呆愣的后脑勺,“看什么呢?”

“好臭的脸,这叫什么?恃宠而骄?”喃喃完这句,阿鱼回过头,看见梵筠声和身后那俩窈窕美人,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嘀咕什么呢?后院的独活今日浇了么?”

阿鱼微微躬身,“回大人,正浇着呢,听见门口有动静,这才过来相迎。”

谁成想迎了个凶煞臭脸。

“先领这两个宝贝去我主殿候着。”

你侬我侬地腻了会儿,俩画皮便跟着阿鱼去了。梵筠声则欢欣地推开了偏殿的门,视线锁定在角落里闭目靠墙的丧气鬼,恬不知耻地发问:“听说你摆臭脸了?怎么摆的,也让我瞧瞧呗?”

丧气鬼本来就时时刻刻一副臭脸,怎么,还能有更臭的?

想看,实在想看。

然而丧气鬼不答也不动,冷冰冰地靠在墙角,或许是想营造出一种孤立世界的氛围,但梵筠声看来只觉得怪可怜的。

他走过去,忽然灵光一现,问道:“岁安,你是吃醋了吗?”

吃醋?那是什么东西,岁安不知道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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