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蛇族的处境并不好。
一来,因个别蛇妖嗜食人心,凡人惧怕蛇类,各地开始捕蛇杀蛇。
二来有蛇妖偷偷迫害仙家,试图通过吞食仙家的内丹来提升自己的妖力。仙庭便将蛇族归为罪大恶极的妖类,并派天兵去往地界四处斩杀蛇妖。
其他妖族为自保,亦或在仙庭面前求得功劳,统统选择与蛇族划清界限。其中不乏有野心者,协助仙家铲除各个蛇窟。
得亏蛇族在四方各地有不少支脉,幸存下来的蛇族选择藏身酷寒之地,从而避免族群被赶尽杀绝。
随着蛇族在人界的踪迹日渐减少,四方各地渐渐不再不分缘由地捕杀蛇类,蛇族得以喘息,开始恢复安宁的生活。
有位钩蛇的老祖宗却不敢有半点松懈,以防将来蛇族再发生此类变故,他毕生钻研自救之法,最终创造出可在危机之时使用的挣脱术——分裂之术。
此术原本只在蛇族代代相传,随着蛇族族群逐渐壮大,为使各妖信服,蛇族就将分裂之术传于其他妖族首领,此术不再是秘密。
但凡法力强大的妖,皆能习得。
沐南心听完蛇王所述,明白了分裂之术的由来,可有一件事困惑——
玄妙真人如今是四方妖仙之首,法力必然强大。既然他能自行修炼此术,为何要特意来蛇王这儿学?
她遂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他当然可以自行修炼,但他想学的可不是普通的分裂之术。”蛇王提及玄妙真人,语气难掩不忿:“他当初与我学习此术,正是因为我的分裂之术与钩蛇祖先所创的法术并不相同。”
她徐徐道:“分裂之术原本是为保命而创造的,假若有蛇被抓住,使用此术可将本体的某一部位分割开来,变成与本体一模一样的分体,分体可代替本体被抓,修为强大者还可以完全操控分体。”
“我的分裂之术结合了幻术,不但能控制分体的意识,还能使其具备我的能力,比如施展幻术的能力。他与我学习分裂之术,既能能掌握控制分体的能力,又能练成幻术。”
沐南心听她所言,着实诧愕。已入仙门的玄妙真人,居然特意来修炼蛇王的幻术。
“仙法亦有类似幻术的法术,何况他本就是妖修成仙,应当熟知幻术,为何多此一举来与你学幻术。”她问道。
“仙门的确有幻术,不过你们称之为惑灵术。鬼族亦有幻术,叫摄魂术。”蛇王耐心解释:“仙门的幻术是为御敌,鬼族的幻术是为抓鬼。妖族施展幻术原本就是为了吃人精血,我的幻术是为操控神智,最终夺取对方力量或是杀死对方。”
妖族的幻术,沐南心不敢苟同,这与仙门的修行心法背道而驰。可玄妙真人是修成了仙的妖,为何复返修炼险恶的妖术?
“蛇王并未说明,玄妙真人为何来与你学习幻术?”
蛇王笑道:“我说得如此明白,霄怀真人是不敢相信,还是真不懂呢?他并非特意来学我的幻术,而是与我学习分裂之术。我的分裂之术结合了可以夺人力量亦能杀人于无形的幻术,这才是他要学的。”
沐南心并非不懂,而是玄妙真人的动机很不明确。终不然她今晚听完蛇王所言,就断定玄妙真人意图阴险而修炼分裂之术?
蛇王见她低头端着酒杯,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她哼了哼,口吻透着几分鄙夷:“玄妙真人身为北部仙门的师尊,不钻研仙家本该修行的修身养性之术,却要来我这儿学害人的分裂之术,他应当不是为了闲暇之余拿来玩玩而已吧?”
沐南心抿着唇,仍沉思不语。
一旁的十璟始终没有开腔,他已从蛇王讲述的字句中,大致推敲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蛇王一杯烈酒下腹,眯眼笑看对面的沐南心:“霄怀真人不如再喝两杯酒,或许就想通了。”
沐南心抬眼,平静地看向她:“诚如蛇王所说,你的分裂之术结合了幻术,那我是否可以怀疑,蛇王私下养了一只冰蚕,并将其分裂出两条小的冰蚕,操控它们侵入祝盈盈和单铸体内?”
蛇王一愣,哈哈点头:“你有此怀疑倒也合理,毕竟我最在行幻术。不过....”她话语一顿,将手臂倚靠在案几上:“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从没养过冰蚕,但我知道冰蚕在哪里。”
沐南心急急就问:“在哪里?”
十璟也顿住了端杯的手,看向蛇王,示意她继续。
蛇王似陷入回忆,目光缓缓拉长,正要开口:“冰蚕就....”
一句话没说完,右边嘴角陡然僵住,只有左边嘴角在动。
她惊恐地睁大眼,却也只是左眼睁得大大的,右眼始终没动。
沐南心和十璟皆奇怪地看着她,眼见她表情有些扭曲起来。
蛇王即刻捂着脸:“今晚酒喝多了,脸都喝麻了。”随后站起身,与他们摆手告辞:“我先回屋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二位随意。”
沐南心莫名地看着她离开,方才蛇王还十分清醒,怎么说醉就醉了?
差一点就能得知冰蚕的下落……
“在想什么?”旁边的十璟忽然出声。
沐南心回过神来,看向他:“你信蛇王的话?”
十璟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信玄妙真人的话?”
她微敛目,缓缓呼出一口气:“双方都各执一词,皆无凭无据。”
十璟见她眉头纠结地拧起来,他侧过身,面对她坐着。
“你不妨如此假设——假如你拥有冰蚕,并使用分裂之术将其分出两条冰蚕,设法将其放入单铸体内,操控冰蚕蚕食他的力量,这一点不难办到。但这个冰蚕只是你用法术分裂出来的,你懂幻术,可它并不懂幻术,它能控制单铸的意识吗?”
沐南心寻思少刻,恍然明白,单铸体内的冰蚕与本体的意识相通,才能用幻术操控他的意识,所以是冰蚕本体修炼了分裂之术。
“那冰蚕的本体是?”
十璟将她睇了一眼:“你若是信我昨晚说的,你屋中燃有回魂草,就不难推断出幕后之人。”
他说的没错,倘若选择相信他,眼前豁然明朗——玄妙真人心中有鬼,他与冰蚕脱不了干系。
矛盾在于,他是魔君,而玄妙真人是曾与她并肩作战的仙门同袍,她该相信谁的话?
酒宴已散,沐南心想静下心神好好思索,遂与十璟一道返回客房。
二人行至分叉口,沐南心忽然抬头问道:“魔君当初为何会救蛇王?你们曾经相识?”
“不曾相识。”他只回了这句,没再多言。
既然他选择性回答,说明他并不想讨论另一个问题。沐南心没再追问,往右侧客房的方向走去。
十璟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的拐角,才转身离开。
***
回到屋中的蛇王,叫侍从关上门后,便急忙坐在镜子前。
她慢慢伸手抚摸右边脸颊,只见右半边的嘴巴微微张开,用她自己的声音:“你同他们都说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吓得屏住呼吸。分明是自己的眼睛,右眼却冷冷地瞪过来,仿佛有人透着这只眼睛在审视她。
“你不是已经....你....”她已然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右边的嘴角继续不受控制地掀起:“你教我的分裂幻术,怎么陷入幻术却不自知?”
蛇王诧愕:“我陷入幻术?”
对方无情地道出真相:“你从自己体内抽离并杀死的那只冰蚕确实已经死了,但那也是我让你看见的。在你出手之前,你体内的冰蚕早已一分为二,还有一条潜伏在内,并用幻术骗过了你。”
蛇王震惊万分,他竟能让分裂出来的冰蚕继续分裂.....
“除非你死,否则你永远别想摆脱我。当然,你想寻死也可以,你将我的事悉数说出亦无妨。”那人威胁道:“愿儿的生死取决于你的选择。”
“你....”蛇王狠狠地指着镜子:“你怎如此残忍!连孩子都不放过!”
那人对她的斥责无动于衷,继续道:“你想见见她吗?只要你依我所言行事,我会允许你见她一面,我也会护她一生无忧。”
蛇王想到什么,慌忙摇头:“魔君于我有救命之恩,别让我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不是魔君。”那人说:“我要的是——沐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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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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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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