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斜照,远处的云端亮出一抹紫红,光辉瞬间点燃整个天空。晚霞犹如柔软的羽毛,在巨大的天幕上轻舞。静谧之中,只有微风轻轻拂过。
小鹿奶奶总是爱趁着夕阳的余晖做点针线,三大爷则喜欢坐在石头上闷头抽点旱烟。
这天与往常一样,村口的木棉树下,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发时间。奶奶不紧不慢的纳着鞋底,小鹿则坐在不远处看着天边的日落发呆。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位银发老者朝自己缓缓走来,“老朽寿元已尽,不日便会陨灭,你们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去?”小鹿有些不解的问道。
“神农山,那里是红氏一族的故土。红氏本为太阳神,神农氏的后裔,受天沐神君所托,将谷真的龙吟剑封存于此,并命族人生生世世在此守护,期约一万年。”
小鹿知道谷真,但天沐神君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问道:“天沐神君是谁?他和谷真是什么关系?”
“万年前神魔还未两立,天沐是神族战神,他与谷真曾是挚友。后来神魔之争平地而起,柘山便成了谷真的葬身之地。那之后四海八荒千年沉寂,万物得以休养生息。
哪知却在千年前,东海龙族后人云游至此,与红氏一族长女相爱,诞下一子,名为龙华。
小龙华生性顽皮,喜欢四处游历,后来阴错阳差爱上魔族之女雾昭。没想到此举将原本,已风平浪静的神魔之争又重新开启。
雾昭得知了龙吟剑的秘密,却为爱舍弃生机。龙华被情所困入妖道,冥冥中也是自有定数。
现在龙吟剑现世,持剑之人若能化解新仇旧怨,将是三界之幸事,但若其不堪重任,那这世间,将会是另一场浩劫。
红氏一族已完成自己的使命,万年期约已满,后日初一,木棉花开,届时神农山门便会出现,你们可随木棉花而去,不再受世间饥寒衰病之苦。”
“龙吟剑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持剑之人竟能决定三界安危?”小鹿追问道。
“孩子,万物皆有命数,柘山再无木棉神树,我该走了,尔等也都回去吧。”银发老人说完,未等小鹿再张口,便已消失不见。
小鹿想要拉住老人再多问些,竭力呼喊着:“等等。”
奶奶察觉到小鹿的异样,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紧张的看着他,三大爷也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瞧瞧。
“这孩子像癔症了一样。”小鹿奶奶急切的说。
三大爷将手搭在小鹿的腕上,停留片刻,“孩子没事。”随后掐了他的人中。
被一阵刺痛从幻境中带回的小鹿,睁眼后,见奶奶很是紧张,便赶紧说:“奶奶,我没事,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没事就好。”奶奶掏出帕子,帮小鹿擦拭了额上的汗珠。三大爷看出了小鹿似有心事,便转头与小鹿奶奶说:“天黑了,你回去吧,我跟孩子说两句话。”
“好,我回去熬点粥,等下你俩来家里喝。”说罢,小鹿奶奶顺手将针线在鞋底子上绕了几圈,便拎着篮子回去了。
见奶奶走远了,三大爷便开口问道:“说吧,刚才看见了什么?”
小鹿也不敢隐瞒,便如实相告:“族长,我刚入定时,见到了木棉树神,他说他寿元已尽,会在初一打开神农山门,我们使命已成,届时可随木棉花而去,回到神农山。”
三大爷闻言,浑浊的眼底浮现一道亮光,随后又被他刻意的压了下去,狠狠的抽几口旱烟,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传闻红氏一族当年是受战神天沐之命,将谷真的龙吟剑封印在柘山。他们二人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后来不知为何,神魔大战天沐亲手斩掉了谷真的头颅。后因此事隐居于南海紫焰,我们红氏一族则为了报恩,来到了柘山。”
小鹿:“那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三大爷默默的点了点头,“兴许是吧。”
小鹿思量片刻说道:“木棉神树是封存龙吟剑的关键。齐慕言可以将剑拔出来?或许与木棉神树寿元将尽,封印之力变弱有关?”
“也或许跟他体内的凝魂丹有关,也或许他是谷真的转世,真相不得而知,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吧。”三大爷说完,又抽了几口旱烟。
小鹿:“木棉神树说持剑之人决定了三界安危,我要去一趟魔君府,跟芷秋姐姐说这件事。
“这里距凤鸣山几百里,你初一之前赶不回来怎么办?”三大爷问道。
小鹿皱了皱眉头,犹犹豫豫的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实在不行,我就暂时留下来,后面再找机会回神农山。”
三大爷叹了口气,“你要想清楚,这次不回去,后面就要看你的机缘了。”
“族长,我不放心芷秋和慕言,要尽快告诉他们,小心使用龙吟剑。退一步讲,若当今魔君真的是谷真转世,那就更不能走了,虽然我法力低微,但为了天下苍生,我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小鹿说完,低下头,又说:“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奶奶。”
“跟着你的心走吧,神农山是神族属地,你奶奶去了,定是比现在的境况好些。有我在,不用担心。”三大爷说道。
“嗯,我定会再找到回神农山的路,倒是木棉村,村子里的人所剩不多,该怎么通知外出的村民呢?”小鹿皱着眉头说道。
“凡是我木棉村出生之人,背后都烙有木棉花痕,我可通过此印记传信于他们,若愿意走的,就于初一之前回来。若愿留在人界,也不勉强,且看各自心意吧。”三大爷说完,烟袋里的火星也跟着灭了。
小鹿得知奶奶回到神农山后,会比现在过的轻松许多,心里便也没那么纠结了。
当天夜里,三大爷登上久置未用的祭坛。焚香祷告之后,便将木棉神树即将寿尽,神农山门会在初一打开的消息,通过梦境传给了所有肩头烙有木棉花痕之人。
最先热闹起来的是山下的乌鸦镇,当村民得知他们做了同一个梦之后,有些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回木棉村。
但红氏一族的传说,毕竟过去太久,也有很多人并未把梦放在心上,只当做逸闻轶事。所以村子里这两天虽有人回来,但也不是很多。
初一一早,寅时未到,整个村子的人便都集中在了村口。破晓时分,三大爷更是早早的焚香祭拜,静静的守在树下。作为族长,将木棉一族延续至今实属不易,此刻,能有机会回归故里,确实让他很激动。
小鹿和奶奶讲了自己的打算,并约定待局势安定后,再寻法子去往神农山。奶奶虽不舍,但她知道这是小鹿的天命,便也没有阻拦,就和当初送小鹿下山学艺一样,连夜赶了双鞋留给他。
寅时三刻,木棉神树的花苞开始陆陆续续的绽放,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是满树火红的五瓣花开。木棉树只在结出红丹时会开花,但不如今天这般壮观。
卯时一刻,花瓣开始漫天飞舞,旋而不落,在场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待全部花苞脱离枝头,一阵柔风拂面,花瓣凝成一个巨大的花环。花环内部的景物开始初露端倪。
里面是些与柘山截然不同的植物与草木,三大爷慢慢的走向花环中央。随着全身都被木棉红花包裹之后,他的身躯挺直很多。
隐约中脸上的皱纹也开始舒展,完全进入花环之后,竟凌空踏在花瓣上。几个后生,学着三大爷的模样走进木棉花中,随后,那几人也开始出现变化。
小鹿扶着奶奶,慢慢朝花环走去,亲眼看着奶奶,跨过木棉花围绕而成的山门,他朝奶奶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奶奶,等我,等我回家吃饭。”
奶奶眼角溢出泪水,满是留恋的朝他点点头,口中只不停的说:“好,好孩子,奶奶等你回家。”
过了约一刻钟后,木棉花渐渐消散,山门开始闭合,所有的木棉后人都走了。村口的木棉树刹那间便失去了光辉,开始慢慢枯萎。
小鹿举目四望,最后看一眼空无一人的村子,便径直下山,朝凤鸣山方向去了。他走走停停,白天遇到镇子就歇歇脚,没有镇子,就找棵大树靠着休息,一路向西走出两百多里。
绿柳镇前面就是凌云山地界,小鹿本没打算去青南宗,想着直接去凤鸣山找苏芷秋和齐慕言,却在镇子上,遇到了孟天明下山采买。
卖家是木棉村的后人,他认出了小鹿,便跟小鹿打听前几日木棉花开的事。孟天明正好翻看药材,也认出了小鹿。
小鹿将神农山门打开的事一五一十的讲过,那卖药人听罢,显然是有些后悔没有回去。
一旁的孟天明听了小鹿的故事,也显得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木棉村竟有如此变化。便上前,一掌拍在小鹿肩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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