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
尤其是魔域的夜。
但对于时悯而言,她正需要这份黑暗。
月黑风高时,最适合杀人。
不过,她要去解决的是四方魔君之一,实力不容小觑。
但风险与收益并存,相对的,杀了他收获的功德会更多!
她需要这份功德。
时悯悄然穿梭于魔宫内,系统不合时宜地发出提醒:“宿主,您千辛万苦才回来,第一个目标便是森罗魔君,是否太过冒险?”
时悯:“我就是要出其不意。况且,你不该高兴若我杀了魔君,累积的功德更多吗?”
系统:“我很高兴。我也担心宿主败落,便没机会再添功德。”
时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跟随我许久,该了解我。祈祷我顺利完成吧。”
系统:“……”
系统:“宿主,愿您此行成功。”
几个呼吸间,时悯已躲过守卫来到魔君的寝宫之上,她埋伏于屋顶脊背,缓慢靠近屋檐。
魔君寝宫设防了结界,时悯刚要触碰,又收回手,捏起一颗小石子弹去,静夜里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声响。
昏昏欲睡的守卫打了个哈欠没有注意。
自从魔域在四方魔君管治下,已经度过了相安无事的数百年,虽仍与仙门对立,但双方立下了不攻契约,之后没再发生大规模争战。
守卫的任务逐渐松懈,因为没人敢伤害魔君。
魔君是魔域中至高无上的强者,根本无需他们保护,至少这时的他这样认为。
黑夜里悄无声息飞出两道暗痕,准确无误地击打在守卫的脖颈后,下一刻,寝宫前的两个守卫身体僵直,阖上了眼睛。
时悯勾起嘴角,快速翻下屋檐,指尖捏诀,发动法力,眨眼间突破身前的结界,如同鬼魅一般降临至寝宫门口。
月华被云层遮蔽,影子与黑暗融合。
时悯推开门,踏入宫殿,反手将门关住。脚下法力如水一般流淌开来,浸润黑玉石砖地板。
华丽的床榻之上,怀抱魔族美人安睡的魔君敏锐地感知到屋内气息变化。
“什么人!”
魔君豁地起身,惊醒身边的美人。
美人睁开微红的眼睛,立即吓了一跳。
她看见有道黑影挂在梁上,手脚慌乱,急忙攥紧盖在身上的绸缎寝衣,躲入魔君身后。
与此同时,如寒冰般冰冷的声音落下:“我的目标乃四方魔君,若想活命,趁早离开!”
美人身体抖了一下。
“宵小之徒,狂妄自大!”
魔君怒而起身,周身黑气尽显,不知何时已手持黑金亡戟,臂力一甩,刺向房梁。
时悯翻身而落,魔君也跳下床来,倏忽之间,已相互交锋几个回合,不分上下。
双方错开距离,相隔丈远,形成对峙。
“有点能耐,本座今日便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只身闯入本座寝宫!”
魔君握紧黑金亡戟,百斤之重的武器柄尾重重杵到地板,黑玉石砖震得粉碎,裂痕一直延伸到时悯脚下。
时悯反而弯了弯嘴角,手上快速施法,瞬息地面浮动升起一道巨大的法阵,法阵发出微微的紫光,将魔君困于其中。
魔君这才发觉他中了计,使劲挣扎,却感觉脚下似乎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身上愈发无力,手指松懈。
黑金亡戟摔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时悯啧了一声,这样的动静还是太大,稍远些的守卫很可能听见,她必须速战速决。
身影闪动之间,她已经来到魔君身后,刚要动手,床榻边传出响动。
魔族美人吓得一张脸煞白,脚底发软,根本无法自行离去。
“真是麻烦。”
时悯手掌翻动,美人的身体忽然不由自主地飘起来,尽管她在反抗,还是被一股强大的法力牵引来到时悯身前。
时悯眼睛一转,朝她低声道:“借你的魔气一使。”
“不……”
魔君喉间挤出声音。
然而携带魔气的法力已缠上魔君,下一刻便贯穿他的胸膛,生生击碎了魔族的力量来源——位于心脉下的一颗魔核。
如此一来,性命便到了头。
美人晕倒过去,魔君的生命力迅速消散,眼前闪过曾经意气风发时的征伐画面,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业,怎么能死在不明不白之人的手上?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杀我!”他吐出最后一口气。
时悯蹲下身看着他,冰冷微笑道:“为了功德。”
与此同时,脑海里系统响起提示:“恭喜宿主功德 100!”
魔君殒命,死前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他没有听见时悯的下半句话。
“……也为了复仇,我已经等了一百多年。”
时悯站起身,看着魔君身边昏迷的美人犯了难。
“若我把她丢在这里,她肯定会背上谋杀魔君的罪名。”时悯问系统,“让人替我背锅会减功德吗?”
系统:“暂时无法判定。”
时悯就知道这种时候问系统没有意义,可她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挠了挠头,在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前,时悯叹了口气,还是带走了美人。
远离魔君宫殿,时悯寻了处无人的偏僻角落,扔下魔族美人,翻身跳上高处,望着寝宫方向。
幽暗的宫殿亮起幽冥之火,蓝色的火光如潮水般朝寝宫聚拢,焚毁寂静暗夜。
不知是魔君骤亡的消息实在骇人还是其他原因,这一夜,魔宫内竟再无其他动静。
天明时分,时悯已混入一支将要出城的游商队伍里。
城门果然紧闭,出城需要魔族高层将领的森罗令。
一支游商,显然不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时悯正要想其他办法时,队伍突然动了。她微微挑眉,重新躺回装载货物的板车上。
能省力则省力,是时悯的行事准则。
因为,她的精力要用在积攒功德上,才足以去杀死一个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时悯对系统说:“下个目标,我定好了。”
系统:“是谁?”
时悯忽然笑了一下:“你猜一猜?”
系统:“……”
时悯嘴角的笑化作一声短促的叹息:“你终究不是人。我好像忘记跟人说话的感觉了。”
系统:“……冥罗魔君?”
时悯:“……”
迟来的反应让时悯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致,她扭头看向远方。
魔域里的风景十分单一,光秃秃的山,光秃秃的树,以及光秃秃的长刺的草木,很容易看倦。
不过时悯却看得津津有味,她太久没有看到不一样的景色,即便仍然枯燥乏味。
看得多了,时悯发现四方魔域的景色还是有些许差别。
但对现在的她都不重要。
踏入阎罗国时,时悯还来不及欣赏无垠风光。
已经有三位魔君接连死在她的手中,魔域震动,人心惶惶,让贫瘠萧瑟的大地笼罩一层阴云。
时悯走在大街上,心里想的是还有最后一位魔君的命没落在她手上,等同于杀死魔君的功德还未到手。
她可不会放过如此大量的功德。
而街上的其他魔,则是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恐惧在蔓延。
他们知道,接下来该轮到他们的魔君了——阎罗魔君。
没有任何平和的土地臣民会盼望自己的君主莫名而亡,但此刻的魔君宫殿里,从未如此喧哗热闹。
有人将死亡的目光射向王座下的一个魔。
兄弟手足,在面临权力与生死抉择之时,很少能够按捺得住。
很不幸,朔溟便是被送上死亡之路的那一个。
坐在阎罗殿魔君王座时,朔溟反而静下心来,座下的王位以如此令人发笑的方式落到他手中,那么在死之前,他要做一件事。
将死之魔的话比任何时候都管用,至少在这一时刻,他亲爱的兄长朔沧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王座上的朔溟笑了,王座下的阎罗臣子将领看到他的笑,突然感到一丝凉意。
凉意转瞬即逝,他们的眼神又变回看向死尸的眼神。
夜深人静,最精彩的戏剧已落下帷幕,群客散场,仅留下这出戏里被抛弃的一只可怜的魔。
大殿的门悄然无息打开又关上,朔溟不知道眼前的人何时出现。
在他回过神来时,便看见一身黑衣的人站在门扇下。
巨大的门扇衬得来人身形清瘦,脸上没有任何修饰,露出原本的面目,一双眼睛尤其深邃锋利。
人类?
朔溟心中微微一惊。
他怎么也没想过,收割三位魔君性命的竟会是一个人类!
他许久没有见过人类,但看见时悯的一刹,朔溟知道,他完了。
时悯一路毫无阻碍地进入阎罗殿,在看见王座上的这位魔君时,眉头一蹙。
“是他吗?”时悯问系统,“他看上去……很弱。”
系统:“宿主,杀他无法积攒功德。”
时悯懂了,她收回目光,转过身要去开门,背后传来一道哑声。
“你、你不杀我?”
时悯停住步伐,回过头,像是看一只落水的小兽。
“你想我杀你?”
时悯感到好笑,死在她手里的三位魔君,没有一个不想求生,但还是命丧黄泉。
她记得他们死前难以置信的眼神。
而眼前这只魔,竟然在求死。
他的眼睛灰暗,放弃挣扎,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时悯嗤笑一声,冷冷道:“杀你没功德,我不费那功夫。”
朔溟僵硬的身体微微一动,他抬起眼睛,密长的睫毛跟随颤动。
这个连杀三位魔君的人类竟然连动手都不愿意。
是因为他弱小地毫无价值吗?
朔溟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明明保留了一条命,可却比死去更难受。
心脏像是被重重锤击一般发疼,朔溟张了张口,人类已经消失于大殿门口。
他摔下王座,蜷缩身体,一如他出生时的模样。
弱小,可怜,被人摒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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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人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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