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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 59 章

要不是墨禾带着苏瑞来到这里，苏瑞做梦也想不到C区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破旧荒废的大楼暂且不说，光是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用废弃钢材搭造而成的“巢穴”，就好像无数只歪斜冷硬的钢铁手臂，哼哧哼哧的跨在年老的秋千上，一只脚悬空在名为生命的纤绳上。

但是这样盘错交叠的大楼后面，却有一村富丽堂皇、装修精致的大楼，极为奇怪。

两人转脚进入巷子中，迎面传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一个年纪略有些稚嫩的少女正精心捧着手中的鲜花，步履匆匆的从两人身边快步走过，略过两人身边掀起了一阵植物的花香，这是很少见的。

少女低调朴素，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包裹掩盖着颀长的身形，一顶咖啡色的鸭舌帽压住了卷曲蓬松的红发，又被最后遮上的兜帽盖上了大半，若不是她离得两人太近，苏瑞和墨禾也不会一眼就看到。少女一只手的肘和腰之间夹了一个用软锡包裹的银色外壳，里面是用银色圆形丝线穿错而成的三朵粉色花朵。不过少女走得很急，似乎在赶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抵是什么祝贺会吗？

能买到这样一束的三朵玫瑰，必然是要出一次大血。

但是这样有能力买下植物的人，怎么会这里？

苏瑞的目光正要跟随那个女生，但她对这里很熟悉，在走过两个拐角以后，苏瑞就彻底失去了对她的定位。

墨禾的手把苏瑞拉回了注意，她轻轻捏了捏苏瑞的手，随后十分自然的放了开来，又有些故意地在放开后蹭了蹭，才收回自己的袖子里。

面前从一个类似于一个倒扣着的婴儿奶瓶的建筑物的形态里，走出来一个电子管理员，是一个很老很老的机器。

如果说是这个老式机器人故意被放置在这个店里，倒不如说是被遗弃在这块荒废区里，任由它自生自灭的长法。

她冲着两人的方向走来，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街道上蔓延着一股腥臭味和灰尘交杂在一起的味道，这被两人的纳米面具过滤的后只剩下干净的空气，苏瑞很少闻到过这种味道，但是墨禾却很熟悉。

F区最开始的到处都是这股味道，是F区那些古老的劳动人们一起努力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味道代表着贪恋、沉醉、垂死。

贪恋在过去之乐，沉醉于当下之梦，垂死于未来某一日。

悄无声息。

“怎么忽然想到带我来这里？我没有看到智脑给我推送的任何流程？”苏瑞不太习惯地撩了撩身侧的红发，这让她本身掩盖在纳米面具下的容貌若隐若现的样貌吸引着对面的人，但她隐藏得很好，将目光一本正经的集中在远处的上面。

“那些从月山上抓下来的人都审得差不多了，我审核了数据流，其中好梦乐园中的暗户业务曾经和Apokalupsis有过一定的信息交叉，信息部给的地址大概就是这里。”墨禾走在一侧，环顾四周的环境，到处都是灰尘扑扑的样子，但是老鼠已经变得越来越庞大，一点也不畏惧人类，反而满眼红光兴奋的看着路过的两人，发出“吱吱”的声音。

“那确实值得来一趟，这件事情，我确实很想完完全全的靠自己处理好。对了，这件事情没有智脑的同意，我们可以这么做吗？”苏瑞好奇地问着身边的直属领导。

没想到对方停下脚步，有些宠溺地揉了揉苏瑞的红发，她发问地样子活脱脱得看上去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狮子。

“智脑同意了？”苏瑞试探性地提问。

“没有反对声音，就是同意。”墨禾撩开袖子，上面的系统从苏瑞进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想及刚才发生的事情，苏瑞的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幸好伪装面具掩盖的很好。

一层层微纳米级别的鳞片贴合着苏瑞的面孔，牢牢的依附变形，让折射的光线产生偏移，从而能够在视觉上欺骗了人的双眼。

却没有骗到墨禾，她虽然关闭了连接系统，右侧的人工眼睛却将苏瑞的真实面貌快速的分析在视觉面板上。

苏瑞微微抬起头，略皱着眉毛，银色的头发伴随着粉嫩的耳尖，如果墨禾愿意放大的话，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细小的绒毛和以及颈间血管的波动。

“谢谢你，给我一个亲自追查父亲死亡原因的机会。”苏瑞小声地说。

墨禾郑重地看着苏瑞，侧身带着苏瑞有些用力地抵进一侧的杂物外放间，随手关上了门后扫描了周围一圈，才单手捏拳暂时关闭了右侧内置系统的运行，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苏瑞，一字一句像是长者给幼者地教导，又像是不放心的对爱人的叮嘱：“苏瑞，你是创世者研究员苏擎的孩子，这一点，在C区、E区、F区，在【般若】还是在【Apokalupsis】面前，都足以让他们放弃剩下的一切来追随你了。”

“你是研究所的组长，应该也知道自然出生的孩子少之又少，如果他们想要苏擎最优的基因，不是重塑苏擎，而是利用你和其他优秀基因再塑一个更好的苏擎。它们都想在你的身上，或者未来你的身上找到真正人类领袖的影子。”

墨禾的声音不高不低，每个字音清晰地进入了苏瑞的脑袋里，嗡嗡地击打着苏瑞。整个杂物间很小，似乎是以前清扫人员工作休息的地方，只能够容纳一些墙壁上的扫帚和一张桌子。

现在又被加入了一个扫地机器人，但是处于下线的状态，密闭的空间让气息的流动更加紧密，苏瑞硬着脑袋接受着墨禾的话语，鲜浓的气味就像本人毫不吝啬地奔涌进苏瑞的呼吸面具里。

她甚至不用凑近，就可以看到墨禾的瞳孔纹路，对方微微弯下身，将自己靠着墙面圈起来，苏瑞不得不顺应对方微微抬起头。

“不要怪我啰嗦，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即使我知道你一定会前往危险的区域，如果我不带着你来，你也一定会偷偷地来，与其这样，不如我光明正大的带着你来。”

“我知道我今天说的太多，但是你的成长早就是经过【般若】无数次合理的计算推导，再由上一代一级职员选择出最合适的结果，这个结果以前被很多人看过，现在被很多人观察着，未来也会有人调整。所以，不要轻易行动，在你看来是迷宫般的未来其实只有有且只有一条正确的路，而这条正确的路早就已经铺好了。”

墨禾的气息忽然撤走，杂物门被拉开，苏瑞才反应过来墨禾的话，呆呆地被墨禾带着走出去。

“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吧。”

墨禾的一番话看上去是提醒，更像是一个警告，苏瑞没有说话，她刚刚获取的信息太多，需要找个时间好好清理一下。

刚踏出去，苏瑞环顾四周，周围地上的楼梯、有几个垃圾桶、几颗装饰树和刚刚的位置好像有点便宜，变得似乎更靠近墨禾和自己一些了。

她看了眼墨禾，对方司空见惯，目无斜视，抬腿就走向门口的老机器。

走进才发现，对方的身体原本是按照人型建设的，但一条腿、两只手因为损坏被换上了其它拼凑的材料，交缠的数据线外露，苏瑞的视角往下看，但是这是不是太粗糙了点。

一条腿用一根金属架子和一个皮搋子用绳缠绕起来，大概是因为力气大了点，皮搋子被牢牢的吸在地上，所以停在那里动不了，只能抽搐着反复起身的动作。

皮搋子的手臂是从一旁的红色招财猫上拆下来的，一只金黄色的巨大肉垫手手有规律的晃动，另一只手松松垮垮地被黏在肩膀下面，肉垫朝后，还被装反了如同脱臼一样挂在上面。

头部就在一张面容模糊的脸庞上套上了一个灰黑色狼狗模型狗头，十分逼真。但随着那人身体的晃动，狗头也在脑袋上丁零当啷的晃动，有点想让人帮它粘好的冲动。

所以是有卫生工作、兼职招财喵工作的顺带附赠搞笑情感体验的礼仪人员吗？

真是属性叠满的欢迎方式。

“24小时自助学习中心欢迎您的到来，请跟随我来。”老机器人还是拔不动腿，只转动了上半身，皮搋子把它牢牢的固定在原地。

苏瑞乐于助人地弯腰帮它拽了一把，“噗呲”一声，对方诚然是走了几步，却又被卡在了几步后的地面上，苏瑞像个小尾巴似的每过几步就帮对方拎一下被吸住的小腿，墨禾跟在两人另一侧，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周围。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些垃圾桶已经默默走过来了，有几颗盆养的树也从远处逐渐靠过来，它们总能够在人观察的时候迅速停下来，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无辜表现。

墨禾和苏瑞假装像没看见，苏瑞直接提着皮搋子让机器人一蹦一蹦的跳起来，向着包围她们右侧的玻璃门进去。

外面是各式各样的灰尘遮盖在厚厚的墙壁上，团状的苔藓密密麻麻的长在向阴面。整条街道像是开发商跑了一样半工半成，既有修缮完工精致堂皇的正方形玻璃房子，又有修了一半露出水泥钢筋的贝壳屋，当然也有一些环保材料盖上的水草屋、鲸鱼屋，看上去像是游乐园，但根据房屋说明，当时建造的目的是为了替新生幼儿建立娱乐空间。

后来建了一半发现当时的C区根本没有多少新生儿，又只好改成教学中心，用来帮助那些想要提升自己的人。

再后来，连提升自己的人也没了，又只好改成娱乐中心，这一改，老板倒是赚的盆满钵满，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不明所以地销声匿迹了，此处又空了下来。

直到现在，苏瑞走进去，外面昼如明日，里面用厚厚的帷幔遮盖所有的光源，里面甚至都是各种荒废的桌子、椅子，到处都是随地乱扔的纸张，上面被灼烧了很多个洞。

皮搋子停在了前台面前，机械地说道：“请提供卡面。”

前台后面坐了一个诡异笑容的机械女孩，黑长的头发，柔媚水灵的双眼，目光空洞的盯着进来的人，缓缓站起来，伸出手看上去想要接过卡面。

机械女孩低下头，紧身短小的红□□惑上衣下漏出了隐隐的线条。

苏瑞麻溜地从墨禾的口袋里拿出那两张从蝶女那里拿来的卡面，假装什么也看不到四大皆空的样子，将卡面交在女孩的手里，但对方怎么也收不动，似乎无法感知到手上的卡面。

打开方式错误？

墨禾轻轻搭着苏瑞的手腕，将苏瑞手上的卡牌直直地带向了对方露出胸口的区域，毫不犹豫地将卡面挑开了对方的衣服，极具挑逗意味地在右侧贴了贴，皮肤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纹路，随即消失。

“嘀嘀，检验成功，入园数量：2只。”

嚯，有钱人真会玩，苏瑞往后缩了缩，却撞上了墨禾。

“小心。”墨禾出声提醒，极快的拉开苏瑞的手腕，对方在感测到卡面后，立刻张开嘴，一条舌头被设计分裂成两条，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红艳标志的口红，双手撑在前台上面似乎在等待下一个指令，妖媚缠绕的样子很难不让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