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青惊呼：“宋宇！！！”

她迅速探出身子向下看，视线模糊中看到他身影停留在三楼挡雨板上，一动不动的，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翻身就要出去，手却被旁边人拦住，她转头，看到靳向眼睛盯着她，眸子黑沉沉的。

他语气未变：“你搬不动。”

柳云青沉默片刻，只是看着靳向翻窗跳出，眼神紧紧跟随。

她明白男女力量悬殊，即便她学过几年散打也没有太大助益，事情发生的突然，上头的人还在虎视眈眈看着她们，没有时间去争论。

靳向脚尖踹了下宋宇，见没动静，蹲下，将他扛到背上，轻松地站起身，递给窗口接应的江升等人。

柳云青凑不上去，只得焦急地等他被搬进来，忙上前呼喊：“宋宇，你别吓我……宋宇……”

她满眼含泪，手足无措地在那，却又不敢乱动他，只得在那团团转。

“你是属蚂蚁的啊？”靳向站她旁边，没所谓地抛了句，也没指望她回答，又道：“不算太高，过会儿醒了问问，能搭话就没事。”

柳云青眼角挂着泪，懵然抬眼：“……我属虎的啊。”

穆闫：“哪有人属蚂蚁的啊？”

江升斜他一眼：“智商有限，没事。”

“啧，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生肖是不是只有十二个，鼠牛虎兔……”

“……唐僧，收收神通吧。”

柳云青抹掉眼角的泪，情绪平复下来，看着呼吸平缓的宋宇，短路的脑子逐渐清明，刹那间思绪顿通。

这人，在笑她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啊？！

搞笑，不是他朋友他当然不着急。不行，她也得找个机会嘲讽回去。

被这么一打岔，柳云青心绪反而安定些，静静地等在宋宇身边。跟她黏在一处的，是满脸姨母笑的刘珞。

柳云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很讨厌他吗？”

刘珞摇头：她讨厌干啥，磕疯了好不好！难怪看柳云青跟谁都好磕，原来她是all柳党，真是可惜了，以前怎么不多来找她妹妹几次呢。说不定就碰上了。

柳云青看她笑得愈发诡异，起身往窗边走，一脸怪笑的刘珞又凑了上来。

她有些烦了，正要走开，身边的刘珞却指着阳台外，低声道：“竟然能看到这个……”

柳云青顺着看去，只见窗外挡泥板边沿搭着个破布娃娃，巴掌大小，纽扣眼睛镶在一张小脸上，穿着亮丽的碎花裙子，双腿还在边缘一晃一晃的。

她没说什么，视线一时停住。

“……这个，”刘珞急于找一个词来描绘它，“破娃娃……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看到。”

柳云青望着破娃娃，明白刘珞的惊讶从何而来。一来末日突发，大家都没有闲心去关注这些，偶然看到了，难免惊讶。二来，这破娃娃老旧又粗糙，实在不像私立高中的女生会有的。

“你发什么呆啊？”刘珞摇摇她胳膊。

柳云青回过神来，手握着窗沿，有几分想翻出去的心思。她往上头看了眼，见那瘦弱男生早已不在，准备速战速决。

当下，手腕被握住。

她回头，看到是靳向，不免失笑：“一个布娃娃，我也搬不动了？”

靳向目光沉沉，依旧看着她，手却松开，末了只低声：“快去快回。”

刘珞满眼冒星星，嘴都要笑裂了。

柳云青胡乱点头，心思早飘到破布娃娃身上，一个翻身定在挡雨板上，手一扬就把布娃娃拽到怀里，随便一塞，跳起来去扒窗沿。

指节才碰到，头上疾风忽来。她猛然抬头，只见一只瘦弱的丧尸从六楼窗台掉落，直直朝她砸来。

一滴血液混着不知名黏液滴落，比丧尸先来到她脸上。

柳云青暗骂一句，迅速往旁边挪动。眼看丧尸近在眼前，即将砸到她身上，眼前窗口伸出几只扫把，一插，一抖，那丧尸就插着三根木头飞了出去。

柳云青跟窗里三人对视，面面相觑，还愣神着，人已经被三个男生拽萝卜一样拽到屋内。

穆闫咬牙切齿：“真是九死一生，还好有我英雄救美。”

江升嗤笑：“英雄在哪儿呢。”

“这啊！这么大一个大帅哥！”

柳云青满脸歉意，兜里揣着的布娃娃也硌人起来，低声道：“不好意思，是我太冲动了，这个东西……”

“柳班长，给我看看呗？我还没见过那么丑的娃娃呢。”刘珞笑着凑上去。

“姐！”刘娜赶忙制止，“咱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啊……”

被这么一打岔，三个男生早已经围在窗口往上探头，看是哪个遭天谴的家伙往底下扔丧尸。

靳向眼神一抬，就与六楼窗口那瘦弱男子对视，只是一眼，男子咬牙笑着，眼神恶寒，唇无声轻启。

“……你们，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离得远，靳向并不能听清，眼角瞥见那人手上衣上沾染的血迹，有些不齿，收回目光，拍拍几人的肩。

“好了，别杵这儿了，别上头又扔点什么东西下来。”

穆闫呲牙：“这个狗东西，下次让我跟他撞上，我肯定把他揍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痛不欲生，求生不得……”

他余光瞥到江升的眼神，不满地追上去：“怎么？你觉得我不行吗？就他那小身板。”

“你能文能武，肯定行。”江升淡淡抛下一句，人已经到了宋宇身边。

宋宇依旧昏沉沉地躺着，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大家各自散落在凳子、床铺上，不敢靠得太近使空气不流通，免得真让人一命呜呼了。所幸夜色沉沉时，宋宇也缓缓醒来。

宋宇只感觉喘不过气，掀开眼皮一看，见一坨人趴在他身侧，结结实实压了他半个身子。

凌乱的头发往四周冒，背光下像只小刺猬，他没忍住伸手拨弄，闷声笑起来，头晕得更厉害了。

“……”柳云青眯着眼睛，支起身子。

昏暗夜色里，两人目光对视。

宋宇先笑出声：“小青梅，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柳云青眼眶一热，手上用力捶他：“人都差点死了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有病吧！”

“哎，别打了，再打真死了。”

“呸呸呸，快呸。”柳云青戳他，“快呸啊你。”

宋宇斜眼瞧她，见她又要扬手，笑着投降：“好，呸呸呸，行了吧？”

柳云青松了口气，起身往上铺爬：“你没事就好，我先睡了啊。”

宋宇环视一圈，看地上只睡了他一个，一仰头，每张床铺都伸出几条腿：“你们就这么对待病号的啊？”

柳云青低头：“我们怕挤着你，给你睡最宽敞的地方，你怎么还不知道感恩啊。”

宋宇震惊：“你是会扣帽子的。你下来，让我睡你那。”

“不要，这是大家怕我伤心过度刻意留给我睡的，做梦去吧你。”柳云青得意洋洋仰头，帘子一拉，没再理会宋宇的控诉。

宋宇无语凝噎，翻身躺回去，脑袋硌到个软乎物件，侧头一瞥，一眼瞧到布制灰手，嘟囔着：“怎么跑这来了……”

说罢，将这破布娃娃塞进了被子里，人往被里缩，没一会儿就睡去。

第二天大早，宋宇起来时神清气爽，便闲得心痒，一会儿嚷着要将推他下来的小人打个落花流水，一会儿扯着柳云青的头发数落她选发带的品味一如既往地差。

柳云青自然不让他，两人没一会儿便打作一处。

而旁边人磕着瓜子，点评。

刘娜拍手叫好：“不分胜负啊！”

刘珞满脸笑：“不分彼此啊……”

穆闫满脸震惊：“不分男女啊。”

江升配合点头：“不辨雌雄。”

靳向叹气，一个个敲过去，又怒又笑地开口：“都消停点，别把丧尸招来了。”

众人逐渐散去，清点物资，商讨后路，讨伐小人，只是眼神都似有若无地瞥向柳云青那边。

穆闫肩膀拐一下靳向，眨眼：“靳班长，他们你不管啊？”

靳向正检查消防绳，眼都没抬：“我两平级，我管什么管。”

“那旁边那个粘牙的……”

“不是我们班的，更轮不上我管了。”

“哦……”穆闫尾音还没落，就听到蚊子哼的声响乍起。

“他们什么关系？”

穆闫抬头，见靳向盯着他，懵了：他们，是谁们啊？

眉头死皱着，还没回，已经被旁边的江升抢了。

江升笑：“青梅竹马吧。”

靳向微蹙眉，嗤声，没再开口，低头捣鼓那乱作一团的消防绳，绳子反愈发乱起来，险些将他手死死缠住。

他啧了声，没看到旁边江升笑的不怀好意，也没注意到柳云青坐到了他身旁。

柳云青戳他肩膀：“你跟这绳子较上劲了啊？先停一停，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快点回教室。学校肯定也是不能长待的，得快点想办法才行。”

“知道，想着呢。”靳向将绳子原样塞回包里，“天黑一点再走，你……”

他转头，看到柳云青两个红肿眼眶，欲言又止：“……你歇会儿吧。”

靳向说完就要走开，窗边的宋宇骂完了小人，往柳云青这边走。靳向瞧见了，脚步顿住，快步上前，一把薅着宋宇的脖颈，再度往窗边走。

“你谁啊！”

“你好，初次见面，免贵姓靳，跟你朋友一个班。”

宋宇白眼要翻上天去：“跟我攀关系啊？我可不吃这套。”

“我看这里就你聪明点，想问你件事来着。唉，真是可惜……”靳向作势要松开他，被宋宇一把攥住。

宋宇挑眉：“你问！”

靳向点头，沉思道：“脑震荡难受吗？”

“肯定……”靳向皱眉，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你拿这个问题来问我这种聪明人，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啊。”

靳向大笑：“开个玩笑。等再晚点，我和柳云青就回教室了，你是要待这儿，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宋宇瞥他，抖落开搭在肩上的爪子，毫不犹豫：“肯定跟你们啊。我不去，谁护着她。”

靳向没回话，扭头看了眼柳云青，她正低头看校内平面图，眉头紧锁着，老大爷般靠在墙角。

他笑起来，话音淡淡的：“她可用不着你护……”

宋宇不干了：“怎么？难不成你……”

“她不护着你就不错了。”

宋宇闻言，沉默，末了嘁一声，扭头走了。

几人就边拾掇晚饭边等待天色黑沉，可等待的时光里，美食的香气就愈发煎熬。

在穆闫的一百零一次念叨中，刘珞爆喝：“叫魂呢！再嚷嚷你就别吃了。”

穆闫嘟囔：“凭什么……”

“就凭都是我们女生在弄，你看！”

两人眼看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柳云青要调和几句，手里抱着的黑色背包嗡嗡震响，发出呲呲电流声。

“……呼叫地瓜，番薯发现幸存同学，是否给予帮助？重复一遍……”

“收到请回复！”

小剧场：

一窝人围在一起等饭熟。

穆闫看宋宇一眼，又看一眼，终于引起了宋宇的注意。

别看了，再看爱上我了。我可是铁直男啊。

穆闫啐一声，正色道：“憋死我了，你那个嗷嗷待哺的女学生呢？不管人家了？”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

“……”穆闫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宇一拳挥到他肩上：“我艹，你真当我是那种人啊？有病。我拦着那疯子，早让她趁机去了旁边宿舍。之前我去看过，那边没人。就是吃的都被那帮混蛋占了，我去他大爷的……”

“……哎！宋宇！”

忽然插入的清脆声线让众人抬头，宋宇惊呼：“我靠，你从哪儿下来的？”

那瘦弱女生掐着脆生生嗓子，将裹在身上的被单拆开，就着柳云青递过来的手进了窗：“谢谢。我怕你有事，又看旁边没什么动静了，赶快下来看看。你还好吧？”

“没死呢，放心吧。正好，赶上饭点了，快来吃点吧。”

女生忙摇头拒绝：“我不饿……”

“咕～”绵长的声音骤然响起。

空气沉默一瞬，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女生脸红透了，死死低着头。

宋宇笑弯了腰：“你逞什么能，放心，这很多吃的，你又瘦，吃不了多少东西。”

柳云青并着几个女生也揽住她，笑嘻嘻地劝，最终还是一起围坐着，吃了顿热乎乎的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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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