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向接过那张纸条，笑了，轻声念给柳云青听。
柳云青点头：“他们要帮我们啊。难怪我一看那个女生就觉得亲切，果然是好人。”
靳向不置可否，走到转角，观察操场上的丧尸：“我站这。”
“那我站这。”柳云青退远些，站到旁边楼更容易看到的地方，双臂高高抬起。
白帆接收到信号：“可以扔了。”
“夏玮哥，这些应该够了吧？我都要喝吐了……”
“我也是……”
接连几个同学打起嗝，被呛得忙捂住鼻子，减轻不适感。
他们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几乎没怎么动过这些饮料，现下喝得都要ptsd了。
夏玮看一眼，粗略一数都有二三十个易拉罐了，一仰头喝光手里的饮料，点头，干脆利落地抛手中的罐子。
罐子高高飞起，落在操场上，再度吸引一波丧尸。
如此重复十几次，大多的丧尸都被引到白帆他们这栋楼前，靳向他们过道那儿几乎一只也没有了。
靳向朝柳云青比了个OK的手势。
柳云青点头，两手高抬，冲对面楼比着OK的手势。
“可以了！”白帆轻喊，“不用扔了！”
夏玮收手，一堆人全跑到窗台边看下面，就看到两人老鼠一般滴溜溜冲了过来。
他们看到下面的女生仰头，笑得灿烂，唇舌轻启，无声开口。
“安，全？”白帆轻声模仿，转眼笑容满面，压不住的喜悦往上冒。
大家也都很开心，不由自主地就要庆祝，被夏玮止住。
“他们还没走呢，搞出动静来让丧尸绕到这边来吗？”
大家纷纷闭嘴，只是无声笑着。
白帆疑惑：“他们怎么还不走？难道目的地是我们这栋楼吗？可这栋楼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吃的吧？”
“……他们不会是要来抢我们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又不是没碰到过……”
热烈的气氛又逐渐沉寂。
过了会儿，有人低声道：“他们如果真这样的话，我下次不要帮忙了。”
“我也是……”
“哎呦，什么东西砸中我了？”
“完了，他们打上来了！”
夏玮朝他爆扣一记：“打你个头。是纸条了。”
众人闻言，纷纷望去，只见纸张背面写了一行字：感谢大家，愿佛祖保佑你们。
后头跟了一个笑脸，三个爱心，以及一个感叹号。
“阿弥陀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对啊对啊，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转瞬间，杂音四起。白帆趴在窗台上，看着底下两人向远处走去。而更远处的围墙外，是依稀翻涌的晨光，似鱼肚白。
.
白帆他们这一帮忙，多数的丧尸都围堵在他们那栋教学楼前，其他地方反倒少了许多。
柳云青他们逃窜得异常顺利，穿过操场到另一边道路时，她远远看了一眼教学楼，发现白帆他们那儿早已关灯，安静非常。
围绕在那片地方的丧尸也缓慢地散开，朝着光源处、声源处奔走，继续无休无止的屠杀撕咬。
她想起没交代教室里的人记得关灯，可此时距离已经太远，无法看清另一端的情况。
“你看哪儿呢？看路。”靳向看她往沟里踩，揪住她衣领，没好气道。
柳云青忙收回眼神，自觉认错：“好的，看路。哎，你别拽我啊，靳向？！”
靳向捂住她的嘴，躲进阴影处。
隔了几秒，旁边楼梯脚步声忽然繁杂，没一会儿就站立在小道上，离他们不过咫尺之距。
“奇了怪了，刚刚明明听见动静了。怎么又不见了？”
“说了是你幻听，几个学生敢大半夜在这种丧尸里面跑？你就庆幸跟着我们吧，不然第一天你就被咬了。”
“孙大哥好心，肯定会有好报的。”
“以后大半夜的别出来，白天抢几个就行。晚上难免看不清，被丧尸咬了就得不偿失。啧，回吧，还看啥呢。你妈的。”
“哎哎哎，这就回了。”
脚步声逐渐走远。
靳向稍稍松开手，动动指节，有水汽凝结在上头，微皱眉，往裤腿上一抹，又接连蹭了几下。
“有什么不对吗？”柳云青问道。
按理来说他不必警惕至此，顶多也只是些同学，离丧尸爆发也才几天时间，除了那种疯子，应该没人能迅速恶化到敢于杀人。
至于再遇到那种疯子？相信他们今天的运气不至于这么糟糕。
“他们手里拿着刀。”靳向说着，避开路灯，继续往前走。
柳云青紧随其后，心头一震。
难怪刚才被什么晃了一下眼睛，还以为只是因为熬大夜，有些眼花，却不想竟然是刀。
她顿了片刻，又道：“拿把刀防身，也说得过去吧？”
靳向沉默片刻：“他们那种刀，是切西瓜的长砍刀。这种刀要杀丧尸，就只能以蛮力将丧尸头部切成两边，起码得砍到一半。即便丧尸的头骨没有人类头骨坚硬，也要极大的力气。这种力气，大半夜的对上他们……”
剩下的不用他说柳云青也懂。
跟他们对上，如果没恶意，皆大欢喜；若是有恶意，他们两就是去送人头的。只是她没想到，短短几天，校园里竟然滋生出了这等危险人物。
柳云青无声点头，脚步更快些。
从这条道直走，起码还要五分钟他们才能走到宿舍楼下，而天就要亮了。天一亮，丧尸视线只怕能迅速捕捉到他们，那时就更棘手了。
所幸路上除了几只丧尸，并没有太多突发情况，而两人合作也能将它们无声放倒在路边。
岩云高中的宿舍楼也是有点奇怪在身上的。总共有三栋，一栋在校园最左端，跟教师宿舍比邻，树林环绕，环境清幽，主要是高三的学生。另外两栋，则并排躺在校园最右侧，一栋高一住，一栋高二住。且每一栋楼，都是一到三楼住男生，四到六楼住女生，中间有一道铁门隔断。
岩云高中也不是没有财力划开男女宿舍楼，却执拗地要这么弄。往常被频繁吐槽，甚至在校园贴吧被骂过几千楼，今日却大大方便了他们。
二人齐齐仰头，见宿舍楼依稀亮着几盏灯，里头不断有嘶喊声、吞咽声、尖利的磨牙声传来。借着细微晨光，能看到走廊人影攒动，显然是丧尸。
柳云青上前拉动大门，没拉开，往锁里输入密码，却频频失败。
“密码错误，请重试。”
机械女声不断回荡，在寂夜里显得格外醒目，远处有几只丧尸闻风而动，冲了过来。宿舍走廊上的丧尸听到动静，也仰头从上跳下，啪叽摔成一滩。
柳云青脚脖子一凉，没等低头，人已经被靳向拽到旁边。她反拽着靳向往宿舍楼后跑，期间挥棍扇开偶尔的几只挡路丧尸。
靳向默默看她一眼，抬手提棍，猛地一刺，戳死地上几只丧尸。
“一二楼有防盗窗，咱们沿着防盗窗往上爬，看在三楼能不能找一间安全的宿舍，再想怎么往上走。”
靳向看了一眼后头，发现她说的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树木离窗台太远，纵身一跃也不一定能攀到窗台，更别说还没有四层那么高的树。
这里的水管又都是细小的塑料水管，跟教学楼那边可以环抱住的差太多，没法撑起他的体重。
他二话不说，一边护着柳云青往上爬，一边在底下清理闻声而来的丧尸。防盗窗踩起来有轻微的吱嘎响声，柳云青只能尽量加快速度，让靳向能早点攀上来。
“你快爬！别管它们了！它们没法咬到我了！”
靳向听了，绕着后头跑一小圈，一边将丧尸甩在身后，一边将棍子原样卡在腰部，在防盗窗边一个起跳，攀住顶端，三两下就爬到了二楼。
柳云青远远看着，松了口气，继续往上爬。
防盗窗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脚踩二楼防盗窗顶端，手扒住水泥挡雨板，翻了上去。
借助这个挡雨板，两人腿一蹬，一蹦，扒上窗台，一个借力翻进了三楼某间宿舍。
柳云青才落地，还没起身，焦急道：“还是检查一遍有没有人藏……”
话音未落，脖间一凉，话语戛然而止。
“别冲动！同学！”靳向看着近乎凭空出现的人，大喊道。
他身量不高，半蹲在柳云青身边，满头杂发，油成数缕，粘在他苍白的脸上。只有他手中拿着的匕首分外惹眼，正架在柳云青脖颈，死死按着。
靳向看那人矮小瘦弱，两人距离又不远，想飞起一脚踹开他，脚尖微抬，身后一阵力猛地扑来，转眼间脸便贴在落灰白墙上。
紧随其后的，是一把断刀，横到他脖间，微微刺痛。
柳云青抬眸，看到压在靳向身后的人，是个身强体壮的男生，手中拿的刀微锈，似乎有些年头了。
“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你们放了我们，我们马上就走……”柳云青话没说完，刀更贴近几分，凉得她一颤。
瘦弱男生话音发抖：“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啊？你们，是谁？！”
“你先别激动……我们是高二的学生，打算回自己宿舍找点东西，就是路过，路过。”柳云青赶忙安抚。
靳向挣了挣，没挣开，反被身后人狠狠顶了一下后腰，脖间的刀愈发按进皮肉。
“啧，轻点。”
“你他妈在老子手里，还他妈装呢，小心老子一刀捅死你！”
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靳向更是嫌弃地皱眉：“你如果真想杀人，现在不是很好动手，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
他神情微顿，喊道：“再他妈废话，真送你去见阎王……我靠！”
“砰！”
有东西撞碎玻璃，正砸中瘦弱男子的额头，顷刻间，血流如注。
柳云青趁机扭住他的手，用力一转，他尖叫着松了刀。
“别动，别喊。”慌乱中，她只能握住一半刀刃，另一半抵在他脖间。
另一边靳向也抓住时机，在身后人分神的片刻，手肘往后一打，正中他腹部，只听他哀嚎一声，三两下就被靳向按在了地上。
“哎！别别别！疼！”
靳向反扣着他的手，断刀拍拍他的脸，冷冷道：“怎么不他妈了？接着喊啊。”
“你他妈！哎……手要断了……大哥，我错了，不喊了不喊了。”
这人认怂也是快，靳向不再理会他，从包里翻出绳索，三两下把人捆了，又把那个瘦猴一样的男生拎过来，两人一道捆住。
柳云青指节被匕首划出一道血线，暗自庆幸这匕首不快，随手抹掉，看着靳向绑人，余光却瞥到地上那半拳大的石子，沾着血，尾端坠一小块布条。
她走上前，拿起来一看，布条里包着东西，撕开抠出来，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
［明日开奖，物资三件］
“什么鬼？”她嘟囔完，念给靳向听。
靳向还没说什么，被捆在地上的那个瘦弱男生咿咿呀呀地哭起来。
“轮到我们了！呜呜呜……完了！我们，我们完了！”
关于小纸条
柳云青写完“感谢大家，愿佛祖保佑你们”后，戳靳向的手臂：“你也写点吧？”
靳向瞥一眼：“不写。”
她看看，又往上加了个笑脸：“真不写啊？那我扔上去了？哎呀，写几个字又不浪费你时间，你看如此真挚的同学情谊，多值得感谢啊。”
靳向还是不理，迈开步子往前走。
她边追边往纸上加爱心：“写一个吧，写一个吧，写一个吧……”
靳向停住，抢过笔，重重划上一个感叹号，拿过纸条团好扔上去，笔也塞到口袋里。
“写完了，走吧。”
柳云青默默撇嘴：还真只写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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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佛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