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上画的是她单风月?我被通缉了?!
单风月心中万马奔腾,趁那守卫大喝一声召集人马之前,飞速钻进结界未来得及合上的口子,又一次拔足狂奔。
手里的竹筒被她反手砸在身后守卫的脑袋上,又将纱巾重新在头上包裹严实,就近攀上一个屋顶,飞跑两步,扒着一座屋檐趴下,躲过下面的追兵。
真是见了鬼,单风月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狼狈过。
等那动静远去,她探出头眺望远处的那座小城。此刻应当是没法进去了,她现下只能绕城从野路走。
现在六部的主城在绿水崖过去的雁云城,算上边境这不知道名字的城池外,应该要过五个城,还有不少山河。
单风月掏了掏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一张地图,仔细看了看——啥也看不清。
她轻啧一声闪去最近那座城门口,假装遮太阳挡住自己辨认度略高的瞳色,拉住旁边的行人问城墙上贴的几张纸。
“……最大那张从我出生就贴着了,蓝白眼睛蓝衣服,就是没写过名字。不过据说,这犯人是最高悬赏,一旦发现,通知的都是雁云城里的大人。”
路人给她说完,点点头便走了。
是这边境小城自己出的幺蛾子,还是阿苓搞得这一出?
单风月头疼地理了理额头的纱巾,余光看到有一拉货的车队在后面,便想着偷偷混进去。
于是以法术将自己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装扮,悄悄靠过去。
结果刚走不出十步,路边忽然冲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手中捏着个发光小牌,提枪直直冲向单风月伪装的小厮。
单风月本还站得挺直事不关已,可身上那灼热的视线并不似假,她稍一扭头,就听那打头之人喝道:“站住别跑!”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跑岂不是个呆瓜?
她脚底抹油,掀了一堆摊位去挡,一路逃至城边的树林里,突然撞上了层法器结界,然后被从城中调出的半个山头的守军挡了下来。
这么大的阵仗啊……
单风月实在无奈,她是掘了谁家祖坟。
刚刚被她甩开的那队人这会也追了上来,冲至最前方的守卫指着单风月便骂,说完喘了两句总结:“有本事再跑啊。”
“小小歹人,从六部潜逃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回来,来人!给我拿下!”
部下部下,子民子民。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眼瞅着这群人真就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法器要将她困住,再不生气就有点不礼貌了。
单风月警惕着周围,脚步侧挪,银光从脚底溢出就要涨起,忽然感到周边又围来一大股魔气。
“不许动!”
围上的守卫被这声音喊停,单风月见眼前模糊的大片黑影从中分出条道,有两区高头大马奔至她眼前。
之前那个守卫仔细看了眼,惊讶道:“银月徽……是雁云主城的兵。”
他看了眼单风月,发现她也在看他,立即发狠道:“叫你撒野,这下主城魔兵都来了,还不下跪求饶!”
单风月没说话,她听完这话,盯着从那两匹马上下来的人,左手召出长刀,向后退了两步。
第一个从马上跳下的人顿了下,脚步迟疑,旁边的守卫见单风月的动作,啊呀了声,破口大骂,却忽然被另一个下马的人捂着嘴拉着跪下。
一片哗然。
单风月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下意识提刀挡在面前。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眼前缓缓走近了个人,用力抱拳半跪,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垂首道:“尊主,属下来迟了……”
这个声音?
单风月微怔,便看那大片的的雁云魔兵尽数矮身,铁甲相碰之声整齐划一,而最初拦下她的那些守军见状,也纷纷下跪。
之前扬声大喊的那位下马之人领声高呼道:“恭迎尊主!”
这发展太快,被捂着嘴缩成一团的小守卫也实在想不到那通缉了多少年的犯人是他们六部尊主,在单风月脚旁边哆嗦得就快哭了。
单风月本人也没想到,思考了下,阿苓他们还真能想出拿通缉令找人的这个法子。
她收了刀,看着眼前那团虚影,试探着叫了声:“明川?”
明川自古平静无波的脸上显出一丝笑,点头应着:“属下在。”
说完抬头去看单风月,可那人露出的一双眼睛,却空洞洞,毫无定处地看着他。
“尊主?”
明川第一次没有听尊主的命令便起身靠近,手足无措地在单风月手臂旁虚虚扶着。
“无妨,能看到,晚上就好了。”单风月摆了摆手,侧头悄声道,“刚过来砸了不少摊子,你见着没?”
明川弯下身子放低声音回话:“禀尊主,都妥善处理了。”
正说着,侧下方飘来一道更小的声音,配着夸张的招手动作:“头儿,该走了。”
单风月瞟了眼明川,后者咳咳两声,点头:“我带尊主先走,剩下的由你处置,该有的赏赐都不能少。”
“是。”
城中一处宅院内。
单风月瘫在榻上,托着脸吃着盘中的葡萄,看着立在一旁的明川,说:“是阿苓出的主意,把我贴成个通缉犯?”
“对,乔护法说这样找的快,而且赏金越高越快。”
单风月笑道:“挺好,我差点都不敢进来了。”
这一会,明川给她讲了不少事。
说那日他刚去城门口便发现不对,买完话本就看到不少外部魔兵混杂在民众里。
魔宫已然覆灭,明川急召城中剩下的属于九部兵力想去救人,忽然记起刚刚单风月给他的玉镯。
他记得,那是唯一一次尊主赌赢了乔护法,要了她刚买不久的镯子。
所以尊主早就料到了?
外部兵力太多,明川已经不能再犹豫,干脆下令,带着城中仅剩的人马杀出城外,赶到了乔楚苓管辖的城中。
“是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尊主。”明川又跪下。
单风月闲来无事,剥了一堆葡萄皮,拖长调子缓缓道:“事急从权,你也是听命行事,我大意了下场如此便是活该,从头再来便是。”
“况且也没有从头,这不是还有大半家底。”
她抬抬手,示意明川起来,刚想说什么,忽然被门口踢踏的脚步声扰乱,外头冲来个细高个。
朗声道:“就是,我们尊主智勇双全,不就是信错了人,被那老神仙算计了吗,打回去不就行了。”
来人声音洪亮,正是在城外林中明川身后跟着的人。
他大声说完行了一礼,又飞快起身看过去,见单风月一脸懵然对自己瞪着还有些不解。
挠了挠头改小声说:“尊主认不得我了?”
明川不经意怼了下他,对单风月道:“明河。”
单风月一听,恍然大悟地上下扫视那人:“长大了没认出来。”
“嘿嘿,头儿也常说我近些年更好看了,您觉得呢?”明河笑着说,接着一拍手,激动道,“小启成日喊着要找她月姐姐,我现在便去送消息!”
他说着,急忙便走,又被明川拉回来,冷酷地一把拍在他头上。再端正朝单风月行礼:“属下教导不周,还望尊主见谅。”
单风月摇摇头,看明川对她颌首,不由分说拽着明河出去,行至门口说:“尊主休息,要出发时喊属下便是。”
接着就关上门,留她自己在屋里,外面还能听到些拳脚摩擦声。
她笑了下,双手枕在脑后阖上眼。
记得当初刚遇到明河时,他才四岁,明启两岁。
那会恰逢单风月带着明川去隽天那里考察民情,顺带着去看看周边的小部族。
似乎当时一些零散的部族并不服于归顺,单风月极为心烦,和那些老油条们扯皮一番放了些没什么所谓的虚权给他们,让那些人撒欢自己管自己的领地。
回了营帐和隽天商讨这件事到很晚,明川见她疲惫,就想着替她寻些零嘴泡茶醒醒神。
谁知刚钻去她的营帐,竟然见到一个大胆小童正摸在账里偷东西,被明川逮了个正着。
本想着这等小事不应给单风月添堵,看他穿得破烂,打算给些吃食打发,谁知单风月中途撂挑子来偷懒,回到账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单风月和人周旋了一日,心烦意乱刚好无处发泄,提着小童便扔到随行的队伍里,亲自操练。
为什么偷东西的小童不跑不反抗,问就是单风月把他藏在周边的妹妹给寻着了。
那小童举着比他胳膊还粗的长枪,一把鼻涕一把泪,狠狠瞪着坐在他面前叼着狗尾巴草打哈欠的女人。
单风月被那目光吸引到,拧眉看过去,说话像个无赖流氓:“马步扎好,你再瞪一下,我就挖那妹妹一只眼睛。”
“你敢!”
“呦,你敢,”单风月起身在他旁边,拿起那根草点点他,“的确胆大,什么地方都敢闯,你若遇到个什么大家,现在都被煮了吃了。”
小童手都在颤,不说话了,但那表情又像是骂得挺脏。
隽天在一旁出言提醒:“阿月,他力竭了。”
说完那枪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小童也站不稳趴倒。
明川抱着已经睡着的妹妹眼中毫无情绪,只静静望着单风月,等待她的指令。
听到她说:“明川,把她妹妹送到我房里,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不是。”
单风月又拍了拍手将小童放在远去明川的视线转回自己身上,笑得猖狂:“你今晚过来伺候茶水,做的好有赏,做的不好……”
小童灰头土脸咬牙警惕地看着她。
“不好也有赏,女童魂魄乃是大补。”
“你丧心病狂!”小童叫喊着就要扑上去。
单风月朝后跳了两步躲在隽天身后,指着他就要喊明川的名字。
小童知道她的意图,忍下心头愤恨道:“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跟我走。”单风月一扫之前的困顿乏味,精神大好提溜着小童走进账里,高喊道:“隽天,过来干活。”
隽天扫了眼旁边看戏的一众士兵,无奈地摇摇头走进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