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重返乔家琴室,沈浚航低声咒骂了两句,端起乔家丫鬟新换的茶水就往嘴里倒,“我去——”沈浚航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又是跺脚、又是原地打转,拨动着手掌往嘴里送去凉风。

“烫着啦!”莫柠嗤嗤地笑着。

“快,端些凉水过来。”孙国权一边说一边冲站在门边的丫鬟打着忙乱的手势。

“别急,喝点凉水就好了。”丁瑶竭力憋着笑,双颊泛起了红晕,眼角渗出了泪丝,双唇紧紧地闭着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一转眼功夫,丫鬟端着凉水壶,神色慌乱地跨进琴室。沈浚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过凉水壶,忘乎所以地仰起头,往嘴里不停灌水,直到壶里再倒不出一滴水来。沈浚航跌坐进原来的位子上,吐出又疼又辣的舌头,说:“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问完我要回去了。”

“孙管家,麻烦你把府上的几位房客请来。”莫柠抿了一口茶,回想起沈浚航刚才的模样便忍俊不禁。

“够了,适可而止啊!”沈浚航没好气地盯着莫柠。

赵毅和曹秋阳随孙国权先来到琴室,两人都在门右侧的位子坐下,与莫柠寒暄了两句。

“赵公子、曹先生,昨夜乔家又发生了一桩命案,二位可知道?”

“听说受害的是红儿,究竟怎么回事呢?”曹秋阳往前挪了挪身子,只坐在了椅子边缘。

“是红儿。”莫柠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跳跃,“二位昨晚可有察觉什么异常?”

“真的是红儿。”曹秋阳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昨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所以一入夜,我就觉得乏了,亥时不到就更衣就寝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那赵公子呢?”

“我——可能听到了一些动静。”赵毅蹙了蹙额,“巫姨娘命案发生之后,我心中隐隐有些后怕,到了夜晚更是心神难定,不敢跨出房门半步。夜愈深,我心愈慌,强逼着自己更衣就寝。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依稀记得当时四更的梆子声响起来了,当中还夹杂着猫叫声——”赵毅戳了戳自己的右边太阳穴,“不过我不敢肯定我是不是在做梦,感觉实在太模糊了。”

“孙管家,府上养猫了吗?”

“没有,未曾养过,可能是野猫或者附近人家养的。”

“猫叫唤了多久?”

“就叫了两三声——”赵毅直了直身子,说“许是做梦了,这季节,猫哪能只叫三两声呢?”

接着,杨东走进琴室,行了礼,在曹秋阳对面坐下,说:“在下姗姗来迟,向各位赔罪。”

“不打紧。”莫柠抿一口茶,“听闻杨先生正在谱曲,进展如何?”

“不值一提,闲来打发时间罢了。”

“昨夜呢?”

“子时初,正在谱写的曲子遇到了瓶颈,苦思不得,便搁下了,就寝去了。”杨东叹一口气,“昨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是乏了,竟倒头就睡,一觉到了天亮。”

“郭公子呢?”莫柠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室内的三位房客面面相觑,忖度了好一会儿,杨东问道:“他还没来?”

“孙管家,郭公子呢?”

“大人,要不小民再去催催?”孙国权走到堂前,拱手道。

“有劳孙管家。”

“大人——”杨东拱起手,说:“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的话,在下便告辞了。”

“叶大人,你意下如何?”

“我没有问题。”

“有劳三位了,请吧!”莫柠摊出手掌指向门口。

“告辞。”杨东第一个起身告辞,赵毅和曹秋阳相继离去。

“要我说,这些房客的嫌疑是最大的,他们在两件命案发生时,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沈浚航咬着舌头说,声音模糊不清。

“话虽如此,但问题是第一次行凶的时候,凶手把凶器藏在了哪里?我们找遍了整个乔家大宅,也没有找到凶器。巫洁死亡的那段时间,除了乔进诚出入过乔家,再没有别人出入,所以凶器不可能被带出乔家,为什么找不到呢?”丁瑶问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莫柠,“还有更奇怪的,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杀死红儿,为什么偏偏要选择用石头砸死她呢?这种行凶手法的风险远比用刀剑行凶要大得多。除非凶手跟‘西市屠夫’一样,石头杀人就是他的行凶特征。”

莫柠闭上了眼睛,左手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说:“凶手的意图就是要把两件案子联系起来,为什么呢?”

“为什么?”沈浚航插话进来,说:“凶手有毛病呗!”

丁瑶没搭理沈浚航,说:“有没有可能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红儿,巫洁只是个意外?按照伤口的情况来看,凶手是一心要置红儿于死地的。”

话音刚落,郭昌明出现在琴室门外,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孙国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耐烦地拉下嘴角。郭昌明病恹恹地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含胸低头,咳嗽不止。

“郭公子身上不大好?”

“偶感风寒。”接着又是两声咳嗽。

“郭公子可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

“略有耳闻。”郭昌明声音沙哑干瘪,“可惜了,红儿是个好女孩。”

“这么说来,郭公子和红儿姑娘平日里关系不错呀!”

“能有什么关系?红儿生前开朗外向,府上怕是没有讨厌她至此的人?万万想不到,她竟也遭此毒手。”

“郭公子昨夜可在府里?”

“在下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呢?”咳嗽两声,郭昌明灌下一杯茶,“昨天一入夜,我觉得身上不舒坦,亥时不到就回了屋。硬是看了两页书,强撑不过,便早早就寝了。”喉咙的干燥难受令郭昌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得沈浚航索性坐到了他的邻近。

“有劳郭公子了。”莫柠伸出手指向门口,说:“不打扰你养病了。”

“告辞。”郭昌明松了一口气,拱手离去。

“孙管家,劳你去请表小姐过来一趟。”

“是,大人。”孙国权躬身退下。

须臾过后,贾亭亭翩然而至,脸色憔悴、眼眶红肿、脸颊还有明显的泪痕,她身着素藏青色衣裙,显得典雅端庄,板着身子坐将下来。

“贾小姐,很遗憾红儿姑娘遭此横祸,请节哀。”

“多谢宁公子好意。”

“贾小姐,你可否如实告知,那天你和巫洁因何事起的争执?”

“我说过,此事与案件无关,你为何要咄咄相逼呢?”手中的锦帕被揉成一团塞在掌心。

“府上接连发生命案,你若如实相告,说不定能助我们排除疑虑,缩小怀疑范围,难道你不想早日破案吗?你不想让自己以及身边无辜的人尽快摆脱困境吗?”

贾亭亭低下头,沉思良久,木然抬起头,说:“巫洁就是在胡说八道,她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挑拨我和勇哥的感情。她说她看见勇哥和红儿深夜在书塾那边私会,我自然不信,故而咒骂了她两句。我担心你们会怀疑勇哥,所以才隐瞒了此事。后来我想了想,巫洁死的那天,勇哥有不在场证明,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今日如实相告,也是为了让你们释怀,以免干扰你们的调查方向。”

“当然。”莫柠看着贾亭亭,说:“你可曾听说红儿姑娘有相好一事?”

贾亭亭目光游离,低声说:“听绿儿说过,不过红儿年方二八,情窦初开,有心上人也不是什么怪事。”

“你对此事倒也挺开通,那你有没有想红儿了解过此事?”

“若说一点好奇之心都没有,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确实向红儿询问过此事,但她守口如瓶,只说不是乔家人。”

“巫洁所说的事情,你向何主管说起过吗?”

“我昨天问过勇哥,他跟我解释清楚了,说是某天巡夜时恰好在书塾遇到红儿,勇哥上前询问了几句,大概是被巫洁看见了,才产生了这误会。”贾亭亭重重地点点头,仿佛这样做就更能令人信服。

“以你对红儿的了解,你觉得她会喜欢府上的谁?”

贾亭亭脸色一僵,说:“不敢妄言。”

“我们验了巫洁的尸体,证实她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怀孕?怎么可能?舅舅卧床多时。”贾亭亭抓着椅子的扶手,“是谁?你们是怀疑勇哥吗?”贾亭亭冷笑两声,“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那你觉得是谁?”

“不敢妄言。”贾亭亭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贾小姐当真是谨言慎行呀!既然如此,想必接下来贾小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三位大人应该不介意小女就此告辞吧!”

“贾小姐请随意。”

“告辞。”贾亭亭转身前睄了莫柠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款款而去。

“看来何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呀!”丁瑶放下茶杯,说道。

“可巫洁死的那天,他有不在场证明啊!”沈浚航迫不及待地补充了一句。

丁瑶朱唇未启,欲言又止。此时,未经召见的乔雨萱款步而入,端庄大方地躬身行礼,琴室内的八道目光齐刷刷地向她投以不解。

“小女见过三位大人。”

“乔小姐免礼。”沈浚航抢了一句,接着就被莫柠白了一眼,“不知乔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家兄被收监之后,小女终日惶惶、寝食难安,敢问大人,何时能还家兄清白,让我们一家团聚呢?”

“这——”沈浚航一时语塞。

“乔小姐尽管放心,只要令兄是无辜的,我们保证他会毫发无损地回家。”丁瑶说道,伴随着和煦的微微一笑。

“那我们能安排人去见见家兄吗?”

丁瑶赶紧看向沈浚航,乔雨萱也循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沈浚航。沈浚航轻咳一声,说:“没问题。”

“谢大人。”乔雨萱露出了释怀的微笑,向丁瑶轻轻点了头,眼神中充满感激。

乔雨萱离开后,丁瑶不解地说:“不释放乔进诚吗?”

沈浚航还没来得及答复,琴室外就传来嘈杂的吵闹声,侧耳细听,不仅能够听到刻薄的男子咒骂声,还有尖利的女子哭闹声。沈浚航率先冲出琴室,孙国权紧随其后,倒是莫柠陪着丁瑶不紧不慢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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